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肃的军队在第二天的清晨,就启程返回。阿绪三人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置,只是放她们离开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再装哑。”子鸢坐在马车里,望着旁边卸下盔甲的高肃,安静的隽容褪去了那抹凝重的灰霾。
“猜的。“他笑容邪魅,淡淡的说。
子鸢挑着眉毛,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高肃笑容淡了淡,说。“我是在确定他们的身份才断定,她装哑是因为她对中原话,仅限于听得懂。“
“你一开始就怀疑他们?“
“恩。“然后,高肃把所有的事告诉了她。子鸢望着他,脸上却又别样的愁容,这场战争就这样在出乎意料的平静下结束了。但是,她们面临的一场浩劫,才刚要开始。
“太上皇的事你知道了?“
“恩,看到阿俨的第一面,我就隐约猜到了。“高肃放松的神情也逐渐凝固起来,他侧过头看到子鸢郑重的面容,仿佛也察觉了什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皇帝好猜疑,又加上和士开早就盯上了我们,现在这场仗也算是大胜。我现在劲头太旺,恐怕他会有什么举动,你是不是这样担心的?“
子鸢望着他点点头,“我们必须想个办法,让你撤身。“
高肃抬抬手,掐了掐子鸢焦虑的脸颊,微笑着说。“不用太担心,我早有准备,这次出征其实也是计划之一。“他说的游刃有余,子鸢望着他狭长的眼睛仿佛是狐狸狡黠的目光,就明白,他早就在心里做好了打算。
回到邺城,高肃并没有气宇轩昂的接受奖赏,而是沉郁的躺在自己的房间。
“这就是你的打算?装病?“房间里四处弥漫着各种淡淡的药草味道,子鸢拿起那些盛满苦涩颜色的不明液体,闻了闻,又做了个很嫌弃的表情,又放下了。
高肃倚在床榻上,神情悠然自得,嘴角边依旧有隐隐的笑意,完全没有任何病痛的表现。“只有这样我才能逐渐的淡出,远离朝政,这是最好的躲避办法。也好让和士开找不到借口,来污蔑我。”
“我看你是装病上瘾了。”子鸢随手把碗里的汤药倒掉了。
高肃从床上走下来,他伸手搂在子鸢的腰上,精致的面容靠近她的脸颊,笑容顽劣,在阳光恍惚的落在他的脸上,仿佛是一束精致而美艳的花团“你难道不喜欢么?这样就有理由把人置之门外了。”声音很轻微,同时,他向门口挑了挑眼角。在门口映出来的一个微弱的身影,正逐渐往这边靠拢。
子鸢回过头,也轻声对高肃说。“就算有理由,但是却很麻烦。”把话说完,子鸢就挣脱了高肃的怀抱,直到他重新走回内室,子鸢才缓慢的把门打开。但是,她却没有让开身子,只是堵在门口,望着眼前娇艳动人的女人。声音冷冷的说“有事么?”
“莲夕想见见王爷。”莲夕仰着娇柔如同粉嫩花瓣的面颊,没有了以往的卑微,现在却有些傲慢。
子鸢最不愿的就是和女人勾心斗角,因此,当她望着莲夕趾高气扬的样子,就知道她必定是做足了准备。子鸢脸扭到一边,说。“我说过,王爷生病期间,除了我和御医,谁都不见。”
“可……”莲夕第一个字都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子鸢退后了一步,把门严严的关了起来。
莲夕在外面,青紫着脸色望着紧闭的门,牙齿狠狠的要在嘴角,最终也是没有什么法子,只好愤闷的回去了。
子鸢偷偷从门缝里,留意着莲夕远去的身影。“走了?”高肃悄声的从内室走出来说。
“不走?难道还留下来用膳么?”子鸢没好气的转过头,目光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
恢弘的宫殿内,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郁气。孝珩在路过大殿门口的时候,就远远望见高俨瘦小的身影就跪在那里,其旁还跪着淮郡王娄定远和一些大臣。孝珩知道他们定是为了和士开外遣的事。
和士开近些日子嚣张跋扈,很多人都忍耐不住。
高俨最在最前面,幼嫩的膝盖已经被疼痛麻木了感觉,冰冷的石板仿佛坚硬的冰层,透着刺骨的寒气。
“琅邪王。”一个内侍躬着身子走到高俨身旁。
“母后肯见我了么?”内侍点点头,把身子压得更低,伸手要去搀扶他。
高俨动了动,很艰难的在站起来,走路还有些不稳,但是,面容却依旧坚定得不可动摇。
走进皇太后胡氏的寝殿,高俨刚要行礼,胡氏就动了动嘴唇说。“不必了,坐吧。”
高俨抬眼望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华贵的妆容上,一双如少女风华绝代的媚眼,依旧没有被岁月所浑浊,她垂下的嘴角,尚有一丝怒气未消。“为什么要反对。“沧桑沉重的声音,透着威严的气息,迎面袭向高俨。
高俨没有畏惧,依旧目光炯炯的望着她。“因为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做就等同于跟你的同胞哥哥在作对。“胡氏伸出苍白的手指,颤抖着在空气里,她垂首望着高俨,肃穆而坚决地面容,是像极了他的父亲。胡氏一想起高湛英俊而常皱起的眉角,内疚就不由的从心底蔓延出来。
“哥哥?可他何曾当我做是弟弟?父亲病重的时候,他在哪?!他何尝做过一个哥哥该做的责任?“仿佛是一即触发,高俨猛然站起身来,膝盖还没有恢复的疼痛,他已经无暇顾及,声音怒不可遏,全都是带着愤恨和凄凉。”母后,很多人曾称赞我,年幼有为,甚至不比那些大人做得差。可是他们何曾知道,我纵使父母双全,甚至上有哥哥姐姐。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感觉到被呵护的感觉,我之所以有大人一样的坚强,都是因为,没有人给予我保护。小的时候,我因为贪玩哥哥的玩偶而被哥哥打,从那个时候,我就已经长大了。您知道么,这次我出征,我居然在外人那里体会到什么兄弟情,您难道不觉得可悲么?“高俨的一番话,汹涌着悲伤的洪河,翻起的水花落在两个血肉相连的人的脸上,化成了泪花。
“我明明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你为什么还要如此?“高俨的又一句相问,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深深的刺痛了胡氏的心。
“你一定要这么做么?”胡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浮。
“恩,而且,母亲最好和她断了关系的好,因为他早晚要死在我的手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