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么?许慎言有些惘然。
曾经,这簪子对她很重要,这是除了父母兄长之外,她收到的第一件礼物,不贵重,但是包含了阿麦的心意,那是阿麦一刀一刀亲手雕刻送给她的及笄之礼,亲手绾在她的发间,并许她一生。
那一年,她将将及笄,芳华正好。
少年背着她,一刀一刀亲手雕就的发簪,绾在了她的发间,他说,阿言,往后的日子,许我日日与发绾发可好?
那一刻,她被少年拥在怀里,觉得此生的幸福已然是极致了,便是没有金玉珠宝,没有锦缎绫罗。她说,阿麦,此生有你,足矣!
那一刻,阿麦填补了她及笈之礼周边没有至亲的遗憾,可是,谁曾想,这不过是阿麦的别礼,在她收到簪子,交付了真心,阿麦却扔下病重昏迷的她,不辞而别,没有留下片言只语!便是如此,她到底也是不舍得将这木簪子丢掉,这一簪便簪了十年。
许慎言不发一言,犟着脖子,狠狠地盯着项辰一眼,眸中水光掩映,有悲愤,有伤痛。
“不过是个破木簪子,那里就重要了!”许慎言垂眸,用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溢出眼眶。
“不重要的破木簪子?”项辰的语气带了几许怪异,听着竟像是咬牙切齿。
许慎言咬咬牙,转身就冲出了雅间。
将将出门,只听得身后啪的一声,许慎言听得分明,那是脆木断裂的声音。
许慎言觉得心底某处有种破碎的声音,脸色顿时惨若白纸。她颤抖着双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既然是个不重要的破木簪子,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不是?”项辰缓缓地伸手,将掌心一摊。只见那旧木簪子在项辰手中断成了两截。
许慎言死死咬着嘴唇,终于还是奔出了春风楼。
虽然,这个簪子对她很重要,即使阿麦遗弃了她,但是年少时的那段时光,在她灰暗的少年时期,却是最为幸福无比的。
可是,簪子再重要,却不过是个念想,是个死物。眼下,最为重要的,是要找到顾珉安兄妹二人。
陆川听到雅间门开启的声音,立马赶了过来,迎面只瞧见一个秀发散乱的女子飞奔而出。
陆川吃不准情况,奔到雅间门口,只见项辰立在门口,手里紧紧地握着木簪,脸色黑的几乎能滴出墨汁来。
“将军?”陆川小心翼翼地试探。这么多年来,他家向来不近女色的主子第一次掳了个女人,这事本就不同寻常。而且,这个女子居然在主子的眼皮跟前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跑了,主子居然也没下令追拿,莫不是这一会功夫,主子得手了将人放走了?啊呸!陆川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主子才不是这样的人。他家主子可是不近女色,让千万胡奴闻风丧胆的冷血硬汉,铁血大将军王啊!自己一家是脑子抽筋了才将主子想得这么猥琐。
“传令,着一百亲卫进府,余人各自归位,回府!”项辰双目仍盯注许慎言消失的方向,冷冷地下令。
陆川神色一凛,赶紧应诺,上头对主子可是防备的紧,这次回京,三千精兵不得进京,全数驻扎京郊,便是他们这三百亲兵暗卫,也只是护送主子入京,隐藏于暗处保护主子安危,却是不能在明面上,免得为主子招来祸端。
陆川敛了神色,下楼去传令,才将将下得楼,便有一旁的守卫匆匆前来传话:“陆将军,外头有人求见大将军。”
陆川顺着守卫的目光投去,只见春风楼的门口候着一人,身着大红锦袍,焦燥不安的来回走动。
许慎言跑出春风楼时,街上的人群已经散尽。许慎言找遍整个前门大街,却遍寻不着顾家兄妹的身影。兴许,兄妹二人回客栈了也不一定。许慎言强自镇定,急匆匆地回了客栈。
然而客栈中并没有二人的身影,许慎言顿时心中一凉。
顾家的人既然能摸到李家村对顾珉安兄妹痛下杀手,这来京的路上,若不是遇着两位大侠仗义相救,一路护送,如何能顺利到得了京城?难道说,顾家的人一路追杀到京城了?胆敢在这天子脚下行凶害人?
眼见着能将顾氏兄妹交到余家人手里,卸去担了十年的重责,倘若这节骨眼上,顾珉安与顾琬容当真遭了毒手,自己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如何向顾老太太交待?
余家!对,还有余家!顾珉安的外祖父余至忠,好歹是先太子太傅。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说此时余家被闲置京都,没有复用,不得出京,但总归还有几分权势脸面,总比她一介草名满京都乱撞的要好。
许慎言心中主意一定,一抹泪,立马冲出客栈。
才将将出门,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素衣青衫,云鬓轻挽,秀丽婉约。
许慎言急匆匆道过歉,转身便欲离去。
“等等!”那女子却出声道。“许慎言?许姑娘?”
在人地不熟的京城,突然被人叫出姓名来,许慎言不由心中一突,暗道莫不是又有什么变故?心中正想着,便听得两声激动的声音,高唤着姑姑。一偏头,便见顾珉安和顾琬容正站在客栈掌柜跟前。
“安儿,容儿!”许慎言心头一松。
“姑姑!”顾珉安一见许慎言,偌大个俊小伙,愣是红了眼眶,顾琬容更是哽咽难言,飞扑进了许慎言的怀里,道:“姑姑,你可回来了,吓死容儿了!”
“容儿不怕,姑姑没事!”许慎言轻轻拍了拍顾琬容的背,安慰道。顾琬容紧紧抱着她,不肯撒手。
“容儿姑娘,不妨先找个说话的地方,给你姑姑先压压惊!”先前撞上的女子却走上前来,笑容难掩激动地看着许慎言。
“你是?”许慎言狐疑地打量着那女子。虽说那女子长得温婉和气,可是坏人脑门上也都不会写着坏字。许慎言顿时警惕起来。
“妾身柳氏,夫家姓许!”柳氏微微一笑,道。
“许?”许慎言只觉得脑子一阵发懵,一下子没法思考。
“正是,小妇人的夫君姓许,名慎行,字谨之!”
许谨之?新科状元许谨之?许慎言心中一阵激动,一把抓住柳氏,道:“许慎行?句容许慎行?”
“正是!”柳氏眼中闪过一道水光,点了点头。
许慎言顿时两眼发酸,喃喃道:“句容许氏?皖南许平川之子许慎行?”话语未完,早已泪流满面。
“妹妹,可找着你了”柳氏也跟着眼眶发红,捏了锦帕摁了摁眼角,道:“适才乍一见妹妹,便觉与夫君很是相像,琢磨着兴许就是妹妹。只是你我素未谋面,不敢确认!!这十几年,妹妹受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