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脚步,走得那样快,仿佛只是一眨眼间,竟已入冬。
病房里,有微弱的**声,叶初晓唇色苍白,满额冷汗。
“这小子到底要折腾到几时?”陆正南在旁边握着她的手,神情焦灼。
已经是第三天了,总是这么时断时续地疼,医生来检查,宫口都开了,可过一会儿,却又忽然消停了,没了动静,腹中的小东西,仿佛故意在跟医生捉迷藏。
叶初晓无力地看向窗外,忽然一怔。
下雪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真美,银色的绒花,片片飘落,纷纷扬扬,似覆盖在人的心上。
她忽然记起,她的农历生日,也是这一天。
“宝宝,出来和妈妈一起过生日好不好?”她轻抚着腹部,低声说。
“你身份证上的生日不是今天啊……”陆正南惊讶地问,可话音未落,叶初晓的身体,骤地一颤。
这一次的疼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
“快叫医生……啊——”她疼得一声尖叫。
陆正南慌忙按铃,医生随即进来,检查之后迅速吩咐:“马上准备手术。”
疼痛越来越剧烈,叶初晓拼命地咬着唇,不让自己连续叫喊。
陆正南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把手伸到她唇边;“咬我的手吧,别把嘴咬破了。”
“傻瓜……”她努力地微笑了一下,低低地说:“等会儿你陪我……”
有他在身边,她似乎特别脆弱,总想着撒娇。
大约是因为她知道,这是个可以让她一辈子撒娇,一辈子依赖的人。
“好,不怕,我陪着你。”他轻柔地给她擦汗,随即又瞪她的肚子:“坏小子,这么折磨你妈,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旁边的医生忍不住莞尔:“说得凶,看到时候你能舍得。”
不多时,一切已经准备好,叶初晓被推进产房。
整个过程其实只有一个来小时,并不算长,可对于陆正南来说,却像是漫长如一个世纪的煎熬。
看着叶初晓痛楚,他却帮不上任何忙,只能拼命握紧她的手鼓励她:“老婆,加油,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她数次疼得晕眩,可即使意识**,也能听见他的声音,知道他在身边,总会重新鼓足勇气。
终于,助产士的声音响起:“好了,头出来了……再用力……好……”
接下来,一声嘹亮的啼哭,陆正南呆了,望着那个*8乱蹬的小家伙,泪竟不知不觉,溢出了眼眶。
叶初晓含泪凝视着他们父子,唇边漾开幸福满足的笑……
因为太疲惫,回到病房她便昏昏沉沉地睡去,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初晓你醒了?”睁开眼睛的瞬间,耳畔便响起了陆正南的声音,他一直守在她*边,寸步不离。
她凝望着他半晌,轻声问:“爸妈他们都回去了吗?”
“回了,本来都要在这守夜呢,我看外面下雪,让大哥早早地把他们送回去了。”陆正南**她的头发:“想不想喝水?”
“有点渴。”她点头。
他亲亲她,起身去给她倒水。
她躺在枕上,看着旁边的小摇篮里,熟睡的儿子,长而卷的睫毛,让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他似乎极喜欢妈妈的**,在睡梦中还哼哼唧唧地靠过来,小脸贴着她的掌心。
她的心,顿时**如春水。
“哎呀,这小子可折磨人了。”陆正南这时过来,边走边抱怨:“别人抱他都好着,我一抱就哭,还在我身上拉了两回,你看看我这裤子。”
叶初晓侧过脸一瞟,果然,某人的西服裤上,有大滩水渍。
“谁让你说等他出来要收拾他的?”她抿着嘴乐:“铁定他听见了,出来给你个下马威。”
陆正南撇嘴,俯身捏捏儿子的小鼻子:“西北,要听老爸的话知道不,不能跟老爸*牛。”
“西北?”叶初晓诧异地反问:“这是儿子的名字?”
“是,老爷子取的。”陆正南一提起这个,就更哀怨了:“你说老爷子取名,也忒没水平了,南方生的就叫正南,西北生的就叫西北,陆正南,陆西北,这两名字摆一起,外面知情的还说我们是爷俩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哥俩儿呢……”
叶初晓笑得连伤口都疼了:“这多亏不是生在中部,不然得叫红中。”
“那敢情好,风一色都齐了。”陆正南叹气:“不过老爷子说了,西北是我们家的福地,所以取这个名儿,是说小东西也是咱家的福星。”
叶初晓轻轻点头。西北的确是他们的福地,在这里,才真正找到幸福。
“小西北,小福星。”她笑着碰了碰孩子的嘴角,他被这样一再骚扰,终于醒了,眼珠又黑又亮,像两颗葡萄,惹人怜爱的小模样,让叶初晓迫不及待:“快给我抱抱。”
陆正南把他抱**,刚一入怀,他便自动自发地在妈妈怀里拱,想要吃奶。
“这小子。”陆正南忍不住笑,**他的头*,他却不满被打扰,又哭了一声,小手揪紧了叶初晓的衣襟,把怀抱全占住,霸道之势,尽得其父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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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父子俩的战争,从陆西北小朋友出生那天起,便从未停止过。
几年后的某天,陆正南专门抽出
周末,在家里汗滴禾下土地辛苦种菜,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悄溜过来,跟在他身后,他种一棵,后面的人就拔一棵。
当他终于种完一垄,直起身来颇有成就感地回头打算看战果的时候,顿时爆发出咆哮:“陆西北,你小子又给我捣乱!”
小魔头做了个鬼脸,咯咯笑着转身就跑。
可小短腿怎么跑得过老爸,转眼便被拎了起来。
“三天不打上方揭瓦,你又皮痒了是不是?”陆正南的巴掌高高扬起,可落到他屁股上时却很轻,根本没有力道。
但他已经开始扯开嗓子哭喊:“爷爷奶奶妈妈姐姐,你们快来啊,爸爸又打我了……”
陆正南心里暗叫不好,而下一刻,四尊保护神已经齐刷刷地出现在门口。
“哎呦我的乖孙。”陆母小跑着过来,连声责怪陆正南:“你怎么又欺负西北呢?”
“谁欺负谁啊?”陆正南咬牙,明明是他受欺负比较多好不好,这些年小魔头的恶行简直罄竹难书:趁他睡着给他画个大花脸,把他的文件叠成纸飞机,寻衅找茬歪曲事实真相告状……
“行了,你也别恼,你小时候啊,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老爷子凉凉地瞟着他,冷哼一声。
而叶初晓,始终摆着懒洋洋的围观态度,反正这爷俩儿天天不消停,她早已习惯,只当热闹看。
眼见没有人声援自己,陆正南可怜兮兮地拉过米粒儿:“宝贝你是相信爸爸的吧?”
米粒儿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他感动得眼泪汪汪:“还是闺女最疼爸爸。”
“不对,姐姐不是最疼爸爸,最疼我,最疼我对吧姐姐?”可陆西北又冲了上来,抱住米粒儿另一只胳膊摇晃。
米粒儿被他们扯来扯去,只得安抚了这个又安抚那个,深感有这样爱卖萌又爱吵架的爸爸和**,真是无奈啊无奈……
而这场战争的余波,一直持续到晚上。
叶初晓刚躺**,西北就立马八爪章鱼似地缠了上来:“妈妈,今天晚上抱我睡。”边说还边故意挑着眉看后面的陆正南。
“不行,这是我老婆。”陆正南果然不示弱。
“抱我。”
“抱我。”
眼见两人又争得不可开交,叶初晓沉下脸来:“都给我睡觉。”
女王发话了,那两人也只好休战,而西北小朋友到底是人小困意大,不多时便酣然入梦。
可另一位却睡不着,翻来覆去数次,还是忍不住,悄悄附到叶初晓耳边:“我们去书房。”
她装睡不理,他便在她身后磨蹭:“在这不方便……”
他的动作越来越过分,她最终怕吵醒了儿子,只得转头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到了书房。
刚落了锁,她的身体便被抵在了门口,火热的吻,落上她的脖颈,一路蜿蜒至锁骨。
这吻中还含着轻咬,细细的啃噬慢慢的咬,让那肌肤的麻酥感,一直传入心底,升起难耐的痒,让人想拒绝却又期待。
陆正南抱着虚软的叶初晓,在转椅上坐下:“过一段,我们出去度蜜月吧。”
“又度蜜月……”她虚弱地咕哝了一声。
每年他都要缠着她出去度蜜月,惹得盛璇她们总笑话她,新婚无数次。
“没办法嘛,在家里……太憋屈。”他在她颈边蹭,不时又往下揩揩油。
“这还憋着你了?”叶初晓怒瞪着这个无耻的男人。就算在家里,他还不是天天都要?
“我想要那种几天几夜不下*的日子,就像去年……”陆正南的话,又引发了她关于蜜月的惨痛回忆。
天哪,每次几乎都是在酒店的房间里度过,他精力过剩,她被做到虚脱。
“不去。”她跳下地想逃,却被他一把扯回来。
“由不得你不去!”他将她推倒在桌上:“来,咱们先演习一次。”
说话间,他已从背后侵入,室内再度**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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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一次,陆正南千盼万盼的蜜月到底还是未能成行,因为Monica和方总先去度蜜月了。
这场持续了几年的爱情马拉松,终于以方总的坚持不懈打破了Monica的不婚主义,两人简单地办了婚宴之后,便一起去环游世界,当作蜜月旅行。而现在沈娅又怀了孕,所以叶初晓当然义无反顾地留下来挑起了大梁。
陆正南虽说有些不甘,但还是很体谅,而且他自己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当初从齐禛那里接手的山庄,如今生意鼎盛,又重新买了地扩建,而这一次,又加入了一位股东——Eric。
当初刚接过来时,情况其实很棘手,想要真正旧貌换新颜,就必须有更先进的经营理念,于是陆正南想到了Eric,虚心向他讨教国际化酒店的管理经验,Eric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双方的智慧相结合,山庄的服务,宣传,以及内部管理都上了新的层次,因此很快便打了翻身仗,越来越红火。所以到了这次开分号的时候,陆正南特意邀请Eric加盟,而他在古城的旅馆虽然兴隆,毕竟地方小,陆正南的这个建议他也相当有兴趣,因此双方一拍即合,并半开玩笑半当真地约定,等将来把这座山庄,送给米粒儿和家霖当结婚礼物。
所以最近,陆正南跟Eric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叶初晓都多,而家霖也跟着Eric来了古城,住进了云水阁,和米粒儿亲昵得让陆西北羡慕嫉妒恨,但他又对家霖高超的篮球技术十分膜拜,所以天天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他们的跟屁虫。
好在他的生日到了,他终于又重新当回了主角。
因为他和叶初晓的农历生日是同一天,现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像是个小小的节日,总是亲朋好友欢聚一堂。
大寿星还很淡定,小寿星就得意洋洋了,不仅收礼物,还要**美女,比如——盛璇和俞行远的宝贝女儿妞妞。
妞妞才刚会走路,陆西北欺负她走得慢,一路追着她亲,急得小丫头跺脚大哭。
旁边沈娅见状赶紧解围,招呼陆西北:“来,宝贝儿,过来猜猜阿姨肚子里是**和妹妹。”
小魔头笑眯眯地跑过来,趴在沈娅膝上满脸期待:“我希望是……漂亮妹妹,这样我就有两个女朋友了。”
沈娅和盛璇面面相觑,额上齐刷刷地冒出黑线。
陆正南一巴掌拍过来:“小子,你给我出息点行不?”
盛璇不屑地“切”了一声:“四哥你还教训西北,我看他都是从你那遗传的。”
“哎哎哎,可没我什么事儿啊,圈里的人都知道,我是好男人的典型,不抽烟不喝酒不近女色,你说是吧初晓,都是你**得好啊初晓……”话到最后,他又将重心转为讨好老婆。
周围的人都无语地翻白眼。
而这时,门铃响了,是快递来了,送到两分礼物。
陆西北乐滋滋地拆包裹,那双和陆正南一模一样的桃花眼,都笑成了小月牙儿:“这个是外公外婆的……这个是姑姑的……”
他说的外公外婆,是凌知瑜的父母,生活安定下来以后,想着两位老人孤苦,陆正南和叶初晓总是抽空带着孩子去看他们,米粒儿的乖巧,西北的活泼,让两老对这对小外孙爱得不得了,隔三岔五地打电话过来,偶尔还来住上一段。
不过这份礼物里还包括给叶初晓的,是凌妈妈亲手织的围巾,叶初晓接过来,心中温暖,忙走到一边去给他们打电话。
而陆西北还在翻另一份礼物,这是施曼寄来的,进口的仿真跑车,正是他最喜欢的,简直爱不释手。陆正南和老爷子在一边看着,相互交换了一个感慨的眼神。
当初西北生下来时,陆正南发了照片给施曼,她一见就异常欢喜,冒着大雪开车进城,亲自挑了一大堆婴儿用品,还打了长命锁寄过来。后来的满月,周岁,也是大礼不断。
叶初晓知道,施曼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所以将这个侄儿,视若己出。因此每次回北京时,虽然为了避免尴尬她自己不过去,却还是让陆正南带着西北去看望施曼,她对西北,真的极好,西北也和这个姑姑很亲,回来后还时常用陆正南的手机和她视频聊天,成了她沉寂的生活中,唯一明亮的希望。
等叶初晓打完电话回来,西北拿着车向她献宝:“妈妈你看,这是姑姑送的。”
叶初晓*他的头,叹息了一声。
若是从一开始,大家就这样互敬互爱,该多好。
不过也无需太过遗憾,或许,经历了百折千回之后的领悟,更为珍贵。
这时,大厅里的灯忽然灭了。
一片黑暗中,米粒儿和家霖,共同推着蛋糕出来。
烛光中,所有的人都笑着拍手,唱起那首欢乐的生日歌: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you,
HappyBirthdaytoChuiaoandXibei,
HappyBirthdaytoyou……”
“吹蜡烛,许愿,许愿。”大家齐声起哄。
叶初晓站在光影中央,闭上眼睛,在心中,轻轻说出那个愿望:
惟愿人生,永如今朝。
年年岁岁,花好月圆。
下一刻,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在她耳边低语:“我知道你许的什么愿,而且知道,那个愿望,一定会实现。”
她微笑,和他十指紧扣。
有家,有爱,有一个心甘情愿由他陪着,也陪着他到老的人。
什么叫幸福?
这就是幸福。
(全文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