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屋记忆(1)
青丝蚊帐,里面躺着一个温婉的女子,脸颊涨得通红,像是生了何病一般,呼吸急促,笨重的呼吸声长短不一。
床边,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妈妈,悉心地坐在她的床前。
“婉儿,婉儿?”苍老的女声,和蔼得的声音如甘甜一般,丝丝流入人的心扉。
“咳咳咳,”那个唤作婉儿的女孩,从昏迷中惊醒过来,捂着的丝帕上竟然带有几分血迹。
“奶奶,老爷回来了吗?”婉儿不顾自己面色的憔悴,神色激动,一脸关切地念叨着那个唤作老爷的男人。
“老爷出关办事还未归来呢。你还是早早歇息,自己注意一下的身体吧。”老妈妈无可奈何,作为华府一个对茶送水的老妈子,她有什么资格指点一二呢?
婉儿窝在被子里,心中却好冷好冷。
没错,老爷是很宠爱她。她年轻啊,酥软的小手,光滑如鸡蛋的皮肤,匀称姣好的身材,哪一样比不上后院那些残花败柳们。
千宠万爱融于一身,她也不是没有体验过。
可惜如今,哎。
黑色的丝巾上点点红色血迹,像极了黄泉路的彼岸花。
老爷正别院,听不到她的叹息。
猫听到了,她如灵魂一般神出鬼没地跳动着,喵呜裂开一嘴大牙地笑。
鬼魂才是最了解将死之人的。
别院中,
他用力地咀嚼着口中的肉。在这个时代,人吃人,吃死人,已经不重要了。面目苍凉。穷人爱吃人,富人更爱吃人,只是富人吃的是活人。
肉很香,软软的,丝丝入扣。红烧,清真,水煮。他总爱换着法吃。
别院的管家正一脸痛苦地处理着尸事。
满目疮夷,很多饿人,一个恶人,只见恶人杀饿人,不闻饿人吃恶人。
“密信。”来者是一个全身漆黑的人,黑色如他的眼睛,冷静而深不可测。
“哦?”他淡淡地一声,顾不上抹去嘴上的油渣。
刚才那根锁骨还真够味,他心中暗想。
信中:“军阀混战,京中大乱,速回。”
他一惊,但立即平静下来,一个敢天天吃人肉的人,还怕这点惹祸上身?
唯一不愿的就是,她们要来了。自己还不愿让她们知道自己吃人。
剔了剔嘴中的肉丝,他躺在大大的太妃椅上。
病床上,婉儿奄奄一息。
昨晚,她又做梦了。梦见自己死了,肠穿肚烂,一滩污水。
自己被烤成了腊肉,吊在华府门口,摇摇欲坠。尖利的铁钩贴着自己的锁骨。
“有人吗?”断断续续的声音若有若无。
家丁都像死了一样,无半点吭声。
这个年代,自保最重要,谁还有心情搭理她呢。
她要做的,就只有等待。
等死或者等活,无关紧要,只要有个期待。
后院那个小小的矮房子里面,粗重的男女喘息声此起彼伏。
撕碎的肚兜孤零零的放在一边。
不知为何,男人都喜欢撕衣服,
不知是不是破碎的响声与女人的呻吟听上去一样地能激发男人内心的冲动?
一张欲仙欲死的女人脸在男人的身体下蠕动着。
她是三奶奶衣白,年轻的身体总是耐不住寂寞。她身上的男人自然也不是老爷,老爷还在归来的路上。
一路上鬼哭狼嚎。老爷不是救世主,悲悲切切,与他何干。
老爷回来了,一大队人,浩浩荡荡。
三奶奶衣白,穿着并不像她名字这么白。开叉高的离谱的旗袍,露着青葱一样白嫩的腿。红艳艳的嘴唇,充满诱惑的味道。
衣白是个歌伎,热情奔放的衣着,总能勾起男人的***。
“回来了?”大奶奶淑珍面无表情。
男人去去留留,与她何干?她已经过了矫情的年纪。
二奶奶安叶,哭哭啼啼。
老爷不理,“婉儿呢?”
众目睽睽,婉儿是生是死?恐怕也不得而知。
“小翠。”安叶恶狠狠地训斥这个丫头,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方向。
小翠畏畏缩缩。四奶奶的事,是几位奶奶严加训斥自己不得照料。而今,这错反倒又到了自己身上。
她只得暗暗祈祷,这四奶奶千万别横尸在床。
“婉儿?”
她睁开眼,眼前是那个她魂牵梦绕的男人。
“还活着啊。”大奶奶淑珍低声嘀咕着。
她是老大,她不怕他听见。
老爷握着她鸡爪一样的手。这么瘦,就算啃起来也无味吧。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也罢,或许是自己最近人肉啃多了,看谁都往那想。
“我们要搬家,你也要去。”老爷霸气地开口,像是对婉儿,又想是对所有女人。
“搬去哪?”三奶奶衣白第一个开口,她舍不得这里的花花世界,尤其舍不得那个奸夫。
老爷没开口,她也知趣地闭上嘴不说。在这个屋里呆了这么久,见风使舵可都是女人们的强项。
老爷就是这样,叫你说你就说,叫你坐你就坐,叫你死,你也必须得死。
婉儿迷迷糊糊地上了路,迷迷糊糊地在山坡上颠簸着。
“奶奶,奶奶。”婉儿在睡梦中惊醒。
她又做梦了,奶奶死了,一群群野狗在奶奶身上撕咬着,鲜血淋漓。
一脸大汗,泪眼朦胧。
“你奶奶没来。”小翠冷漠的语气,仿佛她才是真正的主子。
也罢,也罢。反正如今老爷归来,自己也算是有个靠山。
她头一歪,又沉沉地睡去。
不知走了多久,昏迷的好处就是,你永远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当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貌似已经到了。
天气渐凉,自己的被褥也加了厚厚的一层。大概走了1个月吧。
轻轻掀开帘子,眼前荒草漫漫,一栋灰色的房子显得格外不起眼。
家丁们忙碌着,将家具细软搬到房屋里去。
三奶奶衣白的脸上满是冷漠,她怀中抱着那只胖胖的猫。
猫自古以来都很得宠,因为它们总会见风使舵,就和人一样。
走进屋子,衣白才松了口气。
依然雕梁画柱,富丽堂皇。
这一切她很满意,特别是知道她的奸夫也过来的时候。她的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二奶奶安叶牵着她不争气的小丫头。
小丫头才4岁,小小的手,小小的脚。多么纯真的年纪。可二奶奶不喜欢,谁叫是个丫头呢,左看右看都晦气。
进了新家,安顿好,一切都又如平常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