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融的光线通过牢房的窗子透进来了,姬云姒舔了舔干涩的唇,她已经在宗人府的地牢里快待了五天了,自那天东方冥走后,他就再也没有来看过她,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外面的风吹草动,她一概不知。
自那天教训过牢中的几个男人之后,所有人对她都是敬而远之,而那个被废了眼睛的男人已教衙差抬了出去,至于是否还活着,姬云姒不知道。
……
“吃饭了。”一个衙差走过来,敲了敲地牢的铁栅,对着牢里头的犯人道。
牢头不知道去了哪里,每日都是这个衙差过来送饭,且他们这间牢房的饭菜要比其它牢房的丰盛许多,姬云姒想,不知道是不是东方冥交代过的缘故,然而转念再一想,东方冥那日怒火冲冲大袖一挥的走了,怎么可能这么好心特别交代给他们这间牢房的饭菜要好一些。
衙差将饭菜放下便走了,姬云姒目光微抬,起身朝着那饭菜走了过去。
那日之后,只要姬云姒不动,其余人断是不敢一轰而上争抢饭菜的,只有等姬云姒动了以后,他们才敢小心翼翼的上前去动那些饭菜。
目光在搁在地上的饭菜一扫而过,姬云姒只是拿了些馒头和水,随后便又蹲到牢房的角落处,一口一口去嚼那无味的馒头。
姬云姒吃的很少,不过五天的时间,她的脸颊已经消瘦了下去,琉璃般的眸子还是那般清澈乌亮,只是脸色染着些许的苍白。
吃完整个馒头,姬云姒喝了一点水,正要闭目养神,那走远的衙差复又走而复返,对着姬云姒道:“有人来探望你。”
话落,牢房外边一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姬云姒定了定神,是一张她根本不认识的陌生脸。
铁链的声音响起,衙差开了牢门放了那人进来,姬云姒皱眉,细细在脑中思索,仍旧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那人迈着缓慢的脚步走到姬云姒身边,看着姬云姒消瘦下去的脸颊,眼中蓦然缩了缩,沙哑着声音开口道:“是我。”
那声音没有分毫掩饰,姬云姒一听便听出来了,手指动了动,他是陌绯夜。
目光越过陌绯夜的肩头顺着衙差看去,只见衙差踱着脚步走了,姬云姒这才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东方郁离开京城前对我说的,宫内耳目甚多,我不好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进了宗人府,我便乔装过来了。”
“东方郁?”姬云姒眼中闪过异样的神色。
“嗯,他去惠城了。”陌绯夜说。
姬云姒还想问些什么,然而到底还是没有张口,转而说道:“这里全是衙差,若是被人发现恐怕会对你不利,总之你要小心。”
陌绯夜凝着姬云姒,桃花眼中映着她此时脸上的表情,他道:“你是在关心我么?”
心中一动,姬云姒避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不答话。
本就没有奢望她会答话,陌绯夜目光在她脸上巡梭一圈,而后道:“三天,只要三天,我便会让东方冥放你出去。”
听到他的话,姬云姒眼中闪过疑惑之色,“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找千机图么,地门的位置我已找到了。”陌绯夜淡淡道。
姬云姒目光一闪,“当真?”
陌绯夜点头,“江湖中盛传地卫建在忘川河畔,其实不然,总之你要信我,这一次,我我会帮你找到千机图。”
陌绯夜话说的甚是郑重,墨色的眼底深深的凝着姬云姒,姬云姒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心中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自是信你。”
平日一惯清浅的眸子,这次却深似幽潭,眼底仿若的藏着什么,然而细看之下,那眸中又好似裹了层层迷雾,无论你怎么样去探究,都探究不到那眸底最深处的东西。
陌绯夜凝了姬云姒半响,良久这才重新开口,“你似乎瘦了。”
姬云姒轻轻嗯了一声,他对她太好,好到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回答他。
“好好照顾自己,这几天我可能不会回来。”陌绯夜道。
姬云姒点头,听着陌绯夜沙哑的声音,目光微微一侧,这才发现他眸子里掺了许多血丝,像是疲于奔波,累极所致。
嘴唇动了动,姬云姒开口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心底顿然因为她这一句话塌陷了下去,他等了这么久,既使只是她一句轻淡的话,也足够让他心满意足。
抬手愈想碰碰她,然而那手刚伸到半空中却又停了下来,他不懂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般胆怯了,可面对姬云姒,他始终无法做到像从前那般肆意洒脱。
“探望的时辰到了,出来吧。”那衙差不知何时走到了牢房边,对着那说话的两个人喊道。
深凝姬云姒一眼,陌绯夜随即转身离开,姬云姒没有看到的是,在陌绯夜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底蓦然闪过一道锋利的寒芒。
……
方踏出宗人府的地牢,陌绯夜转身便来到了一间客栈内,推开房门进去,陌绯夜站在铜镜前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随即伸出手,将身上的衣服一拉,衣服一拉开,陌绯夜肌理分明的胸膛便露了出来。
而在那锁骨下方一寸处,一枝鲜红热烈的彼岸花刺青印在皮肤上,那彼岸花栩栩如生,如同生在皮肤上一般,这刺青只有他的师傅与雁青萝见过,然而至于这刺青的来历,这世上,除了他,也许就只有那个在他身上刻下这刺青的人知晓。
冷冷盯着那铜镜里的彼岸花,陌绯夜眉头微锁,眼底露出弑杀之意。
……
御书房,敬事房的太监小心翼翼的端着牌子走了进来,躬身看着正在批奏折的东方冥道:“王,您已经在御书房看了几天的折子了,今日奴才将牌子准备好了,王看着今晚去哪位主子的宫中休息?”
太监话说的小心,生怕一句话出借便惹的东方冥生气,他还不想那么快就将自己的脑袋丢掉。
东方冥眼眸不抬,说道:“朕今日留宿御书房。”
身为敬事房的太监,如果东方冥整日不去后宫休息,那么很快他就别想待在这宫中了,脑袋固然重要,然而他如果被逐出宫中,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
太监硬着头皮道:“王,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一连几天都在御书房看奏折,要不您今晚去景霄宫休息,奴才听说沁妃娘娘……”
太监话未说完,东方冥将手中奏折一掷,抬起头来道:“真是一个多嘴的奴才。”
太监闻话一骇,慌忙跪下,手里端着的牌子哗啦一声全都洒到了地上,东方冥低眸看去,只见一个刻着苏妃的牌子正落到了他的脚下。
太监余光瞥见东方冥睨着什么,随即顺着东方冥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刻着苏妃的牌子正稳稳当当落在东方冥脚下,太监身体一震,该死,明明他叫人把苏妃的牌子扔了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跪着双腿连忙爬到东方冥的脚下,太监连忙把苏妃的牌子收进袖子里,讪笑道:“是奴才的手底下小夏子将牌子弄错了……”
沉默,东方冥目光深了深,忽而道:“把牌子给朕。”
一阵寒意从太监的后背升了上来,太监以为自己要发怒,颤颤巍巍的藏进袖子里的牌子递到了东方冥的面前。
将牌子递到东方冥的面前后,半响,太监不见东方冥发怒的声音,余光一转,太监即而偷偷的朝着的东方冥看去。
东方冥的目光盯着那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算一算,他有多少天没有踏进后宫,他便有多少天没见到过姬云姒了。
犹记那晚离开时他对她说的话,她的性格有多倔强他不是不知道,估计如果他不把她从宗人府里放出来,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开口求他放她出来。
一辈子?
东方冥冷笑一声,这个女人是和他对上了。
听见东方冥的冷笑,太监心中愈发狐疑,本以为东方冥会发怒,没想到东方冥竟对着一个牌子出神。
末了,东方冥收回思绪,目光落到那太监身上,道:“去把萧进给我找来!”
如蒙大赦,太监嗻了一声,随后便快速的退出了御书房,从御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太监只觉后背一身冷汗,他这个伺候过先帝的老人,只觉的东方冥的心思比起先帝还要更难揣测几分。
太监很快去唤萧进,萧进不到片刻便来了御书房,进去,萧进躬身道:“参见王。”
“朕你让去查护国寺沁妃之事,可查到什么了?”萧进一进来,东方冥便问萧进。
萧进低头,把查到的东西一一跟东方冥说了,“那日去护国寺上香的人不少,但可能是因为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所以没有几人注意到沁妃娘娘到底是怎么从台阶上摔下去的,不过据那日去护国寺方丈称,沁妃娘娘的确在那里求了二个平安符,一个是给未来龙嗣的,另一个是给苏妃求的,至于苏妃到底有没有将故意将沁妃娘娘拽下台阶,臣还需要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