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采薇得了临雾斋后面的那片园子,谷夫人心里可多了许多的不痛快。她遣了茴妈每日去盯着采薇的动向,除了看见几个粗使丫头将残枝烂泥清理出去,也没见其他什么异样情形。
这日晚上,茴妈哄槿儿睡着了,来到谷夫人的房中:“夫人,采薇丫头今天搬了好些花盆放在地边,又在地里种了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苗,不知她到底掏的什么鬼,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放着好好的闲日子不过,去弄这些庄稼杂活。”
谷夫人嘴边撇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哼,本来就是个乡下女子,当凤凰怕折了她的寿。我看她一天不跟土坎坷打交道,心里就痒得难过。”
茴妈犹豫问道:“那咱们是由着她去,还是别的怎么样?”
谷夫人又哼了一声,望着远处纪征然房中窗口的灯光,眼中了迸出冷冷的寒意。临雾斋后的那片园子,本来是一片谁也不注意的地方,谷夫人在府中住了数年,也没进去过几次。婆子们在上面种些葱蒜和时令小菜,也是马马虎虎,时常忘了照顾。
但是这片闲地如今被采薇占去,戳痛了谷夫人心里一块最敏感的地方。自从采薇回来的第一天,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小姐就格外的排斥。她的槿儿一直是府里的独子,纪府的一切将来都理所当然属于槿儿,这个想法已经笃定在她心里存在了五年,如今纪征然却突然另有骨肉,怎能不让她心里象戳进一根刺一般别扭。
虽然采薇是女孩,将来肯定要嫁出府去,但是以纪征然对阴魂不散的闵氏的态度来看,以后的嫁妆还有别的贴补,一定是一笔数起来肉疼的数字。每每想到这些,谷夫人就恨得夜里常常失眠。
园子给了采薇,谷夫人便觉得府里有一块地现在就被她占了,她觉得采薇正一步步地要将纪府的东西都收了囊中。纪征然居然同意了采薇侍弄菜园,这让她更觉出了老爷对采薇的娇纵,对她的要求可能会无不答应,对谷夫人来说,这是一项巨大的危险。
过了几日,采薇终于将园子弄得清爽了,原来的残枝败叶、烂根淤泥都清理了出去,还在园子周围竖起了一道低低的围屏。一排整齐的花盆摆在围屏的旁边,围在里面的,是被分成一块一块的松软的土地。
已近中秋,池塘中的荷花渐渐的谢了,采薇将倒伏了一池塘的莲藕收了上来,每日在斋里做成爽口小菜。铭涵和归卉跟着沾了不少光,再从融园斋端来简单的饭食时,便有几分不好意思。
园子有了,逸香园的东西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运出来了,只要采薇稍微注意一下,没有人会发现其中的蹊跷。最初几天帮着采薇弄这个园子的丫头,在园子弄清爽以后,再也没来看过几眼。这正合了采薇的心意,这个园子,注意的人越少就越好。
只有槿儿心心念念要进这里来玩。那天在池塘边钓蛙,让他兴奋不已,总想再找这个姐姐一起来玩,如今见这个园子整个归了姐姐管理,里面摆了这么多有趣的花草,更是每天一睁眼就想往这里来。可是谷夫人将他看得很紧,吩咐茴妈不让他多靠近这个园子。
这几日,采薇一直都在想找个地方将逸香园的牡丹卖出去,可是纪府不象黎府那样在外面有做生意的店铺,只能另找合适的人。自从纪征然答应她种植园子,她知道这府里的老爹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出门也就更随意了一些,上了几趟街,留意了一下街道两旁的店铺,酒楼和钱庄十分热闹,不过没有她可以考虑的地方。
最后,城南的一家大花店吸引了她,花店的主人是一个小女孩的母亲,女孩穿着朴素的纯色摆裙,坐在满是花丛的的店堂当中,一举一动都如仙子一般。
采薇走进店中,店主微笑地迎了上来:“姑娘你买花吗?”
采薇尚未答话,突然从门外涌进两个粗壮的男子,将他们吓了一跳,女孩奔进母亲的怀中,怯怯地看着面前的壮汉客人。他们直站在那里,眼光凶凶的,与满堂的鲜花太不和谐。
其中一人扯起嗓门嚷道:“卢府老太太下星期过八十大寿,你店里准备些喜庆的,这两天给搬到卢府里来。”
店主向后退了两步,勉强应道:“只不知卢府里要的什么花?送多少过去?”
男子不耐烦道:“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老子哪里知道,你选好的多的送来就是,要是我家夫人不满意了,哼!”
男子将几锭银子“啪”地拍在桌上,一面朝外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妈D,让老子来办这些事情,那些婆子们平时一群一群的招人眼烦,要她们干活的时候,一个也不见!”
看着两男子走得远了,店主皱眉道:“咱们小店又不是多大的花市,哪里去给他们寻这么多的花来?”
采薇一听正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心想老天怎么给力,恰恰将一个好机会落到了她的头上。她向店外看了几眼,那两个男子凶巴巴的背影此时也不觉得多么可憎了。
她上前对店主道:“大姐,我手里正好有一批新开的牡丹,拿来给你救了这个急,你看如何?”
店主自然是求之不得。过了两日,采薇回纪府让小厮将牡丹送去了卢府,开得又鲜又大的牡丹红中带紫,将一众宾客吸引得惊叹连连。老太太喜得眉梢中都带着笑意,大大的赏了店主人一笔银子。店主感念采薇帮忙,将银子分给了她一半。采薇将它们扔进柜中,心下笑道:“穿到这宋朝来,这还是我挣的第一笔银子呢!”
此后,采薇与店主熟悉起来,常常从她那里拿了花种回逸香园种植,种成了又送到店里来,让店主代着卖掉它们,银子各自分成。店主人虽然疑惑采薇为什么种花会种得这么快,问了数次采薇笑而不答,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过不多久,采薇存了一笔不小的银子,放在柜中越来越满。她觉得在纪府的日子已不象初来时那样艰涩无聊,纪府的大门已经可以自由进出,逸香园的美景和收获让她怡然自得。在周围依然是一片敌意的环境中,她在自己的天地里独自游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