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她想做的事?全身而退?”少年若有所思:“依祝老看,她想……?”
“若是我,就斩草除根!”祝伍如实回道。
少年沉默了,仿佛在细细思考刚刚祝伍的话,久久没有回神。
祝伍举目远望,周鱼那娇弱的身影在四处奔走,辗转于众人之间,无助与彷徨同在,可也只有自己了解,这表象之下的浓浓杀机。
“周愚儿啊周愚儿,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少年似乎也看出了点门道。
“少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再不出手,恐怕这条小鱼就溜走了!”
祝伍话音刚落,少年已经飞身掠下了高枝,祝伍摇头轻笑,紧随而去。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怕是不妥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声悦耳的男音从天而降。
众人纷纷转头,看到了一袭白袍,宛若天人的男子飘然落地。
少年一个闪身,众人还来不及眨眼,只觉面上刮过一阵急速的风,再看时,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
那边,白袍少年已经牢牢抓住了周鱼的手臂,将她锁定在身侧。
“小鱼儿,你哭得如此伤心,她们都不松口,足可见,她们并不在乎你,既然如此,不如跟我回去可好?”少年一偏头,温润地笑着,那声音,轻柔得如羽毛拂过,又俏皮得那么有生气,如此耳语,将会醉尽多少少女的芳心?
可惜,周鱼是个例外,带泪的双眸还那般湿润,但眸底的坚定与超然却淡淡地折射了出来。
“你,是谁?”周鱼用力抽手,却半分撼动不了少年的钳制。
“我?我是你师父的故友。”少年双眼含笑,定定的俯视着这个娇小而又与众不同的女子。
“师父?”周鱼举目遥望,掠过面前的少年,目光定格在祝伍的身上,心中立刻透亮起来。
“丫头,他们打乱了你的计划,怎么办?”心中传来桑穹的声音。
“怎么办?桑穹你不觉得他们出现的太过凑巧了么?而且他们似乎对目前局面的前因后果知道得很清楚!”
“你是说……”
“不错,既然看戏的人已经参与进来了,那么我们姑且静观其变!”
周鱼收回目光,蓦地放松全身,就任由少年这么拉着。
“你们是谁?!”
那边,再次发话的,是周荣。
“我是百草堂的祝伍。”祝伍拈着胡须,一派高雅风姿。
“祝伍?”周瑶和周梅对望一眼,神情非常困惑。
“祝伍?!”张玉和张崇惊诧地上下打量起突然出现的老者。
“祝伍?!!!”周荣失声叫起来。
祝伍淡淡一笑:“不错,祝伍。”
周荣几步凑了过去:“凉城百草堂的祝伍?!”
祝伍一颔首:“凉城,百草堂,祝伍。”
周荣双眼猛地睁大,激动道:“我,我……我曾亲自到百草堂去请先生,可是,都无缘得见,先生今日突然造访,真,真是太意外了,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祝伍含笑不语,泰然而立。
“祝先生,那位又是?”周荣恭敬万分地哈着腰,转头看向白衣少年。
“哦,那是我的一位挚友,今日一同前来,唐突了,还望周老爷见谅。”
“啊!哪里哪里,先生折煞我了,既然是祝先生的挚友,那当然也是我周府的贵客,祝先生,我们去正堂说话吧!”周荣一脸赔笑。
“不必了,周老爷,今日前来叨扰,为的是小徒。”祝伍开门见山,直接进入主题。
“这……”周荣疑惑地看了看众人,接着道:“不知,祝先生所说的高徒是……?”
“不就是你周府的七小姐,周愚儿?”白衣少年笑嘻嘻地扯着周鱼走了过来。
“什么?!”
“她?!!!”
“啊啊!!!”
一语惊起千层浪。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周梅几乎是失声叫喊了起来。
这样峰回路转的巨变,任谁也没有料想到。
在周梅、周瑶甚至是张玉看来,之前已经被死死踩在脚下的蝼蚁,居然转眼间,就变成了凉城第一圣手的徒弟,这是多么荒谬的事!!
周荣,傻了。
三娘,愣了。
张玉,呆了。
在凉城,祝伍这个名字,甚至比城主的名头还响亮,不仅因为他卓然的本事,更因为他在赤幽的皇城——燕都,有着极为强劲的后盾。
这些都先不论,光是周荣自己,就曾经为了周老夫人的病,亲自前去请祝伍,可惜连本尊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百草堂的掌事给草草打发了。
由此可见,在凉城,能够得祝伍给上几分薄面的,都是极为显贵之人。
半晌,周荣才回神:“祝,祝先生所说的徒弟,是,是我小女儿,周鱼?!”
周荣战战兢兢地再次询问确认。
不等祝伍回答,张玉急忙抢过了话头:“老爷,糊涂!我们周府七小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小就聪慧不足,痴傻有余,祝先生一定是搞错了!”
祝伍淡淡瞥了张玉一眼:“此话差矣,在我看来,聪慧和痴傻不过一线之隔,偏偏周鱼在我眼中就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恰逢昨日偶遇,觉得她是可造之材,故,擅自做主,收她为徒。”
“真的?!”周荣掩饰不住眼底的喜悦,能和凉城第一圣手攀上关系,那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祝先生,那个……既然小女已经拜了您,您看可否现在移步去看看家母,家母一直卧病在床,我很是焦虑……”周荣乘热打铁,连忙请求道。
祝伍看了看白袍少年,少年立刻会意,哈哈笑道:“祝老去就是,我和你的小徒弟在这里赏赏花,喝喝茶,等你为周老夫人诊治完,我们就带你的小徒弟回百草堂吧!”
“嗯,也好,徒弟的至亲,是应该看上一看的。”
就这样,白衣少年和祝伍一唱一和间,已经将周鱼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周荣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多想别的,殷勤地为祝伍引路,三娘赶紧吩咐下人抬着周兴紧随着周荣和祝伍离开了花园。
白袍少年拉着周鱼转身走入了水榭,半夏也乖巧的跟在后面,等两人落座后,开始忙着重新沏茶。
张玉面对眼前这番变化,气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啊啊啊!!”周瑶一跺脚,冲到张玉身边,扯着张玉的袖摆:“娘亲,就这么看着那个傻子被祝伍带走?!我不甘心!”
“我又何尝甘心?!!”张玉眯起双眼,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大娘想想办法啊,若是那傻子真被那个什么圣手带走了,往后,我们的脸往哪里搁啊?!那些表小姐一定笑死了!!”周梅撅着嘴,愤愤说道。
张玉此刻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心中暗恨祝伍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若不是突然插进来这么一个有分量的人,自己几乎可以将周鱼彻底整死,也令三房从此抬不起头,最好等周鱼嫁过去后,郑裘能把周鱼折腾出点什么‘意外’,那私下在生意上,自己在郑裘面前,就更说得上话了!
可惜,可惜,一切设想都成了泡影!
“哼!我就不信,那个傻子真的这么有福气!!!”
“姑姑,莫要忧心,刚才我已经差人去迎父亲了!”张崇压低声音说道。
张玉长长一叹:“崇儿,你父亲即使赶来也不过能压住你姑父一头,如今的难题是祝伍!这个傻子,怎么就搭上了这么棘手的人物呢?!”
“姑姑有所不知,爹爹今日出城去迎的也是赤幽皇城燕都的一位人物,我想,能够扭转眼前局面,和祝伍对抗的,恐怕也只有这位贵人了!”
“哦?!”张玉的眼睛一下子灿亮起来。
“可若是哥哥赶不及怎么办?”张玉随即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那……就让四位护院先强行拦着!”张崇转身踱步到四名护院跟前,低声问道:“依着几位看,可否斗得过祝伍?”
为首的一名护院如实应道:“公子,祝伍不过是练了些浅薄的功夫,要拦住他不难,难的是……”说着,护院将目光投向凉亭中的白袍少年。
张崇顺着护院的目光望去,心中顿时明了:“你对战那少年没有把握?”
护院面露难色,如实道:“恐怕,会败得很难看。”
张崇一咬牙:“那你们四个人一起上!”
护院们对望一眼,为首的护院尴尬地咳了一声:“公子,恐怕,会更难看……”
“什么?!!”张崇这下震住了:“你的意思,你们四个联手都敌不过那少年?!”
“公子,那少年的功夫深不可测,若我没看错,他至少已经是五阶上品的修为,公子不知,刚刚他一露面,就给我四人施加了威压,惭愧!我们差点没背过气去……”
张崇听完,脸刹那间变得惨白。
“这……这么厉害?”
四名护院齐齐点头。
“怎么办,怎么办?如何是好?!”张崇回身,搓着手,焦急地朝花园拱门处张望,心心念叨着父亲能快些赶来。
张崇思来想去,不能再耽搁,于是拉过一名护院,在他耳边低语道:“你立刻出周府,赶往东门,去迎我爹爹,就说万分火急,请他带贵人快快来,对了,再把那少年的事也和爹爹说说,让他老人家做定夺!”
护院领命,匆匆离开了。
水榭凉亭中。
周鱼垂眸,目光落在白袍少年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还不松手?我又跑不掉。”周鱼冷冷再次抽了抽手,还是无法挣脱。
白袍少年悠然道:“那可说不准,鱼啊,通常都比较狡猾,一个不留神就溜掉了。”
周鱼蹙眉:“别绕弯子了,我帮祝先生就是,不过前提保我和半夏平安离开周府!”
“呵呵,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怎会觉得你痴傻呢?莫不是你的戏演得太好?”
白袍少年长得俊美十分,可是,周鱼此时却只觉得这张能迷惑女子的脸,很欠抽。
“演戏?说到演戏,谁又比得上公子你呢?”周鱼毫不示弱,反唇相讥。
“哈哈哈……有趣,我觉得你不像鱼,倒是更像炸了毛的猫……”白袍少年笑得爽朗,一双眼睛晶亮得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哼。”周鱼别过脸,不想再多费口舌,显然对方很有兴趣和自己继续拌嘴。
“别公子公子的叫了,多生疏,叫我非白,楼非白。”少年一敛笑容,轻柔说道。
周鱼斜瞥楼非白一眼,然后定定看着面前的茶杯,继续沉默。
“小猫,说话啊,你这么不言不语的,我很怀疑,你又在心里谋划着什么。”
话音刚落,周鱼心中传来一阵轻笑:“哈哈,丫头,这小子倒是对你很了解啊!”
周鱼心语道:“你很开心?如今我们陷入困局,你不出谋划策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心思说笑!”
桑穹连忙道:“丫头,说到计谋,有你一个足矣,我能做的就是提醒你,这楼非白不一般,你要小心,他可不比刚刚那四个喽啰。”
“恩,我明白,和他对抗,毫无胜算,特别再加上祝伍,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所幸,他们并无害我之心。”
就在周鱼沉默着,楼非白逗笑之时,花园拱门处又涌进一队人。
“爹爹!!”张崇惊喜地高喊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