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将军,请给我休书 > 第22章全文阅读

认识沈云裳,是在公司举办的一次年会上。

当十二月三十一日那晚来临,华灯初上的街头,冷清萧瑟,可是在公司顶楼宽大的会议室里,当旧上海三十年代暧昧旖旎的气息扑面而来,众同事以及老总无不显露出惊艳和喜欢。

云裳以一曲《旧上海》作为开场舞曲,十二位身着锦缎旗袍的女同事,宛若脱尘仙子,华丽起舞,舞曲落幕之时,云裳作为司仪恰如其分地出场,她穿了一件雪缎旗袍,披着青色的荷叶披肩,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红唇更是娇艳欲滴,她说:"下面有请本年度销售冠军赵盈盈小姐..."清润的嗓音,清新自然,毫不做作。站在台下的我,望着台上熠熠闪光的她,瞬间自觉形秽,连此后她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都一无所知了。

自此,心里便对她如生了根般地想念。我会在办公室里对她驻足观望,会在她不经意回头间假装垂下眼帘工作,会看她狼狈而且笨拙地挤公共汽车,会看她将文件洒落一地时的满腹懊恼,喜欢看她咬着笔杆华丽丽地写报表,喜欢看她与同事们周旋,喜欢看他的一颦一笔,喜欢上她的一切。当我整个人被一个个她塞得满满的快要溢出来时,我受不了,我决定要向她告白。

人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办公室的恋情不长久,可我不管,当那天我约她到楼顶看星星时,她穿着一件改良版淡黄色绣花旗袍,耳上一副珍珠耳坠,腕上套了一个碧玉手镯,如同从画轴上辗转而出的古代仕女,华丽而不张扬,清丽脱俗。她说她刚参加了一个同学的婚礼,来不及换掉礼服,问我有什么事?

我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冒出,告诉她,快点告诉她。我艰难地吞了吞口水,想告诉她这些日子以来对她的思念。张了张嘴,却是半个音符也发不出来。倒是她扑哧一笑,指指天,"该不会是叫我来看星星吧!"那灿然的一笑,化解了我些许干涩,我定定地看住她的眼神,听见心底的声音从喉咙发出:"我想每天陪你看星星。"

顶楼上有风拂过,天地一片寂静,远处的霓虹灯闪烁,一明一暗,却更像是我心底的忐忑不安,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拒绝,十秒钟的沉默像是已过千年,就当我一筹莫展时,她只悠悠地望了我一眼,略带笑意:"好,那就以三个月为期进行考核,考核通过了方可转正!"一脸俏皮的偷笑,人已飘然走远,独我还在原地欣喜若狂。

从此,她的眼前全是我的风景,我带她观风赏月,萧栏听雨甚至疏狂买醉。多时她是寂静的,她静静地随我,然而有时她却是热烈的,她会在KTV疯狂地唱一首《等爱的玫瑰》。

三个月的最后一天,我带她来到桃园,她清脆而欣喜的笑声随着漫天飞舞的花瓣,一起跌落我的心弦。我对她说:"云裳,你笑起来真好看。"她微嗔一句:"讨厌!"那微微翘起的嘴角,轻吐兰香,心头隐隐的娇羞,泛起层层的柔情,我心动神摇,搂住她,轻吻她的嘴角。直到如今,我依然记得她当时的样子,发丝飞舞,两颊绯红,像是层林深处染尽桃颜的红。我甚至不敢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会打破了这种动人心魄的美。

然而,好景不长,正当我庆幸自己终于抱得美人归时,医院的一纸诊书彻底粉碎了我的梦想: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

我痛苦,我彷徨,我哀叹上天如此不公,在我刚刚尝到幸福滋味的时候,给我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就像是一个贪嘴的小孩子,刚刚放到嘴里的糖糊芦,却被别人给抢走了。

云裳,是那么的美好,我怎么可以让她为我吃苦呢。于是,我开始慢慢与她疏远,开始不接她的电话,我找来好友,让她跟我合演了一出戏,一出分手的戏。看着她强忍眼泪,绝绝然地说出:"好,我只当生命中不曾有你!"我的心都碎了,我的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劝我快点告诉她实情,可是我仍旧铁着心肠走了。

我知道她会痛不欲生,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此后,我封锁一切消息,当我独自一人呆在医院的病床上,我是多少渴望见到云裳,我们在一起的那五个月,是我一辈子难以忘怀的想念。思念就像是一只钻进心脏的五月蚕,拼命啃噬我渐已麻木的身体。

当我的头发掉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却听到一个更让我伤心的消息:云裳出了车祸。

于是,我搬出了医院,一个人静静地面对死亡,我希望自己能早点与云裳在天上相见。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