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十三二年四月的一天,赵沉在御书房里陪建元帝下了一天一夜的棋,第二天天微微泛着亮,建元帝就下旨让赵沉去北平任藩王。
据说赵怀仁在建元帝面前极力反对赵沉去北平被建元帝好一番的训斥,责备他心胸太小,这般的心胸如何能继承大任?
建元帝让赵怀仁发誓,待他有一日继位的话,一定要善待他的叔叔们。赵怀仁虽然对建元帝偏袒赵沉不满意,但为了那高位也只能妥协。
这些都是从白慧那个小八卦婆的嘴里听来的,李扶月当时正在逗着怀里越来越招人疼的小彧泽,听到后只是莞尔一笑。
赵怀仁对赵沉的恨意怕是从来就没有停过,就算今日他在建元帝面前发了誓,等到建元帝两眼一闭西去以后,怕是他就会迫不及待地违背誓言。
对于建元帝的突然转变,她还是有些想不通,但也懒得去想了,也许这建元帝是老了念及旧情了,心里觉得对赵沉有愧,又或者是敬妃在建元帝面前说了什么。
总之那一天一夜没人知道他们父子二人之间说了什么话,或者达成了什么协议,就连李扶月也不清楚。
他没有主动和她说,她也就没有问,只是隐约觉得建元帝给不仅放赵沉到北平就蕃还给予他那么大的兵权,是有心在防着赵怀仁,只是建元帝为什么这么做,她还是有些想不通。
四月的中旬,赵沉便带着李扶月去了北平府就蕃。她虽然对于建元帝会放赵沉离开京师感到意外,但不管怎样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依照她对建元帝的了解,如果不是赵沉与他说了什么话或者做了什么事情,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赵沉离开,并且还给予他那么大的兵权。
李扶月坐在白六特意改造后的超大超豪华的马车上,怀里抱着刚刚睡醒的小彧泽,低头看着怀里的儿子一脸垂涎模样望着他老爹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
黑漆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她脑子忽然闪过一件快要被她忘记的事情了,这么久了那两位想要夺位的人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抬眼看了看对面闭目养神的男人,李扶月的眼里闪过一丝揶揄,颠了颠怀里的小家伙,故意制造出点声响来,清了清喉咙道,“爷,有件事情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恩?”
赵沉其实并没有睡,只是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话后眼睛缓缓地睁开,幽深的眸子含着柔光看着她,“什么事情奇怪?”
李扶月怪嗔的白了他一眼,语气有些责怪的意味,“你这个可恶的老狐狸,就知道和我装蒜!”
赵沉闻言脸忽地一黑,嘴角狠狠的一抽。
老?
男人只抓住了她口中的‘老’字,完全自动忽略后面的‘狐狸’二字。修长的身子微微一倾,长臂一伸,小心翼翼的将李扶月怀里的孩子给抱了过来。
小彧泽似乎更喜欢老爹的怀抱,身子一落到老爹的怀里就开始手舞足蹈的直蹦跶,嘴里咿咿呀呀说着谁都听不懂的话。
小家伙那副兴奋的模样,看的李扶月心里有些吃味,得!这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呵呵……甭管你平时对他有多好,人家最亲的还是他亲爹。
赵沉睨了眼对面小女人有些吃味的小脸,眉峰一扬,将孩子抱在手里颠了颠,垂着头看着儿子纯真的黑眸语气颇为遗憾的道,“儿子,你瞧见没有,现在你爹可是被你娘给嫌弃了,你说咱爷俩的命怎么这么苦。”
“喔喔……”
小彧泽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看到老爹在和自己说话,更加的欢实了,在他的怀里来回的直蹦跶。
李扶月脸一僵,有时候她真怀疑这小家伙是不是被人掉包了?怎么越来越皮实了,刚生出来的时候的样子多绷得住啊,那时候多酷啊,哪像现在活泼的像个小兔子。
男人粗粝的大手轻柔的在小彧泽的脸上抚了抚,有些自嘲的轻笑声道,“你呀,有时候爷真希望你能笨一点。”
这个小女人有的时候猴精猴精的,弄得他有些头疼。
李扶月嘴角一扯,重重一哼道,“您老的口味还真重,竟然喜欢傻子。”
傻子?
赵沉心里一阵无语,笨一点的人就是傻子了?那这天下的人岂不是一般的都是傻子?虽然心里腹诽,但他却没有说出来,若是惹得这个小女人不爽快了,晚上她定会让自己更加的不爽快。
李扶月看着男人被自己噎住的表情,心情很愉快,轻哼了声后抬脚碰了碰他的腿道,“你少给我转移话题,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爷那日陪父皇下棋,只是作为一个儿子尽尽孝道而已。”赵沉幽深的眸子微微一沉,“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你的小脑袋瓜别整日的乱想。”
李扶月嘶了声,咬牙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微微一挑眉,赵沉眼神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那你说的是哪件事?”
李扶月唇角轻翘,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灼灼的望着他,语气略显神秘的道,“爷,你还记得一年前你带我去酒楼听墙角的事吗?”
她指的是赵衍和赵钰预谋谋反的事情,这么重大的事情她不相信他会不记得,可是似乎自那之后他却半点都没有提起来过。
撩了她一眼,喉结上下的滑动几下,男人轻声的‘恩’了声,算是回答她了,“然后呢?”
李扶月眼睛一亮,身子朝他倾了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吗?”
低头继续逗着儿子,男人语气漫不经心的说,“什么奇怪?”
“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们还没有任何行动?”李扶月眉心紧拧,当时她听到后还以为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要逼宫了呢,没想到这事情已经过去一年来的,他们就然半点作为都没有。
赵沉好笑的看着小女人冥思苦想的模样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行动?”
“啊?”李扶月诧异的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语气有些不可思议的道,“你是说他们行动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要知道自从得知他们的计划,她就一直都在关注这件事,她怎么半点消息都不知道?
赵沉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在李扶月娇俏的脸上捏了捏,语气宠溺的道,“傻妮,有些事情没有摆上台面来说,但不代表它没有发生。”
李扶月这下更加的诧异了,咽了咽口水道,“那你爹他知道吗?”
其实她很想知道,若是建元帝得知自己的亲生儿子要谋反的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震惊还是愤怒?
他从前处处都在提防着赵沉,但他却不知道,那个人人都想要得到的至尊之位,赵沉却半点兴趣都没有。而他一直看好的老实儿子,却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他的江山,无时无刻不打算取而代之。
赵沉逗弄儿子的手顿了顿,幽深的眸子暗了暗,语气有些深沉,“知道,父皇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人却一点也不糊涂,有些事情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清楚?
李扶月对此事表示很怀疑,若是他真的那么明智的话,为何要处处提防着赵沉?
她心里虽然不满,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不管怎样建元帝都是赵沉的亲爹,眉毛紧蹙她想了想后又问道,“那他打算怎么收拾他们?”
儿子要反老爹,这建元帝不是最忌讳这件事情么?若是知道的话,怎么可能一点风声也没有?
赵沉沉吟片刻,语气淡淡的道,“不管怎样,他们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不会真把他们怎样的。”
“……”
李扶月轻哼一声,有些不满意的撇撇嘴。
是啊是啊,人家都是亲生儿子,就拿你一个人当是捡来的。
赵沉自然知道她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有些好笑的看着她,但也没说什么,若是他开口替建元帝辩解几句的话,定会惹这个小妮子不满意,所以干脆闭嘴继续逗儿子玩。
经过二十几天的赶路,五月中旬他们终于是到达了北平府。
坐在车里就远远地听见李重新那尖尖的声音传来,李公公乐颠颠的扯着嗓子道,“哎哟,我的主子爷诶,你们可算是到了,可想死奴才了。”
李扶月翻了个白眼,感叹这李公公还真是活宝,他们这才几日不爱见啊,就想死了?
几天前赵沉吩咐李重新领着几个人,提前来到北平的王府里。
李重新来了后,将原本府里的人都打发掉了,全部换上了自己的人,知道他们今天会到,一早的他就带人等候在大门前了,一直等到了晌午他们才到。
白玉将矮凳子放在地上,掀开帘子道,“主子,已经到了。”
李扶月看了眼赵沉怀里胖嘟嘟的小彧泽,小家伙黑溜溜的大眼睛眨个不停,看的她心里一阵柔软,倾着身子在小家伙的脸上重重一吻,“乖乖,咱们到家了!”
“喔喔……”
小家伙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嘴里发出‘喔喔’的声音,小手握着拳头不停的挥舞着,看的出来小家伙此时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