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后面,听着皇上唱的曲,无双陷入了混沌,整个场面也完全超出掌控。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这么固执的跪着,依稀记得最后连晟还是被带走了,他曾经无比神采飞扬的脸在这一刻彻底失了神采,他双眸空洞,随着侍卫而去,没有希望、没有挣扎,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
“连晟、连晟……”
路过自己身边时,无双喊着的他的名字,可是连晟没有反应,他沉浸在丧父丧母的悲痛之中,谁也给不了他安慰。
皇上当场就废了十皇子的太子之位,理由是他年幼难当大任,随即同皇后一起关入凤仪宫,虽然不是打入死牢,但交由太后处理,无双知道,她终究是逃不过一个死字。
今日之事,为了皇家尊严,是不得泄露半个字的。一切的一切,一夕间全变了。
皇上也不知道是不能承受司徒仲自刎,还是无法接受皇后的背叛,在审完后,竟吐血晕了过去。
皇上被送回了玉乾宫,所有的人各自回府的回府,回宫的回宫。
经过太医的医治,皇上醒过来了,然而气色大不如前,如今真正只能躺在床上,毫无气力可言。政事全部交给大皇子不太放心,遂准恒王协助辅政,有他二人处理政务,皇上一心养病。
经此大变,皇上本就年事已高,承受不起。
无双听闻皇上病重,不得任何人打扰,根本靠近不了皇上,更担心此时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心中担心连晟一整宿都没有睡。
然而翌日,素心就像曾经自己求皇上放过萧君奕一样,跪在玉乾宫门口,可是她没有自己好运,这一次,皇上并没有放过连晟,而是怒气冲冲的说要将素心公主一起关起来。
虽然她是胤国公主,但皇上气头上,且也伤心至极,哪管你是谁。只要是逆了他的意的,都要关起来。
素心本就是金枝玉叶,身子娇贵柔弱,这样没跪一会儿,整个人就晕晕乎乎的。侍卫过来抓人,她竟跪久起不来,晕倒在地。
皇上虽然恼,却还不敢真杀这胤国公主,当即就让玉乾宫的太医去看,结果那素心公主竟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一切的一切,让皇上不禁想起了当初身怀有孕的无双,一幕幕都是在重演,难道释放连晟已是天意。
素心昏倒动了胎气,暂时留在宫内安胎,皇上并没有关她。
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了,她要起身,伺候的宫女忙道,“公主你有了身孕别乱动。”
“身孕?”素心大感意外,但见宫女认真的神态后,也不知道自个心里到底是惊喜还是酸涩,她渴望有连晟的孩子,可是,一切来得太突然,现在连晟被关在牢里,她哪里还有别的心思。
宫女将素心扶着躺好,她的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真的好奇妙,她甚至不敢相信,她怀孕了,连晟的孩子!
可是连晟他如今……
一想到这,素心就挣扎着要起来,当初无双也是因为怀孕才逼皇上放人,她一样也可以。只是,无双当初因此付出了小产的代价,素心虽然心有余悸,却还是决定要去,毕竟没有什么比得了连晟在她心底重要。
“公主,你别乱动啊,公主,快躺好,你现在哪里都不能去……”宫女想让素心躺好,可是对方根本不配合,无双进来正巧看见两人拉拉扯扯,忙上前道,“公主,你现在哪里都不能去!”
一看见无双来了,好歹也是连晟的朋友,素心仿若找到依靠般,难以自抑的扑到无双怀里哭了起来,“怎么办,他们关了连晟,公公婆婆也都去了,我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办……”
无双鼻子一酸,她本就是异国公主,如今只身在梁国,现在身边竟一个帮忙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宫女见有人劝素心公主便也退了下去,无双搂着素心,以前虽然有交集却也不多,并没有想到她会在自己面前表现脆弱的一面,一时心头酸涩,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听宫人说素心公主怀孕,无双真的很高兴,替连晟高兴,他一直都很喜欢小孩,他自己呢,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以后可要辛苦素心了,竟要照顾两个孩子。
如果没有这场变故,他们都会开开心心的迎接这个孩子,可是如今,没有人顾得上来欣喜这个生命的到来。
半响,素心止住了哭意,问,“你说我现在去玉乾宫跪着好不好?我也怀孕了,皇上不会拿我怎样,就像你当初一样……”
“不行,你怀孕了,怎么还可以去跪,小心孩子。”
“可是,你当初也是怀孕去,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当初……当初我并没有怀孕,不过是假象。”
“啊?”素心大吃一惊。
“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我断然不会去,谁真能拿孩子去赌,若真小产了,那就哭都哭不回来了。如果连晟知道你怀着孩子还这么不爱惜自己,他也不会好受。他这么喜欢孩子,你该做的,就是为了他好好保护孩子。”
“可是……”素心也很担心孩子,“就这样等着吗?我好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怀着连晟的希望,这比什么都好啊!”无双端过桌上的药,“来,我喂你喝药。”
保胎药,素心忙道,“这是宫女做的事,怎么能让你喂,我喊她。”
说着,要喊刚才那伺候的宫女进来,无双笑着说,“还喊谁啊,我不就是宫女。”
素心表情一僵,望着无双那简朴的打扮,想象她曾经锦衣华服的样子。当初偶尔巧遇,她都会和连晟说萧夫人穿得真漂亮。听连晟说,那些衣服都是萧君奕帮她在京城最好的绸缎庄订做的。她也曾羡慕过无双,丈夫疼她,连自己的丈夫也在意她,拥有这么多爱,她真幸福。
可是,真的是幸福吗?如今沦为宫女,这是谁都不曾想到的。
宫中风云聚变,真的谁都料想不到的。
素心不好意思让无双喂,可对方执意,她顺从的喝着。药不苦,可是,一想到连晟还在牢里,就怎么也咽不下去。
“你放心,连晟不会有事的。”
“真的?”
“嗯,你安心把药喝了吧,等他出来,知道你怀孩子,肯定高兴坏了。”无双劝着,素心也配合的喝着药,随即宫女端上粥,她也很听话的吃了。
她真是个不骄纵的公主,虽然很担心连晟,但她也听劝,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如果孩子有事,就算连晟出来,她也会满心愧疚。更何况无双说连晟没事,她是信无双的。
无双陪着素心好一会儿了,才动身回了琉璃宫。
兰妃娘娘正在和阿细下棋,无双噗通一声就跪在她面前,还没开口,阿细就说,“如果说司徒连晟的事,你就闭嘴,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这琉璃宫也是半个多月没来,如今娘娘也是泥菩萨过江,你就饶了她吧!”
“娘娘……”无双恳求,阿细就怕她胡说让兰妃心软,想将她赶出去,可是,兰妃却说,“阿细,你先退下。”
“娘娘……”
“下去吧!”
“是。”阿细无奈退下。
无双依旧跪在,兰妃将她扶了起来,问,“要我去求皇上放人?”
“是。”
“可是,皇上凭什么听我的?他现在连看我一眼都不想。还有,你忘了我曾和你说过,闲事莫理。”
“可是这不是闲事,连晟的事比我的事还重要。我不能见死不救,可是,我只是宫婢,没资格见皇上,还请娘娘帮忙。”
“连晟很重要吗?”
“是。”无双肯定道。
“你们认识多少年呢?”
“五六年了,但我想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辈子?有些人的一辈子很短,今天活着,或者明天就……”
“娘娘!”无双大骇,感觉就在说连晟随时会死一样。
“你说连晟重要,那我问你,是他重要,还是萧君奕重要?”
“都重要!”
“不能贪心,二选一。”
“这不是贪心,他们都是我最在意的人,和亲人没差别,难道娘娘还要问手心手背哪个才是肉吗?”
兰妃沉默了,看着天空洁白的云,许久道,“或许,他留在牢里更安全。”
“什么意思?”
“皇上或许并无意杀连晟,现在去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揭皇上伤疤,一点好处都没有。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遗忘,等这事过去后,在寻个机会将连晟救出来。毕竟现在,皇上也没说下令要斩他,更没有公开下旨要对司徒府抄家灭门。其中原由,什么意思,你该明白。何况连晟素来和恒王亲近,如今恒王都没有求情,想来也是知道皇上不会真将连晟怎样,他的父亲不会白死,皇上这人念旧……”
经兰妃这么一说,无双恍然明白了。之前因是连晟出事,竟慌了神,差点就做了错事。如今皇上并没有公布正隆殿发生了什么,可见一是皇家要顾及颜面,二就是皇上真的还记挂着和司徒仲曾经的情意。
此事,就这么告一段落。
无双安下心来,兰妃道,“西北战事不知道怎样了,好久没有他们的消息。”
一句话,说到无双心上去了,也是黯然失色,“已经好久了,娘娘,你说会不会出事,可不可以让我去趟西北?”
“你连出宫都不可以,如何去西北?你是宫女,不要忘了。”兰妃提醒她,“你去了,一介弱女子,不但帮不上忙,还会给他添麻烦,你想这样?”
无双失落的摇了摇头,兰妃牵着她的手道,“无能为力的时候,我们就只能做观其变,无双,你要学会等。”
等?
一提起这个字,无双就想起了青黛,这辈子等得最惨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奢华的琉璃宫,巍峨的皇宫,此刻却全部好像笼罩上了一层阴云,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但皇上一病不起,皇后倒台,那些蠢蠢欲动的心再也安分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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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寿宫。
香芸立在殿内,虽然她曾受用于皇后,将萧君奕和萧玄钰“玩弄于鼓掌之间”,更是欺骗了皇上,但是,因司徒夫妇的自尽,皇上已没有心思关注其他,香芸自然而然的成了无罪之人,只是以后,何去何从,尚不知如何是好。
她曾以父母双亡、皇后远房侄女的身份入住皇宫,一度被册封为香芸郡主,如今非皇后侄女,且皇后倒台,这些册封自然都没有了。
她原本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因一时虚荣,成为皇后的棋子,不但没有让家人兄弟衣食无忧,反而搭上了他们的性命,每每想起,都内疚不已。
现在,家没有了,连当初还算要好的萧君奕、萧玄钰也被她彻底伤害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些年,她每一日都在为当初离间他们而自责、痛苦。
当初皇后追杀她,再后来她被渔民所救,真的,她以为自己的人生真的就是这样了。虽然她曾贵为几年的香芸郡主,对渔民的生活很是不甘,可是,她别无选择。
她甚至不敢去找萧君奕、不敢去找任何人,就是怕皇后知道,怕她再度惨遭毒手,她谁也不信任了。
本想安安稳稳的度命,可是,却意外在渔村遇见出宫采办鲜鱼的御膳房公公,他认出了她,且告知了太后,这才让她再度入宫,为了,也就是这一天,给皇后致命一击。
太后等了很多年,她香芸也如此,她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如今大仇得报,如何能不痛快?
皇后害她家破人亡,她如何能让她春风得意,居然儿子还当了太子,凭什么?!
她听从太后的安排,在康寿宫潜伏半年之久,谁都不能见,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太后帮她报灭门之仇,很公平,一切也终于尘埃落定了。
现在,都结束了、结束了……
此时此刻,她依旧是一身布衣,站在大殿上,恒王坐在轮椅之上,就在不远处。
曾经,他们也算是要好,也能算是朋友,可是,当她当着萧君奕的面,诬陷他始乱终弃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友情了。
数年后的重逢,没有一丁点欣喜,反而无限感慨,深宫之中,当真是没有纯粹的友情。有时候,关系好,也成了别人利用的砝码。
初见时,以为她有多么单纯天真,原来不是,一切都是假象。她是皇后的棋子,从一开始就是。他庆幸她和阿九的性格天差地别,否则,如果当初真爱上她,那才是最大的不幸。
如此想来,这场以情设局的圈套里,真正的受害者,或许就是萧君奕了。
“香芸……”沉默许久,萧玄钰首先打破沉默,寒暄道,“这些年,还好吗?”
不是质问,不是责备,却是关切,香芸惭愧不已,“王爷为何不处置我?”
记忆中,她是皇后侄女,也算得上自己的妹妹,一直喊他玄钰哥,如今,却是王爷,也好,撇清楚也好。
“为何要处置你?”
“我......”香芸心虚,垂头怯声道,“当初都是因为我,才让你和萧将军反目成仇,我太懦弱了,都不敢出来澄清,没有一丁点的勇气,反而让你们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我很抱歉,对不起……我知道说这些都晚了,但真的想请王爷原谅。”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忘了,还谈什么原谅?”
香芸变了,没有过去的骄傲,言语中有了怯弱和不安。或许,她也知道错了,为此,她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曾经和萧君奕亲昵的丫头,如今也喊对方萧将军了。
变了,都变了。
看见香芸,就想起当初自己和萧君奕的种种,她,就是他们兄弟情最好的见证者,同样,也是他们兄弟情走向灭亡的导火线。
“王爷,我……”香芸不知道说什么好,曾经的好友,到现在,只剩生疏和尴尬。
萧玄钰还是一样的宽厚包容,“人首先要自保,这不怨你,皇后都要杀你了,你又如何敢出来澄清?只是,萧君奕为你消沉许多年,你就当真视而不见?”
“香芸不知道,渔村远离京都。”
“你这是在逃避。”萧玄钰叹了叹气,“远离京都也好,没有纷扰,若非这次巧合,太后带你入宫,或许,你会一直这么下去。”
“大仇得报,要多些太后给我这个机会。”
“你现在心底就只剩仇恨了吗?当初你差点成了萧君奕的妻子,撇开皇后设计的种种,你……心底到底喜欢谁?”
为了这个,为了香芸,他背了太多年的黑锅。
香芸不知他何意,问,“王爷希望香芸喜欢谁?”
“本王以为你喜欢萧君奕。”
香芸微愣,随即失笑,很不屑的说,“王爷真会说笑。”
“不然呢?本王可不认为是自己。香芸,曾经你和萧君奕如此要好,都谈婚论嫁了,难道你对他就没有半点感情?”
香芸坚定了摇了摇头,“当初的我,不过是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她让我如何,我就如何,她让我喜欢萧君奕,我就敢真嫁给他,从来都不曾投入过半点个人感情。”
“一丁点都没有?”萧玄钰不死心。
“没有。”香芸坚定。
萧玄钰忽而笑了起来,“香芸,不得不说你是名出色的卧底、细作,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投入个人感情,可以随时全身而退。有些人就远远不如你,当个卧底都当不好,还说真心当对方是朋友,呵呵……不过,我也真替萧君奕遗憾,原来他心心念念的香芸,竟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香芸闷声不吭,也不知道萧玄钰说那个不出色的卧底到底是谁。她喝萧玄钰之间太过陌生了,她都开始怀疑之间当初怎么就好意思敢说和他有染?她也因此伤害了萧君奕,现在想想,真的很过分。
后来躲过皇后追杀,躲在渔村里不敢出来,也是实在没脸见那些被她伤害过的人。更何况渔村远离京都,让她获得难得的宁静。她以为自己当真可以忘却一切宫中之事,可是,命运却还是将她带了回来。
“以后呢,怎么办?萧君奕还不知道你活着,要不要通知他?”
香芸摇了摇头,“既然皇上封锁了所有消息,那就连香芸活着的消息也一并封锁吧,香芸已死,多年前就死了,就当我没来过,一切就还请王爷忘了。”
萧玄钰怔了怔,“不想和他告别?”
“不想。”香芸摇摇头。
“为什么?”
“几年不见,他于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不见也罢。”香芸很是冷漠。
萧玄钰却在心中黯然,不愧是皇后调教出来的“好侄女”,竟如此狠心冷漠。一切,不过是场玩弄,她置身事外,玩弄了萧君奕的感情,然后又背叛了他,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他和萧君奕决裂的起因虽然是香芸,但现在已经早已是分崩离析,起因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哪怕一切回到原点,香芸好好的活着,他和萧君奕也回不到过去,他不会放过萧君奕,想必萧君奕也一样。
“以后打算怎么办?”萧玄钰问。
“哪来回哪里去?香芸本就是平头老百姓,离宫是最好的结局。如今皇后已被赐死,虽未行刑,但也时日不多,她杀害我一家的仇已经报了,香芸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就此离宫,过自己简单平静的生活。”
简单平静,他们都向往这种生活,萧玄钰道,“这样也很好,你去吧,我会当你没来过,当你已经死了。”
“谢王爷。”香芸躬身行礼,走出了大殿,门外候着太监,本是要随着他出宫的,却被领取了太后寝殿。
她入内行礼,“香芸见过太后。”
“你在大殿上和恒王的话,哀家都听到了。虽然曾经因为你是皇后的人,有些微词,但一切真相大白,你不是皇后的侄女,且还帮哀家揪出了假龙种,否则,若真让十皇子登基,那江山岂不是要改姓了。此番保我大梁江山,香芸,你功不可没。”
“香芸不敢当,一切都是太后的功劳,是您为皇上分忧解劳,搭理后宫。若没您再,这后宫哪还有人撑得起来。”
“没有哀家,自然还是有人撑得起的。”
“恩?”香芸不解。
“你就是哀家最好的人选。”
香芸忙道,“香芸哪里敢当,不过是贱民罢了,太后太高看了。如今全仰仗太后才大仇得报,民女感激不尽,只能给太后磕个头了。”
说着,重重磕了头,又说,“民女也该出宫了,太后保重。”
“出宫?出宫你打算去哪里?回家吗,可是你家人不是都被皇后杀死了吗,你还能去哪里?”
香芸黯然,她真真成了无家可归之人。
“既然无处可去,就留在哀家身边如何?”太后道,“哀家老了,身边也没有个得力助手,恒王终究是男人,年轻气盛,很多时候都不听哀家的,以后你要多费心了。”
香芸不明白太后的意思,见太后咳嗽,忙上前倒了杯茶,喂她喝下,又给太后抚背。
太后很是满意,道,“皇后为什么能只手遮天,杀你全家,还不是因为她有权,香芸,什么时候都别忘了,要手握实权。哀家帮你报仇,你说感激在心,又如何不肯帮哀家做点实际的呢?”
“什么实际的?香芸愚笨,还请太后明示。”
“你成亲了吗?”太后说着,香芸红着脸摇了摇头。
“恒王也没有。”太后道,“你现在就留在哀家身边,哀家定不会亏待你。”
香芸已经是想走都走不了了,更何况,再入宫闱,尽管充满了腥风血雨,但是,这里的奢华富贵同样让人趋之若鹜。
太后的意思,她懂!
她不过是个棋子,谁拿捏都可以。
越是权势大的人,疑心病越重。太后支持恒王,却又担心恒王脱离掌控,这才有了她香芸的存在,不过是想让她将来,斡旋在两者之间。
因为皇后之事,她们同仇敌忾,信任度也非往昔,太后选择信她,香芸未见同样交托信任。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不敢再轻易冒险。
太后千方百计想将她张氏的女子塞给恒王为妻为妾,她香芸无权无势,又算得了什么呢?
固然,安心做太后的人必能得到好处,可是,她已经受够了被人利用,她要争取自己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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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战乱!
经过一月的征战,已然血染黄沙。
才短短时日,双方伤亡惨重。
但萧君奕各个击破的法子还是生效了,如今西若国西南据点已经被彻底剿灭,且加之后来游击战术也歼灭了不少敌军。
陈南搬救兵也不是一无所获的,林将军和薛将军被陈南刀架脖子上才挤出了一万兵力,现在,双方势力悬殊正在慢慢拉近,经过无数次的战斗,敌军兵力五万,梁军三万。
刚刚经过恶战,士兵们这会儿正在忙着清点伤亡。
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伤亡,萧君奕站在广袤的沙石地上,看着死尸被扔进大坑里,进行集体掩埋。战场就是如此,能找到尸体,能有黄土遮体,已经是万幸了。
长时间的征战,消耗太大,以至于粮草供给都快成了问题。
西北本就天干,不适合栽种粮食,当地老百姓糊口都成问题,哪里还有给将士们的。
来西北第一天,萧君奕等人便已是再无退路,担心朝廷有人做了内奸,例如张侍郎之流,萧君奕变彻底和朝廷断了联系。
他不需要朝廷增援,更何况,根本不可能增援。所以,他要封锁消息,谁都别想将营地的信息透露出去。
若非刚到的那一日,先发制人,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否则若让敌军抢了先机,现在就只能被困被杀的份了。
空气里弥漫了浓烈的血腥味儿,风大,沙土眯眼。
萧君奕看着这蒙蒙的一片天地,西北,他无数次练兵出征的地方,他最熟悉的第二故乡。
“将军,粮草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再只有拖下去,怕没打,兄弟们就给先饿死了。”陈南禀告道。
萧君奕眉头深皱,“还能维持多久?”
“至多半个月。”陈南惶恐道,“恐怕西北保不住了,将军,我们不能打,只能往后撤。”
“本将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撤!”
陈南无奈,“将军,咱们实力不足,打不过。”
“军人最大的实力,便是一个死字,有视死如归之心,还有什么打不过的?”萧君奕满脸坚毅,“陈南,你去通知其余几名副将,我们要修改下作战计划。”
“是。”陈南领命要去,想起令牌,不禁嘟囔一句,“要令牌在就好了,哪里都可以调兵来,何必像现在这样,天天去求薛将军他们发兵。”
说起令牌,萧君奕脸色更差了,陈南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问,“将军,你认为是夫人干的吗?”
“不是她。”
“您就这么信她?”
“是啊,信。”萧君奕这句话说得很轻,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心,哪怕面对敌军千军万马也突然不怕了,他有值得信赖的人,他相信无双,这种感觉真好。
“可是,就她靠近过将军,除了她,别人都没可能。”
“不对!还有人。”
“谁?”
萧君奕道,“娘和秋容。”
“老夫人,不可能。”陈南脱口而出,恍然道,“容夫人?”
“是,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那天早上,我走的时候,无双都没有醒,怎么可能是她?更何况当时令牌还在身上,是后来娘和秋容给我送行,秋容将平安符挂在我身上……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是那个时候被拿走了,是我太大意了。”
“这不怪将军,哪里知道会是容夫人呢!属下见她平日都不出门的,怎么就……”
“就是不出门才怪,没人知道她成天在干什么想什么。”萧君奕回想秋容,竟都快连她的长相都忘了,她太安静了,尤其是无双嫁过来之后,她完全就像消失了一般,整日整日的在翠园闭门不出。
他一直以为她不会出问题,她是从渝州而来的,天天再府里,也没有机会得见外面的人,可是,没想到,到头来就是这个最不让她怀疑的人,出了问题。
如果不是她,无双送去渝州的信,怎么会被劫走?
如果不是她,沐思思怎么会成功逃离萧府?
一切的一切,因为有了秋容的存在,才能被串联起来。
想着身边人出了问题,萧君奕都不寒而栗,但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不是无双,只要不是无双,他就安心了。
手抚着剑柄的双花结,这么久了,它与自己形影不离,看见它,就想起生辰那一晚的无双,想起她在花海中抚琴,想着她的话:
她说,我沐无双此生只爱萧君奕一人。
多么动听的话啊,每每想起时,就有暖流缓缓滑过心间。
他还欠她一个承诺,他说要让她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此番,他一定要回去、要大胜而归。他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他也要直面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为什么这么对他?!
他要娶无双,他要逼皇上,他要和萧玄钰、大皇子彻底的斗到底,不再为十皇子,就为他自己。
腹背受敌又怎样,四面楚歌又如何?他不相信自己会命绝于此,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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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流水,稍纵即逝。
西北没有消息,萧君奕没有消息,无双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皇后败了,十皇子败了,是不是意味着依仗他们的萧君奕也败了。无双惴惴不安,她做梦都没想到,皇后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也从没有想过,司徒府也就这么亡了。
连晟已经在大牢里,皇上并没有下令处斩,也没有查封司徒府,更没有提及司徒仲和皇后偷生十皇子之事,一切就这么平静着,平静得诡异。
皇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宫中人人紧张。
兰妃说不担心其实是假的,无双看得出,这些日子,皇帝没来,她压根就没有心情。他病重,她更是自己也没胃口吃饭,说是胃不舒服,其实无双和阿细都知道,兰妃在意皇上,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知晓。
无双让素心放心,只说皇上气消了,兰妃会去求情,连晟一定会没事的。素心怀孕初期,不易太过忧虑,只能放宽心,养胎。真希望一切如无双所言,连晟会平安无事。
宫中有种让人透不过气的窒息感,无双有兰妃和素心伴着,日子倒也不难过。只是偶尔会觉得酸涩,她们的丈夫都不在身边……
这一日,兰妃心悸,无双陪她出琉璃宫散散心,却意外看见陪太后游园的香芸。
自然而然,兰妃见太后选择回避,她们并不曾看见兰妃等人,无双看着不远处的香芸,似乎很讨太后欢心,穿着也是高级女官的打扮。她们有说有笑的走远,无双却觉得那样的欢笑离她好遥远。
在宫中,尤其伺候的还是兰妃,她觉得自个的性子也随兰妃喜静了,再也不是当初吵吵闹闹的无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