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人此话怎讲?”慕寒一脸的诧异,“我只是叫人前来保护莫大人的安全,你这里防卫薄弱,你一介女子,又在病中,要是真出了事,我又和你同在一个苑子,说起来也是我照顾不周,到时候朝廷怪罪起来,我该如何承担?所以我也只好分担一些,拨出我的护卫为你看家护院,你应该感谢我才是啊。”
一番话说得倒是头头是道,慕寒更是一副大度的模样,让人觉得莫可卿不对他好好感恩戴德一番,那都是辜负了他的好意。
“可不敢劳烦亲王的护卫为卑职看院。”莫可卿沉默半晌,努力平复心里的怒火,最后冷静地说道,“亲王身份尊贵,也该是让卑职保护您才是,怎么能让您的护卫来保护卑职呢?要是您这边护卫弱了,出了点事,死了或者伤了,卑职可担当不起。”
“说得也是,我的身份比起你来,倒是尊贵得多了。”慕寒很是赞成地一点头,一脸诚恳地说道,“那不如你拨一半西厂的人手给我做护卫?这样一来,我也安心多了。你放心,我不会认为你这是在禁我的。”
莫可卿脸色一白……
这慕寒,真是个老狐狸,他的人不用来,自己的人又被他抽走,进退都得挨一刀。
这种应变能力,真是快得让人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亲王吩咐,自当不敢不从,不过……”
“你答应就好。”慕寒根本就不让她把话说完,“倒是先谢过莫大人了。“
莫可卿一口气呛着差点没上来,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啊啊啊!
“那不打扰了。”慕寒总算是心满意足,也不逼着给她看病了,也不关心她的下人是不是照顾得不周到了,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对季四说道,“……你赶快派人去边境问问,萧先生情况怎么样了,究竟是谁重伤了他!我一定要纠出来,好好惩治一番!另外再送点药过去……”
他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往外走。
正准备起身的莫可卿,听到他这一番话,突然愣住了。
萧凌初受伤了?就在边境,而且还是重伤?
莫可卿脸色变幻不定,萧凌初和千落尘被调去前方支援战事,都是她的主意,她就是想把萧凌初从岚宛清身边调走,也好方便她行事,一想到两人在一起,她心里的怒火就噌噌噌的往上冲,但是现在……他竟然受了重伤?
莫可卿的心完全乱了,这要是真出点什么事,那她如何能安心?
“来了!”沉默半晌,她唤人前来,细密安排一番,最后西厂探子带上几个人,照着她的吩咐,前往边境去查看情况了。
莫可卿心里还想着,天亮了得想个办法离开,只不过看到身边还仅余的小猫两三只,又想到被抽去一半的西厂属下,再加上之前派走去打听消息,现在她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用了,就算去附近地方西厂分部调人,这一来一回时间也不短,自己就这么些人,她又想得出什么办法逃离慕寒的掌控?
恨恨的叹了口气,她将纱团一扔,一转身,直接睡了。
就在她放弃想法,无奈睡下的时候,几骑快马,悄然奔出了庄园。
这边厢慕寒和莫可卿斗智斗勇,那边越漠城岚宛清和洛雅出了门,两人只是简单带了些东西,领了腰牌之后就出了城,天快亮的时候才赶到川仁村,岚宛清没有马上进村,而是来到村附近的堤坝走了一圈。
堤坝下应该有桩杆的,用来测量水位,但是她绕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岚宛清目测水位,看得出来已经很高了,每座堤坝都有一个临界点,现在既没有参照,加上汾河坝去年才加固过,所以根本就没有人在意。
汾河坝堤坝可不小,下方更是负责了数百里核计的安全,而且在不远处还有一个军粮的供应基地,加上周边的住户,怎么也上数千人。
一旦堤坝崩溃,人命、民生甚至于下半年的收成,包括现在百远之外正和西番备战的军营,都会受到影响。
岚宛清发现,她一路走过的堤坝,仔细一看,都已经隐隐有了裂缝,奔狼所说的危险,已经越来越近了。
看了眼天色,也快亮了,岚宛清一想,三天之内,要将长达百里的堤坝下游所有的住房搬迁,没有官府的支持,根本就做不到,只有先确定在哪里最容易先溃坏,把那边的人先迁走,一旦堤坝毁了,之后也就有了说服力。
她让洛雅骑快马走了一遍所有的堤坝,将附近田地、地势还有水位高度都做了个统计,然后加速回越漠城,把这些信息带给奔狼,由他来做判断。
做这些事情都需要时间,所以岚宛清决定和洛雅分头行事,她先往在川仁村,等消息回来,并劝说百姓都搬到高处去。
一走下堤坝之后,她就去找村长,村长一听说她是越漠城府来的,心下一慌,以为是来收税的,当听说她只是借宿之后,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带她去了家比较殷实的农户家,青砖瓦房,两进院子,很是干净,在小村落里已经很难得了。
岚宛清也不在意住的好坏,正准备进门,突然目光一滞。
山村小路上,夜辰直直走过来,天纪齐就骑在他脖子上,一脸笑嘻嘻地对着自己麻麻挥着小胖手。
“不是不准你来吗?”
“夜辰带我来。”天纪齐笑嘻嘻地说道,“夜辰带我来的。”
夜辰歪着半边脸,一脸苦笑的无奈看着岚宛清。
岚宛清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说……”夜辰的表情很是怪异,“要么带他来,要么去死……”
沉默……
半晌岚宛清微微抬头,看来有时候教育得太见成果,也不见得是好事。
看着那笑得正开心的小东西,她收回了脚步,指着旁边的草房说道,“那是谁家?我们就住那里。”
村长一愣,“杨老根家天聋地哑,八个人五个缺,穷得连锅都开不了,怎么能招待几位大人呢……”
“要的就是这样。”岚宛清爽快地说道。
杨老根一家还真是天聋地哑,一家都有残缺,杨老根父亲是个哑巴,母亲是瞎子,杨老根自己也是个瞎子,老婆是傻子,四个儿女,一瞎一哑,只有两个健全儿。
那草房搭的家,四处破落,家里连个像样的家伙什都没有,那灶就是用土自己垒的,上面架着铁锹就当是锅,都是用木板垫着泥砖,接连几日下雨,那水都漫到下了,上那不成模样的黑棉絮,油中又泛着水,叫人看了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
天纪齐一走进去,就瞪大了眼,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所看的……这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吗?只怕连猪圈都比这里好吧?
接着他赶快闭上了嘴,因为有一股难闻的气味冲进了他的鼻子里,让他眼泪直飞,想吐得很。
但是他没敢吐出来,他心里也清楚,要是真吐出来,麻麻会不高兴的。
“你不听话跟过来,所以就得住这里。”岚宛清看了眼小家伙那难受的表情,“不准叫苦说累,你是男人,自己做的事情就得自己担起责任。”
天纪齐眉头一皱,犹豫了一声,最后重重点了一下头,轻“嗯”了一声。
“这地方他怎么可以住?染上病怎么办?”看了眼那古怪的农家,绕是以夜辰的定力,也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不可以,不能住这里。”
“你是他爹?”
夜辰吓得脸唰地一声白了,惊声说道,“你疯了!这话……这话怎么能随便说!”
“那你是我丈夫?”
“啊啊……”夜辰心里的恐惧无法抑止的冒了出来,抱头只差没有痛哭出来,“我宁愿去西厂坐牢……”
“算你有自知之明,知道配不上我。”岚宛清将天纪齐抱过来,“都不是,就闭嘴!”
夜辰高举白旗,只能投降,默默走了出去。
“弄点材料,买点必须的工具,最好备条船!”岚宛清看了看这家里实在是没有可以住的地方,转身对着夜辰那萧条的身影喊了一声。
夜辰的背影一僵,对上这个女人,他再怎么厉害也没有折,最后只好咬牙默默去做事了。
杨老根一家,恐慌地缩成一团,窝在角,也不知道如何招待客人,女人们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只能用棉絮紧紧裹着那瘦弱的身体。
只有一个小小身影,裹着半棉絮站起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点起火,从屋檐下的破水缸里舀了点水,用那铁锹锅烧开,接着将桌上惟一一个脏兮兮的黑碗洗了又洗,这才倒了半碗水,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弟弟,喝水。”
稚的声音清脆微甜,让人听了全身都不由得舒畅不已。
岚宛清上前将那积灰厚厚的油灯点亮,这才看清了面前的小人,顿时眼前一亮。
真是鸡窝里飞出凤凰,谁也想不到在这样脏破到无法形容的破家里,竟然还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小泵娘。
小泵娘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在一堆脏人里也算是难得的干净了,小脸虽然略有菜色,但是污垢全无,樱桃小唇,黑亮大眼,眼角微微上扬,柳眉如黛带着说不尽的,眼波流转之间,也是流光生采,让人一看就觉得风华万千,小小的脸蛋更是说不出的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