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的宴席,早已备妥。
因花会请的都是女眷,男宾中,汝宁公主只请了秀王项子谦,孝王项辰,明郡王项皓三位皇室子弟,余下的都是京中世家的优秀之弟,这些人中,除了秀王之外,余下的都是未婚。这花会,说白了,就是个相亲宴会。
宴席分男女,中间却只是用花帘子象征性地隔开而已,目的就是方便双方相看。索性各家都有家中长辈作陪相看,且有了嘉柔郡主闹了那么一出,汝宁公主更是加派了人手伺候,免得一会又出什么岔子。
然而,花厅之事,终究难掩众口,不过片刻,便传到了项辰耳中。许慎言的名字,在男宾席上被人口口相传。秀王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眸一垂,掩了神色。不过倾刻,便又抬头,笑道:“元喆,你戍边多年,嘉柔倒是对你一往情深啊!”
项辰面色如墨,声音更是如千年寒冰,冷酷异常,只听得冷声道:“此等粗鄙刻薄之辈,恕元喆无福消受。”这话已经说得相当严重了。隔着形如虚设的花帘,女眷席那边听得是清清楚楚。也亏得汝宁公主怕嘉柔郡主再闹出什么事来,强留了淑宁公主和嘉柔郡主,否则,只怕又是一番闹腾。
“嘉柔总还是小孩子心性,任性了些!”秀王笑道。“倒是委屈了许姑娘。”
项辰冰冷的面容不变,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了花帘的那一边。
花帘的那一边,影影绰绰,可他还是一眼就瞧出了哪个是许慎言。许慎言坐在柳氏身边,默然不语,神情倔强。
“按我说,这许姑娘,却是个侠义之人。”明郡王顺着项辰的视线,也将目光投向了对面。“虽说顾家对许家有恩,然她以身相抵去冲了喜,虽说最后顾家三爷没活下来,可这恩情交易已然相抵,她这些年,便是丢下顾家那两个孩子,旁人也不该指责什么。如今,她费了十年青春,将人养大,反倒落人鄙视,何其不公?这事,终究是嘉柔做的过了,一个人的品性,却不是借一句小孩子心性可遮掩的!”
明郡王性子随了他的父亲敬王,是京中出了名的书呆子,却不同敬王那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为了正直,又素有才名,在文人才子中,颇具盛名。倒是交了不少书友。他向来不喜嘉柔郡主的嚣张跋扈,尖酸刻薄。只是嘉柔郡主素来会讨皇爷爷欢心,早早地封了郡主。倒是汝宁姑姑家那个乖巧的丫头,却只封了个县主。皇爷爷这心啊,偏的没边了。
这三位的话语一出,宴席之上的人便是有心向着嘉柔郡主,此时也不敢接话。这三位是龙子凤孙,一位简在帝心,一位是有名的杀神,一位是清名在望的才子。哪一位,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瞬间,席上就出现了一阵尴尬的寂静。
柳氏在女眷那边,也是坐如针毡。她本想着,借机给许慎言相看一位良人,然经了花厅那一事,她便知道,许慎言的婚事,怕是有些难了。此时瞧着许慎言闷声不语,心中也不好受,在前厅稍稍坐了一会,便携了许慎言跟汝宁公主辞行。
顾琬容瞧着许慎言要走,顿时坐不住了。余老夫人无法,便也去跟汝宁公主辞行。汝宁公主连道惭愧,约定下回再请顾琬容上公主府作客,这才派了贴身侍女送几人出门。
一行几人才出二门,便瞧见淑宁公主和嘉柔郡主正欲上软轿,一旁有个粉妆少女正福身恭送,却正是那长兴顾家的顾琬宜。
嘉柔郡主听得动静回过头来,瞧见竟然是许慎言一行,顿时怒从胆边生。她今日所受之辱,全是拜这寡妇所赐!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嘉柔郡主已经冲到了许慎言跟前,手掌高高扬起。
许慎言眼瞳一缩,一个侧身便躲了开去。
顾琬容年纪小些,虽然这些时日余老夫人也教了她不少闺中礼仪,人情世故,骨子里仍是那个李家村长大的乡里丫头。此时一见到许慎言受欺负,早把外祖母的那些教导抛去了九霄云外,闪身挡到了许慎言跟前。“你凭什么打我姑姑?”
“臭丫头,你什么身份,敢这么跟我说话?”嘉柔郡主一掌落空,正是恼怒,此时见顾琬容送上门来,正欲撒气。
“你仗势欺人,坏心婆娘!”顾琬容气得小脸通红,骂得是村里的俗言鄙语。余老夫人拼命拦都拦不住。
嘉柔郡主哪里见过这阵势,一下子被气得应不上话来。“好你个克父克母的刁民!来人,给我掌嘴!”
许慎言连忙将顾琬容一把藏到身后,道:“郡主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必为难一个孩子!”
嘉柔郡主气极,冷笑道:“好,好,那就你们两个一块打,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郡主恕罪!”余老夫人见状,双膝一软,抖抖擞擞地跪在了嘉柔郡主跟前。柳氏惊极,也跟着下跪救情。
余老夫人一边磕头,一边使劲扯着顾琬容,示意她跪下。“容姐儿从小在乡野长大,不懂礼仪,不是故意冲撞您的!”
顾琬容哪里肯依,一直不停地挣扎着。
嘉柔郡主见顾琬容不肯服软,更是怒极,道:“既然不懂,本郡主就替你教一教!闪开!”
余老夫人虽然恐极,却不肯起身让开,仍将顾琬容和许慎言护在了身后。
“余老夫人,你这是铁了心为了这个小寡妇和我作对吗?”嘉柔郡主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老身不敢,郡主,还望您……”余老夫人连连求情。
顾琬容见素来疼爱她的外祖母和姑姑受这般委屈,哪里还能忍得住,一下子就跳脚炸毛了。“你才是小寡妇,你全家都是小寡妇!”
“大胆!”本站在一旁看戏的淑宁公主站不住了。她附马早亡,守寡多年,顾琬容这口不择言的对骂,如刀一般扎进了她的心窝里。想她堂堂一国公主,竟被一臭丫头如此凌辱,传将出来,还有什么脸面可言。“全给我拿下了!”
一直看戏的顾琬宜悄悄地退得远了些。
淑宁公主身边的侍卫倾刻将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眼瞧着几人便要吃亏。
便听得一声不含量温度的声音,似感慨又似嘲讽,道:“淑宁公主威仪不减当年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