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举行结婚仪式那天,科委出了一台大客和四台轿车,于姐头天晚上也来了,后备箱还装了四箱三合牌瓶装白酒。于姐问道:“新房布置好了?”
我说道:“布置好了,是描图室的姐妹给布置的。”
这时,麻三晾坐着轿车,后边还跟着一台大客来,他一下车就向我道喜。
过了一会,于姐问道:“接亲的人安排好了?”
我说道:“于姐,这事得你负责了。人员都遴选好了。”
于姐又问道:“什么时候去接新人?”
我说道:“马上就走。”
于姐喊道:“接亲的同志们上车,去接新人!”描图室的姐妹们唿啦一下子都上了车。车开动了,车上都贴上了双喜字,六台轿车和两台大客浩浩荡荡的排成了一条长龙。
没用半个小时的功夫,车队便开到孙犁父母的家门口。我手捧一束鲜花和于姐同时下了车,于姐进去敲门,敲了一阵儿,里边还不开门,于姐说道:“不开门我们可砸门了!”她冲自己的司机一使跟色,司机上去双手叫劲,里边拽门的姑娘们一齐扑到了门外,倒下了一摞。一个带头的女子爬起来面红耳赤地问道:“谁这么大的力气?”
司机道:“姐姐们,对不起了,我还没使全力哪,要是使全力,你们都得受伤。”他说的是真话,屯子人有使不完的力气。
我上前把鲜花献给了孙犁,孙犁在众人的搀扶下走向了郎主任的奥迪车。我们俩上了车,车开动了,孙犁的父母站在门前目送我们离开。
车回到了市府食堂,食堂前旌旗招展,鞭炮山响,人头攒动,音乐悠长。车停下来,我挽着孙犁的手走进了大厅。麻三晾是主持人,他说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好?欢声笑语,天降吉祥,在这美好的日子里,我们高兴地迎来了一对新人走进婚姻殿堂。我代表二位新人以及他们的家人对各位的光临表示真挚的欢迎和感谢!喜喜喜,喜迎宾客!笑笑笑,笑容满面!在这吉时吉刻传吉语,新人新事结新婚的美满吉祥的日子里,我们英武潇洒的新郎都远与温雅大方的新娘孙犁在这里举行婚典仪式,祝愿他们挚诚友爱,举案齐眉,永结同心,天长地久!下面请证婚人科委郎主任讲话,大家欢迎!”
郎主任在一片掌声中说道:“双方领导,各位宾朋,同志们好?熏风拂面,艳阳高照,一对新人在这里举行典礼仪式,他们符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之规定,特准予结婚!祝二位和和美美,生活幸福,挚子之手白头偕老!”
麻三晾见郎主任讲完了,宣布道:“拜天地:一拜天地,和和气气。二拜天地,金银铺地。三拜天地,万事如意。”接着他又说道,“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水有源树有根,儿女不忘父母恩。二拜高堂:一拜高堂,喜气洋洋。再拜高堂,幸福吉祥。三拜高堂,喜事绵长、下面是夫妻对拜:夫妻一拜,恩恩爱爱。夫妻再拜,喜气东来。夫妻三拜,早生后代。一对新夫妻如同卯和榫,男是榫头女是卯槽,快快播种,加紧生产,定有好收成!两位交换礼物!”我和孙犁交换了礼物。麻三晾又道,“让我们大家祝新人互敬互爱,生活比蜜甜!请大家吃喜糖抽喜烟步入宴会厅!谢谢大家!”我和孙犁首先给父母和媒人章娘斟上酒,接着又给郎主任和索姐姐满上酒,又给双万的领导倒上酒,我说道:“各位领导和同学们吃好喝好!我们俩去外面大厅招待客人去了。”
麻三晾道:“我们这些同学还没斟酒哪!”
孙犁要去斟酒,我说道:“别理他们。”我走到外甥女跟前说道,“外甥女,你可是稀客,一定要吃好。”她向我说了声“谢谢。”
找和孙犁要到大厅去,索姐走过来,给了我五百块钱说道:“小意恩,是姐姐的一点心意!”我只好收下了。
等我来到了大厅时,于姐跟了出来塞给了我一千块钱说道:“你一定收下。”没办法,在大厅广众面前,我只好悄悄收下了。
我说道:“于姐住哪,晚上我和孙犁看你去。”
于姐道:“吃完饭我就回去了,我家里还有不少事等我处理哪。”
我知道她忙,没说什么到大厅去招待客人去了。吃完饭大家都陆续地走了,我对麻三晾道:“你让大客把孙犁那边的客人送回去。用小车把我父母和媒人送回家去。谢谢你了!”
麻三晾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来,说道:“这是同学们的礼金,我三百,其他同学每人二百。这的饭钱你不用和他们算,等我与他们经理算完了你再来付款。”说完他就让大客送客人去了。
我和孙犁坐出租回到了家,开开门我一头扎在了床榻上。我说道:“我再也不想结婚了,累死了。”
孙犁道:“怎么?你还想再结婚?想的美!”
我问孙犁:“你那的人都拿多少线?”
孙犁道:“昨天晚上不都告诉你了嘛,领导一百,姐妹们五十。你今天又收了多少?”
我一边往出掏钱,一边说道:“两个姐姐拿的最多了,于姐一千,索姐五百,其次是麻三晾三百,其他同学二百。”
孙犁道:“我们这的人工资没你们那边的高,我们处长的工资才七八百块钱,你们那一个工程师每月就三千多,姐妹们能来我就很知足了。”
我随着孙犁的话音儿说道:“是啊,能来就给你壮脸了,还须何求!”
孙犁道:“人家有事时还得加倍还回去。”
我说道:“你以为哪,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小范围搞的原因了。”
孙犁道:“可是不行啊,你不告诉人家,他们会说你瞧不起他。”
我说道:“都是这社会风气给闹的。”
孙犁道:“我去做点汤,咱俩简单的吃点吧。”
她做汤去了,汤做好了,又从冰箱里拿出了面包和咸鸭蛋,我们就这样对付了一口。
我没休婚假就上班了,曲率问道:“你咋没休息几天哪?”
我说道:“在家呆不住,还是上班热闹,有说有笑的多好哇?你和向工忙乎啥哪?”
曲率道:“向工在设计窖池,我在设计装瓶装箱自动线,没问于姐她们采用的什么样的瓶口,是压盖的还是螺旋的?”
我说道:“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嘛。”
曲率道:“我与她不熟悉,还是你问吧。”
我说道:“多打几次电话不就熟了,你以后问她的事多着哪。”
曲率道:“好吧,我马上就打。”
用了两个月的时间,自动线设计完了,曲率和向主任把图纸送来交我审核,我用了三天的时间把图纸审完,在审核拦里签了字交给描图室描图晒图去了。在审图描图期间,我领着曲率和向工又作工艺。等晒出图纸之后,我们的工艺也作完了。
于姐的预付款到账了,我们三个又去不锈钢构件厂去定酒釜和管道,定完时间交了预付款又去贝购买其它备件。
回来后,我抓起电话挂通了于姐的手机,我说道:“于姐,窖池的图纸已经画好了,是你们建窖池还是我派人去建?”
于姐道:“力工我出,你派个工程师来指挥就可以了。”
我说道:“那好吧!你把场地清理出来,我明天就派人带着图纸过去。”
于姐道:“我派车去接吧。”
我说道:“不用,我们有台客货轿车。”
于姐道:“他来让他找我。”
我放下电话来到了设计二室,对曲率和向主任说道:“方才我给于姐打了个电话,问她窖池谁建,她说力工她出,让我们出一个工程技术人员去指挥,你看你们俩谁去?”
曲率瞅着向工,一付为难的表情。向工道:“窖池是我设计的,还是我去吧。”他又对曲率说道,“我走了,咱这设计室的领导工作就落到你一个人肩上了。”
曲率道:“向主任,你就放心地走吧,我不会辜负你的。”
第二天,向工拿着图纸坐车走后,我问曲率:“好象你对去乡下有什么想法?这次你不去,安装酒池后的装瓶自动线你也得去,因为那是你设计的。”
曲率道:“不是我不去,更不是有什么想法。是我实在有难言之隐!”
我说道:“什么困难?说出来听听。”
曲率叹了口气说道:“我奶奶岁数大了,上不了厕所,我给她整了个坐椅式便盆,让她在屋里拉尿,便盆上有盖,我老婆嫌有味,我每天中午抓紧回家给奶奶倒便盆,再做饭,等奶奶吃完我再急急忙忙地来上班。就这样我那死老婆还不依不饶,非要我把奶奶送去敬老院,我不答应她就闹,奶奶为我从小长大吃了那么多苦,我能昧着良心让她离开我吗?为这事我跟老婆闹的到了离婚地步,我正在外面租房子哪。你说我有心思去乡下吗?”
我吃惊地问道:“怎么?闹到了夫妻失和的地步了?你咋不早说哪?”
曲率道:“这娘们太可恶了,奶奶能动时桌上桌下伺侯她,她不说啥,一但身体不行了,她就一脚将奶奶踢开,你说那有这样的东西?”
我说道:“就这点小事啊,好解决,你花几百块钱雇个保姆,让她伺候老人不就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吗?”
曲率道:“这么狠心的娘们随根,她妈就不养活她奶奶。她爸怕老婆,可我曲率不怕,非跟她离婚不可,谁劝也不行!”
我说道:“我是越劝你,你是越长脾气,你呀,就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人。”
这一转身,我来到了所长办公室,把曲率要离婚的事向马所长汇报了。
马所长寻思一下说道:“其实这事的核心不是她奶奶,是争夺领导权的问题。曲率服一下软,事情也就解决了。”
我说道:“曲率就那驴脾气,让他服软,比登天还难。”
马所长问道:“你找我什么意思?”
我说道:“咱们得管哪,让曲率这样下去他们离婚事小,耽误白酒自动线事大。”
马所长本来是不想管的,听我这么一说,马上问道:“你说,咱该咋管?”
我有成竹的说道:“咱俩先找他媳妇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对症下药。”
马所长道:“我配合你,依你为主,如何?”
我道:“好吧,就这么定了。”
马所长说道:“我同科委借台车,咱俩不能走着去呀。”
马所长抄起电话给科委小车组,说道:“找文调!”
文调接过电话说道:“是马所长啊?有什么事尽管说。”
马所长道:“我们的车出去了,我想向你借台车出去办点事。”
文调度有点为难了,说道:“唉呀,就剩郎主任这台奥迪了,其它的车都出去了。”
马所长道:“那就算了吧,我再另想办法。”
马所长刚要撂电话,文调又说话了:“马所长,你命真好,回来一台桑塔纳。你等着,我马上把车给你派过去。”
不一会,车来了,我和马所长上车直奔市立医院。车到了市立一院车停在了门口,我和马所长下车找到了外科护士办公室,我问一个护士道:“徐护士长在吗?”
那护士道:“在病房哪,我给你们去找。”
不一会,徐护士长回来了,她认识我,说道:“都总,你可是稀客,什么事找我?”
我说道:“徐护士长,这位是研究所的马所长。”
徐护士长伸手和马所长握下了手说道:“马所长好?”
马所长道:“好,好,你的工作忙的?”
徐护士长道:“是的,一天到晚都这么忙。”
我说道:“徐护士长,你的工作也很忙,我就长话短说。早晨上班,曲率去找所长开离婚证明,我们想不能这样就糊里糊涂的离婚了。想问问你是啥意见。”
徐护士长问道:“他和我离婚总得说出我的毛病吧,他说得出来吗?”
我说道:“他说你嫌恶奶奶,要把她老人家送到敬老院去。”
徐护士长说道:“说我嫌恶奶奶,你问问他奶奶病了以后谁伺候的多,奶奶的便盆谁倒的次数多,我是当护士的,病人大便干燥我都用手去抠,他是不是认为我掸点来苏水就嫌恶奶奶了?奶奶有病我说雇个护工伺候她,他怕花钱,不雇护工,我离家远,只好由他中午回家了。他说我要把奶奶送敬老院去,那是在他说我护理奶奶不上心,我说敬老院上心,你把奶奶送那去看看。我伺候奶奶如何你们别广听我说,可以问问奶奶去,我相信她老人家会说公道话的。”这个女人除了脸色黑点之外,长的还真挑不出缺点来,大手大脚大高个,真是一表人才,说话象连珠炮一样,我根本插不上话。她接着说道,“他这个人非常小气,我见他始终穿着一套中山服,便花八百块钱给他买了套西服,他跟我鼻不鼻子眼不眼的,我买点化妆品他也碍眼,说为什么要买进口的。他仔细的在路上有一块煤都要拣回来,啥都是好的,这日子我跟他也过够了,要离就离吧!”
我说道:“他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跟着奶奶长大的,苦日子过惯了,慢慢就好了。”
徐护士长说道:“从小看到老,他是改不了啦。”
一个护士来找护士长,我说道:“你忙去吧,我们也走了。”
徐护士长道:“二位领导慢走,不送了。”
我和马所长上了车,马所长问道:“咱俩下一步咋办?”
我说道:“上曲率家,找他奶奶去,一问就明白了。”
我们坐车来到了曲率家,开门进去,果然一股来苏水味,奶奶躺在炕上,听到了开门声问道:“是孙子回来了?今天咋回来的这么早哪?”
我说道:“奶奶,是我,都远!”
奶奶道:“是都远哪,我还以为是曲率哪。”
我问道:“你老好点了吗?”
奶奶道:“我这老不死的,好啥呀,不能好了!”
我说道:“你老身子骨还很硬朗,会好的。”
奶奶问道:“你们来有事吧?是不是曲率又惹啥祸了?”
我说道:“没有,曲率表现很好。”我见奶奶挺清醒的,问道,“奶奶,你孙媳妇对你照顾的好吗?”
奶奶道:“照顾的好哇,除了给我买好吃的,还给我洗澡,洗尿臊裤子,还说给我雇个人和我说说话。”看得出奶奶一个人躺在炕上很寂寞。
我说道:“你孙子要和他媳的打离婚,你老知道吗?”
奶奶道:“娶了个好媳妇把他烧糊涂了,这样好的媳妇上哪找去?等他回来我骂他!”老人家显然是生气了,嘴唇都哆嗦了。
我说道:“奶奶,你好好骂骂曲率。我们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我和马所长坐车走了,马所长道:“我说什么来着,还是因为财权吧,曲率这小子也太小家子气了,挣那么多的钱,还那么抠。”
我说道:“环境造就人哪。”
车到了研究所大门前,司机道:“二位领导下车吧,我的车就不拐进去了。”
马所长道:“到食堂吃完饭再走吧。”
司机道:“我还得去接人哪。”说完,开车走了。
回到办公室,我找来了曲率。严肃地问道:“曲率,你都是高工了,怎么说话不负责任哪?”我厉声问道,“那奶奶的话也是假的吗?”
曲率一听,问道:“你们还找我奶奶核实了?”
我说道:“怕你小子不认账,才找的奶奶。”
曲率反问道:“怎么不负责任了?”
我说道:“我和所长去医院都了解完了,小徐跟你说的根本不一样!”
曲率道:“听她的死了都穿不上裤子,谁不拣好听的说。”他又问道,“你都跟我奶奶说啥了?”
我说道:“说你要开证明打离婚。”
曲率一拍大腿说道:“你跟她说这个干啥,真是的!”
我说道:“奶奶说她自己躺在炕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等着孙媳妇给她雇人哪。”
曲率道:“这个事怪我,是我不让她雇的,我信不过旁人。”
我说道:“回去给小徐赔礼道歉,男子汉心度大些,不该你管的事不要掺和。听明白了吗?”
曲率道:“明白了。”
我说道:“明白了还不赶快去雇保姆?”
曲率道:“我不知道价格,她们医院经常雇护工,还是让她去雇吧。”
我说道:“这会儿你想起小徐来了,平常干什么去了?”
他“嘿嘿”一乐走了。晚上曲率一回到家,见媳妇在点火做饭,他进屋想去看奶奶,被他媳妇给拦住了:“你不是要离婚吗?还回来干啥?”
曲率道:“别闹了。”
他媳妇道:“谁跟你闹了,快点走!”
奶奶喊道:“曲率,你给我滚进来!”
曲率答应一声来到了奶奶的头直上,问道:“奶奶,啥事?”
奶奶骂道:“你也要学你爹哪,我告诉你,有奶奶活着你休想!你赶快给你媳妇赔礼道歉!”她见孙子吱吱扭扭地,又大声说道,“快点的,你想气死我。”说着,他憋了一口痰,憋的直翻白眼。
这下子可把曲率吓坏了,他破撕拉声地喊道:“奶奶,奶奶一一”
徐护士长一听这个动静,赶忙进屋,一把掫起奶奶,在后背上猛击两掌,老人家咳出了一口痰,喘了两口粗气,说道:“当着我的面,给你媳妇赔礼道歉,快点的。”
曲率没办法,只好深施一礼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能撑船,请你原谅包含!”
他媳妇道:“你还有错的时候?”她又对奶奶说道,“奶奶,等一会吃点咳必清吧。”
曲率道:“我去拿药倒水。”
奶奶吃完药道:“你去给你媳妇赔礼道歉!”
曲率道:“我已经赔完礼道完歉了。”
奶奶道:“她没原谅你,直到她原谅了为止。”
曲率以为给奶奶倒了水吃了药就完事了,没想到老家这么认真。他只好又来到外屋再三向媳妇道歉。直到护士长笑了为止。
吃完饭,徐护士长烧了一大锅热水给奶奶洗澡,奶奶说:“孙媳妇,你上一天班也够累的了,今天就别洗了。”
护士长道:“不洗就该得褥疮了。”
打对好奶奶,两口子上炕睡觉了,曲率想睡在一起,护士长道:“别搂着我,一边凉快去。”
曲率硬贴了上来。护士长问道:“你不说你爹死了吗?听奶奶的话他好象还活着。”
曲率道:“小的时侯听妈说他是死了,反正我是不记得他是怎么死的,母亲死我是清楚记得的。”
护士长:“不说他们了,闭灯睡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