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进,你最近办事愈发不用心了……”听完萧进的话,东方冥不咸不淡只是评价了这么一句。
萧进只感觉有苦说不出,主子给的时间太少,要将护国寺的事情查出来,还不要惊动旁人,不是他做事不用心,而是这件任务着实很难办。
嘴唇动了动,萧进想辩驳,然而辩驳也只无用,一句话,就是办事不利。
见萧进不出声,东方冥又道:“总之你尽快把这件事情给办法,朕需要知道到底谁在说谎。”
萧进听到东方冥的话,萧进脸上神色忽然一变,开口,“奴才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睇着萧进,东方冥沉声道:“你说。”
“奴才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沁妃娘娘的脾性也知道一二,虽说苏妃进宫不久,但她的性格相信主子也明白,比起说谎,她更宁愿直接承认,反倒是沁妃娘娘这些年,奴才总觉的她有些变了。”
说到这里,萧进瞧了一下东方冥的脸色,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
东方冥见萧进停了下来,只道:“继续给朕说,朕恕你无罪。”
点头,萧进再次张口,“当年,沁妃娘娘无意之中救了主子,所以主子才将她接回王府,后沁妃娘娘对主子心生爱慕,便留在了王府之中,奴才知道王喜欢沁妃娘娘温婉听话,但其实……有些东西,并不像表面上来的那么简单,那时王府,奴才有一次无意之中撞见沁妃娘娘教训奴婢,奴才那时便在心中生疑,或许沁娘娘并不似主子看来那么温婉听话。”
萧进说完,身体不自觉的躬了下去,等待东方冥的回答。
东方冥眉眼沉沉,萧进说的这些他不是不知道,那时他身处困境,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是许沁烟救了他。
冰天雪地之中,是她用温暖的身体救活了即将被冻死的他,她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萧进说他喜欢她的温婉听话,但实则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喜欢的不是她的温婉听话,而是在那困难时刻,所有人弃之敝履,只有她一人不嫌弃他,将他拥入怀中,告诉他,“你会好好的活下去的,相信我……”
那份感觉至今犹驻心内,他曾发誓,这一辈子,将会好好护她,免她颠沛,给她一方安稳之地,好好待她。
然而,自从姬云姒来了之后,一切似乎好像突然变的不同起来,他无法在许沁烟与姬云姒之间衡量自己的感情偏向谁更多一些,又或许在心底,原本倾向许沁烟的那一方天砰开始缓缓向姬云姒这边倾塌。
至少,在姬云姒未入宫之前,他很希望和许沁烟有个孩子,然而当孩子终于有了,他却不像想象中那么高兴,孩子又再乍然不保,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姬云姒,他更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愤怒。
冷漠如他,果断如他,狠辣如他,却从未像现在这般犹豫不决,烦闷不堪。
目光睨着萧进,东方冥忽而道:“你是想告诉朕,也许不仅苏妃没有将沁妃拽下台阶,更甚有可能是沁妃自己设计自己故意跌下的台阶,然后设计嫁祸给苏妃身上?”
萧进身体一震,“奴才不敢。”
东方冥眼眸微暗,眸中映着那御书房内跳动的烛火,事情,好像突然变的复杂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东方冥换了身衣服,随即和萧进再次去了宗人府。
牢房外,静谧无声,东方冥远远的站在关押姬云姒的牢房一旁,目光紧紧的看着靠在角落处眉眼紧闭的姬云姒。
好像,瘦了不少,那原本尖削的下巴显的更加尖削了,两颊一直就没多少肉,这回将她的轮廓凸显的更加立体。
萧进站在东方冥的身边,心知自家主子很想过去仔细瞧一瞧,然而表面上的冷硬生生的将他内心的冲动给克制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进轻轻唤了东方冥一声,“主子,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沉默片刻,东方冥这才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和萧进一起回宫。
与此同时,皇宫内,一个太监模样的人匆匆朝御书房走去,月光昏暗,照在那小太监细白的面容上,若仔细去看,便会发现那个小太监俨然是个女子扮的。
雁青萝在皇宫内匆匆走着,嘴中嘀咕道:“该死,非让我来干这活……”
说话间,雁青萝已然走到了御书房外,御书房外王公公正守着,如同上次一样,王公公靠在御书房边,眼睛紧闭,在打磕睡。
轻手轻脚的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进去,雁青萝掏出怀中的一封信,放在了御书房的案桌上。
做完这一切,雁青萝再次轻手轻脚的出了御书房,整个过程中,那王公公打磕打的正酣,根本没有发样异样。
走出御书房好远,雁青萝转头,看着那静立在远处的御书房,自嘲一笑,“师哥,你为她做了那么多,我亦为你做了那么多,青萝这辈子也不奢求什么了,但愿她能懂你的心意,而不是像之前一样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你……”
再次回到御书房,已是夜半时分,东方冥挥手让萧进退下,继而自己一个进了御书房,走到案桌边,东方冥一扫案上的奏折,随即在奏折中间看见了一个信封,打开信封,上面只写了几个字——立找桃蕊。
桃蕊?
东方冥的目光闪了闪,再次唤回萧进,出了御书房。
通往后宫奴婢住所的路上,萧进看着那封信,不禁道:“恕奴才愚钝,并不知晓是谁将这封信放在御书房中。”
东方冥道:“不管是谁,放这信封的人似乎想让朕知道什么,不过,宫中的侍卫是该加强了。”
萧进点头,表示认同东方冥的说法。
不过片刻,两人便到了后宫奴婢住所。
桃蕊自上次撞上墙柱之后,东方冥便拨了御医去照顾她,如若不是信上那句话的提醒,东方冥根本不会来这里。
宫中一片寂静,东方冥领着萧进踏进院子里,继而来到了一间房前。
未到房前,便面房中有说话声响起,萧进看了东方冥一眼,只在房前停下,和东方冥静静的站在房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房内。
许沁烟站在床榻边,说道:“桃蕊,这次你做的很好,等你伤好,本宫来日便同王说让你的成为景霄宫的大宫女,拿等同于王身边大太监的俸禄。”
额头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桃蕊躺在榻上,脸色虽苍白,然而面上却是欣喜非常,道:“奴婢做这些是应该的,娘娘对奴婢这般好,奴婢怎有不为娘娘赴汤蹈火之理。”
轻轻嗯了一声,许沁烟低垂着目光瞧着自己粉嫩的指甲,“只是可惜了,没把那个贱人送进慎刑司,不过本宫已与宗人府的人打过招呼了,让人将那贱人与十恶不赦的大盗关在一起,本宫就不信,那贱人这次还不死!”
说完,许沁烟眼底微眯,阴恻如刀。
桃蕊眼中闪过戾戾的光芒,附和着许沁烟道:“最好那贱人这次能死在牢中,那样娘娘就不用在看见她了。”
冷笑一声,许沁烟说,“如若王真的把她送进慎刑司,那么本宫也不用再和宗人府的人打招呼,可惜,王对她似乎越来越偏心,甚至本宫这次在护国寺假装从台阶上跌下去,也没能让王对她狠下心,本宫现在是越来越不了解王在想什么了。”
桃蕊接过话道:“娘娘放心吧,那贱人这次进了宗人府,绝对没有再翻身的机会,到时候这后宫只剩下娘娘一人,还有那个胭脂雪,娘娘只要再稍稍用个小计,胭脂雪也断然不会在宫中长存多久。”
听到桃蕊的话,许沁烟嘴角淡淡笑开,染着些许得意,眉梢一桃,许沁烟继而道:“是啊,本宫这次花了那么多的心思,还和御医串通假怀了龙嗣,说什么,本宫都不会让那贱人再次翻身。”
桃蕊看着许沁烟嘴角的笑容,亦是笑了,说,“只要除掉那贱人,娘娘封后之路相信也不远了。”
“嗯,本宫喜欢听这话。”眼底缓缓漾开细碎的笑意,许沁烟被烛火掩映的面容,忽然生出几分邪魅的妖艳出来。
只不过,任谁也不会想到,两人的这番对话全都被站在房外的萧进与东方冥听了个干干净净。
萧进心中如同沉了一块大石头,面上更是难看非常,这宫闱秘事他本不该听见,然而这次不该听见也听见了,而且这件事,似乎影响还不小。
目光微转,萧进掀眼去窥探东方冥的脸色,只见东方冥的脸色沉的快能滴出水来,骇人非常。
周身散发着浸凉入骨的寒意,东方冥目光如冬,眼底一片危险之色,或许,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正如他方才在御书房说的那些话一样,是许沁烟自己故意摔下的台阶,更甚,连她怀上龙嗣,都是骗他的。
该怎么样去形容那一种感觉,愤怒,恨不得冲进去将许沁烟掐死?
没有,这些都没有,情绪在瞬间四起,然后又再瞬间归于寂静,东方冥脑中忽然闪过姬云姒的面容,他想到的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他真的错怪她了。
“谁,谁在外面?”房内许沁烟的尖锐的声音猛的传出来。
如风的身影一闪,很快,东方冥和萧进便消失在了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