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伤势并不轻微,霍斯彦薄唇微微紧绷,他给伤口经过酒精消毒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了一支药膏,然后用医用棉签给她上药。黎绛害怕血腥的东西,自然也不敢看自己的伤,但她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曼雷克研制的药物,对于止痛和消炎很有功效。
她咬唇,静静得看着男人神情认真的模样,好像此刻他不是在处理一个小小的伤口,而是在做着最重要的公事,不容分心。
上好药的伤口清凉以外有些痒,让她忍不住动了动手臂,但是马上被霍斯彦厉声喝止了。
黎绛不敢再多动,可心里有一个小小声音在嘀咕着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明明黎格包扎的也是极为专业的,从伤口处理和纱布包裹就可以看出。
"明天我们就启程回曼哈顿,之后几天就回德利拉维尔住,伤口都不能碰水,知道了吗?"霍斯彦瞟了黎绛一眼,语气淡然。
她张了张想说又不敢说的嘀咕,"可是我假期还没过呢。"
"难得你想缝针?"霍斯彦眯起眼睛看着她,漫不经心的补上一句,"这样的口子缝针确实好的快。"
啊...
黎绛噎了一下,眨眨眼,"我们明天几点出发?"
怂人没有办法。
霍斯彦看了她一眼,故作平静的神情却有些憋不住的想笑。拿过一边的医用纱布被她包扎上,黎绛这才发现他包扎的技术十分灵活,一看会让人以为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医生,这样不想又不禁将"商人"这个词在心里默默地做了个对比,一时间黎绛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算什么,失心疯?"他抬手将她额头的纱布也拆了开来,嘴中吐出的损人的话也是毫不客气。
黎绛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有说话,任他清理着额头的伤口。
就在这出神间,倏然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她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霍斯彦凌空抱了起来。
"欸——"黎绛下意识支吾了声,却听到头顶男人的冷冷的嗓音,"再多废话一句就把你从二十七楼扔下去。"
黎绛立马乖乖闭上了嘴,隐约惊恐的咽了咽口水。
回到了卧室,霍斯彦将黎绛放在床上,拉过一边的薄毯给她盖上。黎绛扯过毯子傻笑着,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男人脸色已经愈加的难看。
"是不是有一天你被她害死了也会这样傻笑着?"他冷不丁的轻轻出口,黝黑的深眸却如波涛般要将黎绛淹没。
她自觉有些尴尬,哈哈了两声摆着手打着太极,"说、说什么呢?"
霍斯彦皱眉,避开了受伤的手,蓦地抓住了黎绛另一只手的手腕。他用了力,禁锢着柔若无骨的手微微泛红,着实生疼。
"阿斯,你弄疼我了!"黎绛皱着脸抗议,两只手无力的挣扎着,她不明白,从早上回来开始这个男人怎么就有些阴阳怪气的。
霍斯彦无视了她疼痛的表情,大手握住了她的肩头将她整个压在了床上压了瓷实,黎绛闷哼了一声下巴却被他勾起。她没见过这样的霍斯彦,却被迫必须抬眼看着他。
"你终于见到她了,那好,告诉我你以后打算怎么办?"霍斯彦的口吻有些冷硬,看着黎绛的眼睛是一种恨不得钻进心里去的狠劲儿。
"真是可怜啊,一直苦苦寻找的记忆不过就是个笑话,曾经以为没有亲人,如今有了亲人却发现还不如没有。"他说的极为嘲讽,"黎绛,也只有你能做到对她傻笑,说不定现在黎格就在想为什么她的妹妹会这么蠢,像个狗皮膏药似得黏着她不放。"
"够了霍斯彦,够了!"黎绛伸出手用尽了力气去推搡压在自己身上的健硕身躯,奈何男人胸膛结实的肌理让她受伤的手臂牵扯着撕裂的疼痛,忍不住的抽泣了一声,伤口和心理的疼让她的眼泪终于溢出眼眶。
"够了,够了,你们为什么都要这么说...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黎绛的手从推搡改为了拽住霍斯彦的领口,她弓起了身子像是一只被扔进沸水里挣扎的虾米,激动的哭泣使她的鼻子开始一声一声的抽咽。
霍斯彦的心再也狠不起来了,残忍不屑的神情在泪水涌出间化为了自责的心疼。略为粗粝的指腹轻轻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继而唇便落了下来,一点一点拭去苦涩的痕迹。
"对不起..."随着一个个温柔的轻吻,他一声一声的道歉,"绛儿,如果有一天我和她敌对,你会恨我吗?"
她停止了哭泣,睁开了眼睛目光呆滞的看着天花板,很认真很认真的想了,半饷却没有说话。
见她沉默,霍斯彦的眼里闪过一抹痛楚,"你爱我吗?"他低问。
黎绛缓缓睁开了眼睛,血珀色的瞳仁闪过一瞬的讶异和不解,"我——"
"我跟她不一样你知道吗?"他的手固定住了黎绛的脑袋,眼神是认真和化不开的坚定,"还是你根本不懂爱?绛儿。"
不是寄托在亲情上的陪伴和依赖,他倏然不确定,她的喜欢到底是否和对黎格抱有的感情有所不同。
他想要得到她肯定的回答,而不是模糊的敷衍啊。
黎绛微怔一下有些愣愣的看着他,她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他会突然性情大变,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此刻问她这个问题,她对他感情,是十几年的积淀,是一点一点吐丝的蚕蛹成蝶,或许有类似亲情的依赖,但那年第一次的怦然心动却无法忽视它真实的存在。
无法否定的,是爱吗?
黎绛看着他,就当她吸了口气正要说话时,霍斯彦却又俯下头堵住了她就要出口的答案,他的大手搂紧了她的腰,另一只手避开了她手臂的伤,从后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更贴近的跟自己融合。
男人一如既往的热情让黎绛也不由自主的与他相拥,她扬起头迎合着,紧紧相贴的胸膛感受着同样有着力而又狂跳的心跳声,心不由软了下来,温柔呢喃着"阿斯"。
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就在黎绛差点就要轻嘤出声的时候,身上的男人却倏然停止了动作,深情的双眼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般,继而是深渊般的冰冷和化不开的寒肃。
他用一只手撑了起来,将小小的黎绛整个圈在自己和床之间的范围内,俯下头,英俊的脸颊近乎贴上她,"原来你能给我的回应只是这样,真是悲哀。"
黎绛心底狠狠一颤,睁开眼迷离未散的看着他,只见霍斯彦已经抽身坐了起来。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他依旧身着整齐,而她早已衣衫凌乱,这样的对比让黎绛倏然觉得一阵难堪。霍斯彦良久不语,黝黑眼眸里的情绪万般复杂,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
"砰——"
是门关上的声响,清脆,利落。
床榻之上的黎绛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身体的温度却先一步冷静了下来,她也渐渐回过了神。
一时间所有狼狈、尴尬、屈辱和愤怒伴随着疼痛席卷全身,那娇小的身躯开始颤抖了起来。闭上眼,她侧过身将毯子紧紧裹着身子,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咽了起来。
一声短信的声音,打开一看,是三万八千美元的消费记录。
商羽成扯了扯嘴角,将手机默不动声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包里。
她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烦躁,愤怒!
还有绝望。
身边是纷扰熙然的夜色人声,此刻她的两只手里已经挂满了各种奢饰品的袋子,今晚的血拼足以花掉她半年的薪水,尤其是在她毕业之后,宣扬"自食其力"的商家便果断断了她的经济来源,所以这一笔笔消费对于商羽成而言简直就是钱途末日,但是此刻她除了这种极端的发泄别无他法。
晚上的第五大道就是如此,全美国最著名的珠宝、服装、化妆品等奢侈品商店都集中在这条购物大道上,夜晚精致的璀璨灯光像一颗颗闪亮惑人的钻石镶嵌在大道的两边一路蔓延,一间间商店不仅商品奢侈高档,就连不少玻璃橱窗也是经过名设计师精心设计而成的。这样的夜晚诱惑着所有在纽约拼搏的人,应该说是所有人拼搏着所追求的,起码这一路走来,商羽成是见到了不少人眼中所饱含的目光,充满了追求物质的兴奋和放肆,处处透着奢靡繁华的金钱气质。
或许,这就是曼哈顿。
所以身处这样一座高速城市,连人们的记忆本身都会遗忘的特别快,也没有什么事是一定会耿耿于怀的。对!这就是她此刻想要的!
这么想着商羽成已经走进了闪亮着耀眼白金色灯光的卡维诺旗舰店。
偌大的钻石店内堪比金碧辉煌,打扮时尚的顾客们零星站在各种橱柜前,即使他们内心蠢蠢欲动,可面上依旧挂着高贵优雅的笑容,可能就是在这样环境的印象下商羽成竟然觉得连服务生都充满了优雅高端的气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