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
话说顾卓成省试失败回到白鹿洞书院,夏夫人将自己存下的私房细软悄悄带给了他,作他继续求学的使费。顾卓成虽一时解决了经费之困,然而心中的鸭梨依然越来越大。当初,为了脱离家兄另立门户,拜在元普门下念书两载有余,不料竟是一场空,放眼望去,三年路途茫茫,还带累了娘亲,这让他怎么能不心焦如焚!
一个多月后,黎白羽为准备殿试,将家中诸事放下,也回到了白鹿洞书院。他自得知采薇出走,心里便再不能平静,每每想起这女子,不知她现在何处,境遇如何,便觉得被象针刺一般,看见字画也兴趣索然。
如此,两人虽聚于书院,然而各怀郁闷之心,言语也少了许多,与省试之前畅快与亲密的情形大不相同。
这一日,顾卓成看了几段《礼记》,突然烦躁地将书一摔,愤愤道:“这看的书有什么用,任你文章写得再用心,人家就凭今天吃得不高兴,就可能将你的文章作了废!”
黎白羽在一旁见了,慢悠悠道:“顾兄,莫要发火,这种事情也不是只你一个人碰到过。唉,那些上面的人啊,原先考举的时候,也是苦熬出头,一旦得了势,立即就忘了原先的苦头,摆起了大架子。说什么也没用,只得先尽了人事,然后听命于天。”
顾卓成叹道:“我只要想起那日交卷时,詹尚书连看也不看一眼的神色,就气不打一处来,根本连书也看不进去了!”
黎白羽瞧了他一眼,也将手中的八股放下,踱到窗外向外极目远眺,深深的呼了口气道:“顾兄,今日我也甚觉烦闷,不如我俩骑了马到外面的游一游。来庐山这么久了,有个地方咱们俩个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顾卓成好奇道:“我俩在这书院住了两年多了,虽然说平时总在念书,少有出门,但是进进出出,这山中有甚样景物,也看过个大概,寺庙也进去过一些,你说还有什么地方我们从来没见过的?”
黎白羽笑道:“在没有来庐山前,我就听过一个传说。前几日,我在山脚下碰到广佛寺的一个老和尚,又跟我说起这个传说,说是庐山里有一百座寺庙,其中只有九十九座,凡人都可以看见,只有一座,是隐在竹林间,叫竹隐寺,一般游人都看不见的,只有逢着机缘,从某个角度去看,才能看得到。”
顾卓成嗤道:“哪有这样的事,不过是以讹传讹的浑说罢了!”
黎白羽摇了摇头,望着窗外那一片密密的竹林道:“我本来也是半信半疑,可是,昨日元老先生跟我说,那竹隐寺他见到过,只是第二次去的时候又找不到了,我想,或许并非是假呢!元老先生告诉我,那传说原是这样的:那座寺里原来有一位住持老和尚,带着两个小和尚。这两个小和尚经常下山挑水,有一次,他们在山下挑水的地方遇到一个小孩,见他可爱,就与他一起玩耍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忘记了回去的时间。到了晚上,终于回去时,老和尚就责问他们,他们一五一十说了此事,老和尚心觉蹊跷,让他们两个拿了红绳,第二天再与小孩玩耍时,趁小孩不注意把绳子的一端拴在他头上的辫子上。于是第二天,两个小和尚又遇到了小孩,按照老和尚说的去做。到了第三天一早,他们三人一起下山来到玩耍的地方,顺着红绳子的去向找去,在尽头找到了一朵奇怪的花,老和尚告诉他们这是万年人参娃,吃了可以成仙。”
顾卓成听着,不由得笑将起来,却并不打断,只往下听去。
黎白羽继续道:“后来,他们挖开土,果然在花下发现一颗硕大的人参,喜出望外,带回了寺庙中去。老和尚随即吩咐二位小和尚把人参放在锅中炖,自己因为有事外出,说第二天回来。两位小和尚按照老和尚所说的,炖了那人参,香味扑鼻,忍不住尝了一口,一尝其味甚美,又忍不住尝第二口中,后来二人禁不住诱惑,把剩下的人参索性都吃了。吃完后两人着怕了,不知怎么向老和尚交代,于是他们便想了个办法,用瓢把煮人参的水盛满,沿着寺庙的周边倒了一圈,。因为水有仙气,顿时寺庙从此便隐匿在了凡间,非有缘人不遇。因为这寺庙本是落在竹林中,便称竹隐寺了。”
顾卓成摇头笑道:“不知是哪个无聊之人编出来的,居然连元老先生也如此说。好吧,反正我也看不下书去,既然有这样的奇地就在眼前,咱们就去游一圈,看看究竟是有缘还是没缘人呢。”
黎白羽走到书院马厩,将赤龙与顾卓成的马都牵了出来,道:“顾兄,这样的小传说,比书中的八股如何?更有意思多了吧!”顾卓成叹道:“有意思又如何,又不能帮了我中了举去,八股虽然艰涩,却是考场中真功夫,所以啊,这种小传说固然可以怡情,要论大意思,还是数八股的好。”
黎白羽摇摇头,不再回话,跨上马背飞奔而去。顾卓成紧跟其后,两人一忽儿便进入了密林中,不见人影。
走了好一阵,虽然没有看见传说中的竹隐寺,但是林中鸟语啾啾,泉流如乐,加上马儿疾驰的快意,也令他们将烦恼扔了多半,心情渐渐欢快起来。
顾卓成勒停了马,笑道:“黎老弟,你说的竹隐寺还真是隐啊,走了这半天,寺角也没看见一个。”黎白羽向前望了望,指着前方道:“顾兄,那广佛寺就在拐弯处了,咱们正好去寺里问问我前几日碰到的那个老和尚,说不定,他也见过竹隐寺呢!”
顾卓成顺着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座寺庙,立在树林中间,烟雾袅袅,里面传来阵阵诵经的声音。寺门外立着一块匾额,上面书着三个虬劲有力的大字:广佛寺。
两人正要催马,突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娘,我们十日前才来了这里,怎的今日又要来进香呢?”
黎白羽觉得那声音有些耳熟,不禁拔了林中叶子,向旁边的小石路上看去,这一看不禁令他吓了一大跳,原来,那说话的女子,正是与他有婚姻在身的韩惜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