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在举办完纯乐公主的丧葬后，京师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雪，直到第四天才停下来。
雪后初晴，凛冽的寒风似乎变得更加的寒冷了。
武安侯府里，在用过早膳后冯氏就借口将李衍和李赞兄弟俩留在了前堂，而后命丫头将自己之前准备好的东西通通的都搬了过来。
看着两个丫头怀里的一大堆画卷，李衍眉毛微微一挑，忍不住开口询问，“娘，您这是要做什么？”他的右眼忽然跳了起来，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弄这么多的画卷，难不成她还打算改行去开‘文玩字画店’不成？他们家里，应该还不至于缺她这么点钱吧？
李衍默默地看了眼自己身侧的李赞，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也没再开口。
冯氏眉头一扬，转身看着面前的李衍和李赞兄弟俩，轻笑一声吼铿锵有力的道，“你们两个过来一人挑一个。”
“挑？”李衍和李赞对视一眼，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问道：“挑什么？”
“当然是挑媳妇。”冯氏一脸得意的表情看着对面的兄弟俩，指了指桌上的画卷道，“既然你们自己不着急找媳妇，那么为娘我就辛苦一下亲自帮你挑选了下，诺……”
她相当得意且自信的拍了拍桌上的画像道，“这些可都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女子，既然你们是我的儿子，所以你们也就不需要格外的感谢我了，只要你们明年每人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乖孙儿就不算辜负为娘的一番苦心了……”
听到她的话，李衍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吐血而亡。双手叉腰一副即将抓狂暴走的模样，“娘啊，我什么时候让您帮我选媳妇了？你……”
“你个混小子！”冯氏听到他的话拍桌大怒，一双眸子怒瞪着他，“你以为你老娘我是整天没事闲的吃饱了撑的？你们两个不着急找媳妇，你老娘我还想早点抱孙子呢！要不是看在我孙子的面子上，就是你一辈子不娶媳妇，打一辈子的光棍我都懒得管你的，哼！”
听到冯氏的话，李衍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俊美迷人的脸颊也变得有几分扭曲。
虽然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月儿不是已经给你生了一个吗？您要是想抱孙子的话，就去亓王府多呆两天，何必逼着我们……”
“少罗嗦！”冯氏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道，“赶紧看看相中哪一个了？然后我好请媒婆前去提亲。”
“提亲？”听到她的话，李衍那双本就大大的丹凤眼不禁瞪得更加的圆了，突然拔高的声音里盛满的不敢置信。
冯氏被他吼的感觉耳膜都要被震坏了，一边揉着发疼的耳朵一边伸手就要去揍他，却被李衍轻易的躲过。而后便很不服气的冲着李衍吼了回去：“你穷叫个鬼？你老娘我的耳朵好的很！”
李衍：“……”
看到李衍不再说话后，冯氏献宝似的打开众画卷中的一个，而后贼兮兮的看着李衍问道：“你觉得她怎么样？这丫头今年刚好十七岁，女红中馈也是样样精通。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知书达理，最重要的是，一看她就是个旺夫旺子的命，感觉怎么样？恩？”
“她太胖了。”李衍不以为然的瞟了眼她手中的画像后，淡淡的回道。
听到他的话，冯氏一个瞪眼杀了过来，“胖点有什么不好？胖点好生养，不胖的话能生孩子吗？”
冯氏看到李衍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一屁股坐回旁边的椅子上时，心里蓦地一惊，心想：他可不能不耐烦，她还得需要他配合呢？
“算了，算了，既然你不喜欢胖的话，那咱们就再换一个。”反正她多的是，不信就没有能入的了他的眼的！
冯氏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于是随手扔掉手中的画像后，在一堆画卷中又开始来来回回的挑选，全然不觉的李衍对于她的那些个‘宝贝’根本就不屑一顾。
挑选了半天后觉得这张也很不错，于是再次举起手中的画像看着李衍问道：“那你看看这个，她总不会胖了吧？”
如果像这样的人还叫胖的话，那她敢说这天底下就没有瘦人了，虽然身体是瘦了点，但是面相却生的好，看起来也会是个能多生孩子的女人。
李衍暗暗一咬牙，但还是耐着性子，淡淡的瞟了一眼道，“她太瘦了。”
“你……”
李衍看着冯氏即将发飙的表情后，头一次好心的解释道，“太瘦，抱着恪手，不舒服，哪个正常的男人会喜欢晚上抱着一堆排骨睡觉？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我爹去，他肯定也会这么回答你。”
冯氏再次扔掉手中的画像，闭了闭眼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胖也不行瘦也不行，就算你长的高了点，就算你的脸长的俊了点，但你也不能这么的挑吧？
怪不得到现在都已经二十七岁的‘高龄’了依然还是个没人要的小处男。
冯氏心里冷哼一声，搞不好如果自己不帮他的话，直到他头发花白入土为安的那一天，依然还是个没沾过腥的老处男也说不定，那她在下面有何颜面面对李家的列祖列宗？
换、换、再换！反正她手里多的是美女！不管怎样，她今天势必要弄出个结果来。
“那这个，这个总行了吧？既不胖也不瘦，这下你总没的挑了吧？”
“眼睛太小了。”
“你个混小子，你你你……”冯氏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努力压下心中的火气，大大的呼了口气道，“嫌她的眼睛长的小是吧？那老娘我今天就给你找个眼睛长的大的！”
于是冯氏又在画卷里稀里胡通的找了半天后，而后指着手中画像里女子的眼睛问道：“这个！这个眼睛够大了吧？她总可以吧？”
李衍相当淡定的看了眼冯氏手中的画像，而后马上戏剧性的露出一副相当委屈的表情看着她道，“娘啊，您知道您儿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兔子，您还要我娶一个三瓣唇的媳妇，就算您不为您儿子着想，也得为您未来的孙子着想着想吧，您也不希望您未来的孙子生出来后也是个三瓣嘴吧？”
听到他的话，冯氏的嘴角不禁抽了抽，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豁唇三瓣嘴的画像后，也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妥。
虽然她并不是什么以貌取人的俗人，但就像她儿子说的那样，为了他们家的下一代着想，三瓣嘴的媳妇确实不合适，于是扔掉后继续寻找她未来大儿媳的身影。
“这个，这个够漂亮了吧？既不胖也不瘦，还没有三瓣嘴。”这下他总该满意了吧？
李衍看着冯氏手中的画像，头一次很给面子的点点头：“恩，这个的确很漂亮……”
一听到李衍的话，冯氏的两眼便开始冒光，马上趁热打铁：“没错、没错，我也觉得她很漂亮，既然你觉得她漂亮的话，那她做你……”
“她看起来的确是很漂亮，但是……”李衍看着眼前异常兴奋的冯氏，略显的有些嫌弃的打断她的话，而后便相当欠扁的摇摇头道，“她太白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看起来不太健康。”
听到他的话，冯氏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好似四川变脸一般好不精彩绝伦，手中的画像往地上狠狠一摔，指着李衍的鼻子开口大骂道，“老话说的好，一白遮百丑，你个好赖不知的东西！不管了，就是她了！这事儿就这么的定了，你自己也准备一下，我马上就找媒婆去提亲下聘礼，下个月你就给我成亲！”
听到冯氏自顾自的话，李衍的暴脾气也一下子上来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嗖’的一下子来到冯氏的身前，咬牙切齿的道，“我看不上她！您还能逼我娶她不成？”
冯氏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少废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李衍：“……”
冯氏满意的将挑选出的画卷放在一边，视线转到一直沉默的李赞身上，轻咳一声道，“老二，你大哥已经选完了，到你的了。”
李衍吐血，他什么时候选了？
李赞嘴角微微一珉，淡淡的道，“娘，您别忘了，孩儿有未婚妻的。”
冯氏眉心突地一跳，脸色沉了又沉，“那是以前，陈家那丫头早就已经不在了，你是知道的。”
三年前太孙太傅一家因涉文字狱，被满门抄斩，虽然当时年仅九岁的陈家丫头不知踪向逃过了一劫，但他们也找了三年了，却始终没有结果，那丫头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眼看自己的儿子年纪越来越大，冯氏自然是不愿意耽误自己的儿子。而且当年两家人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两人相差了十四岁。
李赞眸子微垂，半晌后幽幽的道，“那丫头从小就是个鬼灵精，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
冯氏心顿时一沉，语气严肃的问道，“若是你一直找不到她呢？你难道要一辈子等她？”
她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后悔过，当初就不应该嘴欠和陈家丫头说什么让她长大后给你赞哥哥做媳妇的话。
“……”
李赞眉心紧拧，脸上的表情似哀似悲，一双复杂的黑眸微微的眯着，半晌后起身招呼也没打的就走了出去，雪刚刚停，还没有来得及清扫，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扰的人心有些烦乱。
李赞回到自己的房里，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耳边似乎再一次的响起了那银铃办的声音，“赞哥哥，你不可以喜欢别的女人喔，等茉儿长大了就给你做媳妇！”
那时的小丫头才刚刚九岁而已，还不太懂得‘媳妇’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知道给他当媳妇后就能和自己住在一起。
李赞猛地一闭眼，嘴角浮现一抹苦涩，其实自己对她并不是刻意坚持，只是没有说服自己放弃的理由。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为何会对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用情，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但情却在不知不觉中萌芽深种。
李赞轻笑一声，他的茉儿今年已经十二岁了吧，不知道有没有长高，贪嘴的毛病改掉了没有？
前堂里的母子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叹息一声。
每次只要一提到关于陈家丫头的事，李赞就会变成这般模样，冯氏有些疲惫的坐在一旁，手指在额角上轻轻的揉捏，当初的一局玩笑之话，没想到会坑害自己儿子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