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英亲王肯定不愿意你一上任就掀起这样的大案,你立足未稳就对上永王,只怕……”
“险中求胜,这是我惟一的想法。如果赢了,以后就会少很多阻碍,如果败了,大不了辞去官位,回二七营继续做学生,又或者是……死。”岚宛清提到“死”时,面色平淡如常,“我从来到这里之后,步步艰辛,而我也看明白了……不畏死,才不会死!”
“不畏死,才不会死……”洛雅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神情之中依然满是担忧,“但是英亲王他会不高兴的……”
“不高兴?”岚宛清挑眉冷冷地反问了一句,“他敢瞒着我牺牲世景,我就瞒着他去撩老虎须,大家礼尚往来而已!”
洛雅瞪大眼,看着岚宛清绝然离开的身影。
还以为这位心思敏捷,宽容大度,一眼看穿英亲王苦心的人,不会怪别人只会自责来着……
没想到竟然还真的不高兴了!
而且还是这般的不高兴,火都快从头上冒出来了!
英亲王!
这次您可真是惨咯!
“砰……”屋门重重被踢开。
莫可卿冲进室内,几步奔到边,不停地喘着粗气。
她的两个亲信婢女雪素雨昕赶紧走了上来,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却也不敢说话,只见向来注重形象的莫可卿,就这样趴跪在前,浑身不停颤抖,手指狠狠地抓着被褥,用力之大指甲处都泛着白。
一室寂静,只有压抑的气氛在漫延。
许久之后,莫可卿才慢慢站起身来,她眼圈通红,脸色铁青,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雨昕说道,“备笔墨,我要写信。”
只有交给太后和永王的信件,她才会让她俩磨墨,雨昕当即点头去准备了。
莫可卿的书桌,与他人整洁的桌面不同,显得颇为凌乱,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还不许人打量,当她走到书桌旁,看到那堆乱纸,突然想到什么,问向雨昕,“我们从总督府搬过来的时候,我让你收拾桌子,上面有张药方,我叫你销毁,你毁了没有?”
雨昕微微一犹豫,雪素赶紧答道,“回主子,已经烧了,奴婢看着她烧的。”说完用眼角狠狠瞪了雨昕一眼。
莫可卿有些心神不宁,也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那就好。”
接着她就提笔写信,两个丫环对着屋外一望,蹙眉疑惑地问道,“主子,今晚跟您一同行动的人呢?要不要奴婢去安排……”
莫可卿飞速动作的笔突然一停,冷冷地说道,“全死了。”
“全……全死了?”雨昕声音都变了,差点喊出来,幸好她反应快,及时地捂住了嘴。
两个丫环瞬间脸色变得雪白,今晚的行动内容她们都清楚,也都知道了去了多少人,但是她们刚刚没有听错吧?主子说……说他们全死了?
怎么会这样?
全都死了?
谁敢对西厂下如此毒手?
那可是一百多人啊!西厂有史以来,只怕都没有这么大的伤亡吧!
两个丫环心思一转,就想到了主子现在的处境,也都明白了她刚刚为何会那般失态……这件事情太大了,根本就瞒不下来!永王之前正因为西厂刺杀慕寒之事失败大加恼火,对主子也不满得很,现在可算被他抓住把柄了……
两人互相对望一言,也不敢再说话,默默退了出去,一出门,雨昕这才说道,“雪素,你为什么刚刚不让我说实话?”
“这个时候了,你敢说吗?”雪素瞪了她一眼,“你没看见主子现在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要是你现在跟她说,那药方不见了,你跟我会有什么下场?”
雨昕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喃喃说道,“奇怪得很……书桌日都注意着,那张药方,怎么会不见的呢……”
“不管是怎么不见的,总之你我一定要咬定,那东西已经烧了。”雪素也是一脸惨白,咬牙说道,“雨昕,我总觉得事情不妙,你跟我以后跟在主子身边的,看来得更加小心了……”
雨昕身子微微一抖,抬眼看向雪素,眼神里慢慢溢出浓浓的恐惧……
莫可卿已经将药方的事情置之脑后,一门心思写信,半个时辰之后信成,飞鸽传书至东成行省,信件三个时辰之后就到了身处东成行省,正朝着北越行省跋来的永王手中。
草草看了一眼书信,永王脸色瞬间就变了。
“一百二十八名西厂精英,尽亡!”他猛地一声咆哮,拍案而起,“混账!怎么会这样!”
“哟,永王今儿个中午吃的什么啊?火气怎么这大啊?”突然门外冲出一个脑袋,一张方正严肃的脸庞正经八百的瞅着他,嘴里却是调侃着,“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啊?说出来让老龚我愉快愉快,哦不是,来给你解决解决……”
永王脸色一僵,看着那个像苍蝇一样围着自己转的老家伙,生生地把冲到头顶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龚诚!
这个老不死的!
他要去北越行省,他非得屁颠屁颠的跟着。
他走哪,他跟哪,他住哪,他就得住他隔壁。
搞得就像是好基友一样,他跟他压根就不熟好吗?
表面上声称“要好好保护王爷,不容有失”,说白了就是想要监视他,他见了谁,做了什么,搞不好他都有个小本本,全都记录上去,甚至还在街上收了拦轿告他的状纸,别以为他是瞎的,什么都不知道!
偏偏就是这个魂不散的老东西,让他的行动处处受限,就连放个屁,都不敢放响的!
心中火意重重,他却只能努力挤出一副笑脸,手一挥说道,“多谢太师关心,不过是些个下人不懂事而已,不需要麻烦太师了。”
龚诚摸了摸胡子,瞟了他一眼,摇头晃脑的缩回隔壁了。这下永王才愤怒坐下,却不敢大骂,只是铁青着脸仔细看着手上的书信,越看脸色越青,最后将信重重往桌上一拍,压低声音开始大骂。
“就这!满嘴胡说!自己把事情搞砸了,竟然还敢来警告本王!”
“王爷……”他身边的亲信小心翼翼地问道。
永王再次将书信展开,莫可卿清秀的字迹最后一排格外引人注目。
“卑职猜测,岚宛清必然会在近期开审边城一案,此事之于王爷有重大干系,请王爷好生防范为上。另请王爷着人认真寻访边城强匪余孽,莫落于有心之人手中,否则必成大祸……”
“莫可卿在发什么疯!”永王怒气冲天,“岚宛清算哪根葱?竟然敢办边城的案子?她敢与本王抗衡?她简直是不想活了!”
就在永王大骂莫可卿发疯的时候,莫可卿正一脸疲惫的下令,让所有西厂探子停止一切事务,剿清边城强匪余孽,一个不留!同时对安顺城所有客栈、店铺、散户、青楼等所有能收留外来住户的地方一一盘查,一旦发现可疑人等,当即抓获!甚至就连各级官吏府邸,包括岚宛清的府邸,也以“追查逃狱重犯”为由,一一搜索。
怨声载道的西厂探子们得令之后就马上办事去了,莫可卿却毫无睡意,只是默默地深思……如果她是岚宛清,又找到了边城强匪余孽,会把他藏在哪呢?
“我把他藏在哪里?”这时候岚宛清正处于日光之下,淡淡地看着西厂探子们忙里忙外的奔波着,嘴角一勾满是讽刺,“沙子当然要藏在沙滩中。不过……你们永远也不会明白。”
接着她就回房,好好补眠,一场无声的战争就要来临,她得好好养精蓄锐。
不过她很快就被人吵醒了。
一阵吵闹声从院外传来,声音有男有女,高亢不已,一时间倒也听不真切,接着她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正是洛雅,她轻敲门问道,“大人,醒了吗?”
“何事?”
“之前京世子府中的人来了,说是来看望京世子的伤情,并带他回去养伤,我本想现在京世子受伤不宜挪动,但是看望还是应该的,证明身份之后,也就让她们进来了,但是……”
“嗯?”
“她们在看过京世子之后,突然就改了口气,说一定要见您,我们说您在休息,拒绝之后她还是要闯进来,更是声称……”
“什么?”
“她们说你现在是京世子的人了,世子受了重伤你不照顾着,怎么可以堂而皇之的睡大觉?实在太没有礼数了……而且她们来了,作为世子家族女长辈,你也不来拜见……又不懂规矩,又没有礼教,更不尊夫君,她们要来……”
“怎么?”
“执行家法……”
洛雅说到最后四个字,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不已。
岚宛清就这样躺在上,差一点就笑了出来。
这人生跌宕起伏,精彩的戏码还真是一出接着一出啊,真的是不想让她清闲吗?
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还要跑到她的家里来,对她执行家法?
她倒是知道京白涵身份尊贵,在西秦地位崇高,家中之人娇惯也是应该的。而她也听闻,京白涵更是西秦历年出使齐霄的人中,带随从带得最多的。当初入境之时,齐霄关卡处还特地向朝廷请示,就是因为不知道该不该让那么多人跟进来……他不止带了婢女,厨子、专用大夫、护卫、马夫,甚至连花匠都带着,难道还想一路种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