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容我再考虑一下。
那天的太阳隐身了,天空格外辽阔,透着淡淡的清凉和透明的蔚蓝,我俩牵着手坐在和风习习的花房外,一缕阳光投射在我手腕上的紫水晶手链上,发出苍凉的光。
浓郁醉人的花香萦绕在身侧,钻进了脑海里,像是永远都不愿醒来的梦,这样的诗情画意,这样的惬意美好,就如那些年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那段时光里的另一主角邱楠在那四个月里再次脱胎换骨,剪掉了多年的马尾,齐耳的短发染成栗色,开始走知性,神秘的恐怖写手路线。
我和她逛街的时候就深深被她的改变折服,别说拧巴的谈吐了,就连着装风格也整得跟中世纪女巫似的。
那段时间,邱楠终日为她的最新力作《转身有鬼》呕心沥血,据说这篇十五万字的长篇小说得到了大名鼎鼎的紫薇燃的指点,再加上有紫薇燃亲自写序和推荐,很快找到了出版公司,激动得邱楠终夜辗转反侧,跟十月怀胎似的亢奋不已。
忘了说了,我和宴欢旅行回来不久,邱楠恋爱了,对方是新生代纯爱系导演猪皮。
这件事情说来有些狗血,毕竟,邱楠和我一样是偏爱美色的队伍,猪皮虽是当下炙手可热的才子,可离邱楠理想中的白马王子相距实在太远。
邱楠是这样跟我说的:“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他也知道,我俩现在的状态跟你和宴欢是一样一样的,找个志同道合的人做个伴罢了,他想转型拍恐怖片,我想一门心思写恐怖小说,我俩是君子玉女双剑合璧,只谈合作,不论风月。”
见我不置可否地瞥着她,一脸坏笑,邱楠急忙解释,“真的!骗你是箭猪!我跟他连小手都没牵过!比纯牛奶还要纯!”
说完不忘吐槽我,“倒是你和宴欢,靠!那才叫假纯情,真苟合!”
我知道邱楠指的是一个月前宴欢在他的生日派对上吻我的事情。
那天,宴欢的一众猪朋狗友全到场了,一个劲追问他那条霸气的签名,当发现一旁闷头吃沙拉的我就是签名的女主角,瞬间场子爆棚了。
我和宴欢被推搡着抱在一起连喝了十杯交杯酒,又被逼着当众接吻。
最要命的是,我低估了那帮群众演员的创造力,我和宴欢被反锁在了一家酒店的套房,一个一条龙服务意识超赞的家伙居然还塞进去一个安全套。
我滴个神呐,如果当时苏曼婷在场,估计我得被当场击毙了。
事后我跟邱楠解释过无数次,那晚我们各睡各的,纯洁着呢!邱楠呸呸几声,接吻总是真的吧?不是老娘的幻觉吧?
我无语,那也算接吻?严格来说只是亲一下好吧?
那晚,我和宴欢伸着小长腿儿并肩躺在床上,我稍稍侧过脸就可以看到他像极了的年洲的侧脸。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次咱俩跳哪儿都洗不清了,我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这黑锅我背了,你选个日子咱们把事儿办了吧?”
我喷着酒气冲他狂叫:“你才是黑锅呢!你以为你长着那张侧脸就了不起了?姐就非得迷恋你了?呸!”
说完我就哭了,哭得声嘶力竭。
估计门外竖起耳朵听动静的家伙们该疑惑了,没见谁办事儿还有痛哭的癖好啊……
那晚,我没有控制住被酒精麻醉了的脑子,扑到宴欢怀里,将鼻涕眼泪无限量馈赠给他的白色衬衣。
我说,宴欢你知道吗?其实有时候,我真的不太敢看你的脸,怎么会那么像?呵呵,可我知道你不会是他,永远都不会……
在闭上眼睛沉沉睡去的那一刻,我依稀听到宴欢在我耳边的一声叹息。
说起邱楠跟猪皮好上的过程,那叫一个错综复杂。
首先,早在我和宴欢离开前,邱楠就跟我说过,有个叫你若成风的男子加了她的Q*Q,自称是她的读者,对她写的故事崇拜得不得了,还隐含表白过。
我说,那就相处试试呗?
邱楠却一声叹息,十分文艺范儿地来了句,爱情这种东西,就像包装盒里的礼物,拆开前总是充满美好的幻想,一旦打开了,也就是个礼物罢了。
于是,她就和那男的保持着亲密而单纯的网友关系,时不时幻想对方俊美不可方物的小模样也就罢了。
直到几个月前,她的小说卡文了,一场关于相亲的戏怎么写都觉得不对劲,加上我和宴欢都不在,那货闷坏了,无聊透顶的人就容易干无聊的勾当,居然拜托身边的朋友找个真人来演练一番。
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找到了猪皮,说是大作家红纸鹤小姐海选男朋友。
猪皮乐疯了了,打扮得是油头粉面西装革履欣然赴约,见到邱楠的那一刻,俩人都石化了。
邱楠意外的是,那货居然是猪皮。
猪皮诧异的是,传说中的美女作家红纸鹤居然会是宴欢的小助理。
也就是那天,邱楠终于弄清了网络上对她青睐有加的奇男子的真实身份,阿弥陀佛,王子范儿十足的你若成风居然就是奔三的糙爷们儿猪皮。
邱楠那颗芳心碎得跟玻璃渣似的。
邱楠不愧是情伤之后立志创业的新时代彪悍女性,不来电不要紧,有共同语言就行。
猪皮对爱情恐怖题材电影的狂热分分钟秒杀了邱楠,两人决定合作的同时也奠定了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流氓式恋爱。
那晚,邱楠喝得醉醺醺地给我打电话:“路小笙,你得意个屁呀!姐也有人陪着等幸福了,哈哈哈……”
有时想想,这俩人能凑到一起,极大部分是我和宴欢的举动给了他们灵感,所以,他俩成或不成,我俩都得担着责任。
在那标新立异的四个月里,除了年洲和闵柔跟朵并蒂莲似的如胶似漆,我和宴欢,邱楠和猪皮两对赝品心血来潮聚在一起秀恩爱,与爱情有关的,大概就是路易了。
这次担着责任的人是年洲。
据邱楠不晓得从哪儿得来的可靠消息,年洲为了帮王小红接到展现城市形象的宣传片*女一号,费尽心力地四处联络关系。
邱楠在电话里不解地问我:“年洲对王小红是不是余情未了啊?你说他为闵柔鞍前马后可以理解,为了王小红四处拉关系算怎么回事?难不成那货不晓得中华人民共和国目前实施的是一夫一妻制?”
我要死不活地回了句:“人家好歹真刀实枪地恋爱过,他一直对王小红有愧疚感,帮她离开乱七八糟的内衣模特圈是情理之中的。”
邱楠啧啧地夸我大度:“路小笙,你真他妈有当正房的觉悟,那叫一个豁达!”
邱楠嘴上说得跟王小红不共戴天似的,一听朋友说起在招募模特儿拍时装封面,立马给王小红揽了过来。
事后向我解释说:“亲,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只要你一声号令,我立马帮你灭了丫的,可毕竟同学一场,她老爸欠的赌债够她卖三辈子了,我也是能帮就帮点。”
我撇撇嘴:“哪有那么严重,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这是我那段时间出口率最高的一句话,一开始,宴欢和邱楠听了还会为我伤心叹息,说多了那俩货就烦躁了:“喂!路小笙!你能别装得跟演棒子戏似的吗?”
我多想说,我那点小台词哪里敢高攀棒子戏?路易和王小红重逢的画面那才叫集合了苦情棒子戏的精髓。
在年洲的穿针引线之下,王小红终于和路易见面了,这对昔日的小情人再见面唯有泪水能够说明这些年来的苦楚。
我想,那一刻路易的心该是多么的纷繁错乱,这些年,他恐怕一刻也不敢忘记她的脸吧?
那张满是羞涩与乖巧的脸庞,总是透着包容的微笑,长街上,抱着他血流如注的身体失声痛哭的是她,拉着他的手苦苦乞求不要去寻仇的是她,给了他无限美好憧憬与希望的是她,多么美好的女孩,可将他推进绝望深渊的也是她……
他告诉我,那天,王小红看着他,哭得肝肠寸断:“我不敢求你原谅,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我承认,在光头那件事情上我欺骗了你……可后来,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当时,我爸爸欠了赌债,他想要敲诈你们来还债,我想去学校说清楚,可他把我关了起来,还威胁我,如果我敢逃跑,他就拉着我妈一起跳楼……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后来我知道你出事了,可我找不到你……”
路易对我说这番话时,不时地看向身上的假肢,嘴角带着苦涩的笑,我紧紧握着他的手,当年的情景又一幕幕地出现在我眼前,那么清晰,又那么模糊:“那么……你决定原谅她了?”
路易看向我,我十分不习惯他这些日子以来太过沧桑的脸孔,他问我:“你觉得呢?”
我摇头,笃定地冲他浅笑:“我希望你幸福,如果你要跟她和好,我不会……”
路易苦笑了一声,在我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你真傻,生活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你懂不懂?”
我的心狠狠颤了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