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樱双眼瞪大的看着他,整个人像是被突然抽空了身体一般的瘫软在地上。
一双浑浊无神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赵沉,像是想在他的脸上寻到一丝的内疚或是闪躲,但那张刚毅的俊脸上,除了冷漠和坦荡之外就只剩疏离,一股子谁都无法近身的疏离。
傅雪樱在心里苍凉的一笑,原来,原来一切都错了,呵呵……原来什么都是假的,自以为是遇上了恩人,谁知道他却是一直在欺骗自己利用自己而已,到头来她付出的痛苦和艰辛都成了空。
其实她被关在这的两天一夜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以前她一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别人告诉她说‘我知道你的仇人是谁,但你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她就如救命稻草一般的抓住,并且深信不疑。
种种的疑点,那么明显,可她从来都不去深思,确切的说是不敢。可两天的反思,她想到了很多的疑点。
从前她强迫自己不去想,抓住一个可以让自己恨的人,她就感觉自己还有生的希望。如果她连一个可以恨的人都没有了,那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李扶月看着她灰败悲戚的脸,心里一惊,怕她会出什么事,上前两步,蹲在她面前,眼神复杂心痛的看着她,想开口安慰几句,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后,她心里叹了口气,低低的开口问,“樱姐儿,你怎么会和乌那的人走在一起,还假扮伊恩公主?”她想不通,傅雪樱只是一个普通的医馆掌柜,是怎么搭上乌那国的人?
傅雪樱闻言狠狠的一闭眼,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色,嘴里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拳头死死的握着,半晌后她才缓过劲儿来,幽幽的开口道,“是七王爷赵巡做的。”
这样的答案,她并没有太大的意外。想到之前赵沉带自己去捉奸时的情景,她心中一酸,微微思忖片刻问道,“那真的伊恩公主,她人在哪里?”
傅雪樱摇头,“我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她只一心要报仇,只要能让她报仇,别人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做。
李扶月看着她苍白的不成样子的脸,心像被人狠狠攥着,阵阵揪疼。曾经那么骄傲的女子,如今竟变成这般模样。
她想伸手摸摸她,但她身上到处都是伤只好作罢,轻叹一声,劝慰道,“好了,先什么都不要想了,你的身体必须好好的修养才行,我现在就让人带你出去,你放心……”
傅雪樱嗤笑一声打断她,声音悲戚无力的道,“我其实早就想死了,在被拆穿的时候就不想活了……”
“瞎说什么混话!”李扶月怒瞪她,气的她呼哧呼哧直喘气,恨不得上去给她两巴掌,将她打醒,“傅老板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知该如何心痛,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医春堂能在你的手中发扬光大,所以你……”
她的喉咙哽了哽,停顿了片刻后才继续道,“所以你必须要好好的活着,只有好好的活着,才能对的起傅老板。”
傅雪樱听到她提到叔父,脸上露出一抹痛色,再开口说话时,声音竟哑的不成样子,“咳咳……傅家,是因为一张藏宝图才被灭门的,我……”
“好了,樱姐儿,这些事情咱们先不要说了。”李扶月葱白的小手握着她满是伤疤的手,“我们先把身体养好,傅家的仇还等着你去报了,所以你绝对不能轻言放弃。”
不管傅家是因为什么遭的毒手,现在都不是最主要的事情,现在最主要的事,是她得先把身体养好。
傅雪樱听到她的话,动了动唇,自言自语道,“我还能给傅家报仇吗?”
李扶月眼神坚定的看着她,“可以的,一定可以的,只要你还活着,就有希望。”
“……”
傅雪樱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出声,心里重复着她的话‘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真的还有希望吗?
……
在她的坚持下,傅雪樱被抬回亓王府里修养。虽然赵沉有些不愿意,但也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他的这个小女人最讲情义的,去年她受到了傅家叔侄的帮助,此时若让她坐视不理的话,定是不可能的。
傅雪樱身上的伤很严重,伤至少得修养三个月才能痊愈。看着傅雪樱满身的伤,李扶月心里暗恨,这帮人下手真是太他妈的恨了,竟然半点怜香惜玉都没有。
安顿好傅雪樱时,已经是傍晚了,回到房间时,忽然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这下阿月可是满意了?恩?”
李扶月一愣,诧异的抬头一看。
果然,坐在案几旁的男人脸色有些难看,一双黑漆的眸子像是蕴藏着疾风骤雨,却死死的压抑着,只等时机成熟便会爆发。
轻笑一声,她歪歪的扯着嘴角,薄唇轻启痞痞的道,“哟,您老这酸溜溜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冷冷的哼了声,男人沉着一张脸,唇角微微的抿着,幽深的眸子睨着她,不说话更像是无声的控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经常母性大发,看着眼前别别扭扭的男人,心里竟一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走到男人面前,极其自然的坐到他的怀里,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微微仰头,唇在男人刚毅的下巴上轻轻一吻,“爷,樱姐儿的事情,谢谢你。”
她的说情真意切,但男人听到她的话,本就阴沉的脸更加的阴沉了。冷冷的嗤笑一声,男人身体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眼神揶揄的睨着她,说出的话有些呛人。
他说,“你现在和爷真是愈来愈生分了,爷……很欣慰。”
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听得李扶月心肝儿一颤,这哪是欣慰,分明就是愤怒啊。
没错,此时的男人简直不爽到了极点,不喜欢听到自己的女人,为了别人与自己道谢,那样生疏的感觉,他不喜欢。况且她现在怀着孩子,守在傅雪樱的身边跑前跑后的操劳,她自己不心疼自己,他还心疼自己媳妇呢。
李扶月脸一僵,这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儿。讨好的笑了笑,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撒娇,“哪能啊?我也就是跟你假意的客气客气,自己的男人该用还是得用的,爷,你说是不是?”
冷冷的哼了哼,赵沉睨着她一张笑颜如花的小脸,剜了她一眼道,“讨好卖乖没有用。”嘴上虽这么说,但他的脸色明显的柔和下来。
“呵呵”一笑,李扶月仰着头望着他,黑漆漆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爷,那你是喜欢呢,喜欢呢,还是喜欢呢?”
扯了扯嘴角,男人幽深黑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你说呢?”
李扶月奸笑一声,刚要开口说话,敲门声突然响起,传来了李重新小心翼翼的声音,“爷,晚膳准备好了。”
……
晚膳依然都是李扶月喜欢吃的,折腾了一下午,她的肚子早就开始唱空城计了。
赵沉撩了眼吃相粗鲁的小女人,非常淡定的说,“七哥今早早朝向父皇上奏,新娶的王妃暴毙了。”
“噗……咳……咳咳……”
李扶月一口饭喷了出来,幸亏对面的男人躲的快,不然非得喷个满脸。
看着被呛得满脸通红的小女人,赵沉脸一沉,起身走到她的背后轻轻的替她拍着,暗暗一咬牙,“吃个饭也能呛住,这么多年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的?”
李扶月顺过气后,翻了个白眼,转头看着对面脸色不愉的男人,清了清喉咙问道,“那皇上什么态度?”
男人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见她已经没事了,坐了回去,沉吟半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甩给她三个字,“没态度。”
李扶月双眼一瞪,声音拔高了许多,“怎么会没态度?”
那可是乌那的和亲公主,成亲一天就这么的暴毙了,老皇帝怎么可能没态度?
赵沉双臂环胸,似笑非笑的睨着她,“乌那国都不予追究,你认为父皇会追究七哥的责任?”
“……”
仔细想想,这件事老皇帝难道会一点不知?
要说老皇帝会一点不知,她是不相信。这老皇帝虽然年纪大了,但人却不糊涂,结合昨夜在东宫的种种事情,李扶月肯定,老皇帝心底指不定跟明镜似得。可一想到这儿她的心思顿时沉了下去,既然老皇帝都知道的话,那就更加的说明,老皇帝对赵怀仁的喜爱。
重重的叹了口气,李扶月不咸不淡的道,“原来七王爷是赵怀仁的人。”
轻笑一声,赵沉一脸促狭的睨着她,意味深长的说,“还没笨的无药可救,爷,很欣慰。”
“……”李扶月怒瞪着他,那模样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这人的嘴真是越来越毒了。
轻笑一声,赵沉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打趣道,“一张脸鼓得跟蛤蟆似得,乖,不气了,爷是逗你玩的。”
李扶月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你才是蛤蟆!”
轻笑一声,赵沉眸底含笑的睨着她,非常配合的道,“恩,爷是蛤蟆,你是天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