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如今的生活都是被人预谋好的,是从什么时候起?大学?高中?还是母亲刚去世就已经……
她需要更多信息来验证自己整合而得的猜想,江誉那儿,虽然没有试过,但她知道,既然他这样瞒着她,就一定不会告诉她。
而方乔……估计是和江誉一条心,虽然也很难套话,但是她还是想试一试,方乔是一个有弱点的人,弱点即是突破口。。
方乔这厢正在懊悔,让叶清芜钻了空子见到了宋笙,她知道,林明耀也就知道了。
以江誉的个性,如果宋笙被劝说得回心转意了,一定要和林明耀双宿双飞的话,他绝对不会阻拦。
这个男人简直浑身都是洁癖,一个心里装有别人的女人,送给他都不要。
即使是宋笙。
可偏偏宋笙野性难驯,若是「男朋友和闺蜜被自己捉奸在床」这样的深水炸弹都刺激不到她,那这个感情就……太难以割舍了,就算她现在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心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林明耀成功挽回她,江誉必定产生不小的情绪波动,针对林氏的部署和计划也会因此受到牵连,柳寒那儿也会纠缠不休,江誉往后的处境怕是会变得举步维艰。
“宋笙,我得和你交代件事儿。”方乔权衡了一番利弊后,下定决心。
“说。
“我……”
宋笙盯着他,让他无所遁形。
“你怎么。”步步紧逼的压迫感源自于职业习惯,宋笙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电话响了?”
拯救方乔的是一曲来电,宋笙特别喜欢的安魂曲。两人同时看向手机,沉默半秒,宋笙道:“很好听吧,等你说完再接。”
方乔:“……”他还没说就已经后悔了,一想到江誉的反应,估计会被直接打包送回伦敦古宅。
“这个号码……不是你的吗。”宋笙看着屏幕,有些迟疑地问道。
“……是江誉。”
听着方乔嘴里吐出的人名,宋笙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想到了他,是了,早上出门前还拨过的。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抵触。
骗人。
不想接。
把她当什么。
叶清芜的话言犹在耳,离他们远一点。
如果一个人对你太好,那么一切都会变成理所当然。在不知不觉中,江誉就成为了那个当然。
宋笙想,还好她还没有沦陷,尽管他是那样的温柔。
“不想接吗。”方乔的目光停在宋笙的脸上,她看上去神情有些恍惚,眉头始终紧皱着,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只能选择沉默。有关于他们的事,他无可奉告,而她只想知道一切。
电话没有再响第二次,暗下去的屏幕好像永远不会再亮。
门被礼貌地扣响,服务员打开门,向两人微微点头致意。
“什么事?”
“是宋笙小姐的包间吗?”
宋笙点头,黛眉紧缩:“有什么事吗?”
答复她的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嗓音:“怎么没接电话,我担心。”
江誉示意服务员先离开,将目光投向宋笙,期间还扫了一眼方乔,眼里有些许深邃的意味。
方乔点了点头,江誉收回目光。
“愿意同我一起参加寿宴的舞会吗,宋笙小姐?”江誉举起她的手,行了个标准的吻手礼,薄凉的嘴唇竟然真的触碰到了宋笙的肌肤,激起细微的寒意,就像是……恐惧。
她在恐惧江誉。
方乔挑了挑眉,露出忽然想起某事的表情:“我把小高一个人落包间里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小高?”怎么起名字这么随性。
“Sunday。方乔的礼拜女友之一。”江誉解答了宋笙的疑惑,方乔刚说完这句话就迅速离开了包间,“他在和不同的女人交往收集素材,作家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怪脾气。”
“哦。”宋笙有些闷闷不乐,她现在很想出门,逃离有江誉在的地方,“那我先回去了。”
“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江誉笑了笑,眼神如一泉星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让人瞬间抛去爱与梦想,只想溺死在他的眼睛里。宋笙以前也曾经这样想过。
“抱歉,我的身体有些不舒服,晚上想在家休息。”
江誉细细地打量着她,像是在分辨这段话的真假。
宋笙垂下眼睑,她没有说谎,她的确是有些不舒服,不过不是身体,是心,是灵魂。就好像回到了过去被病魔纠缠的日子一样,被囚禁在巨大的蟋蟀笼子里,没有人可以救她。
“既然你这么不想去。”江誉突然绽开笑颜,心被毫无预兆地轻轻敲了一下,“那就让林明耀默认你们的订婚吧,不知道叶氏会怎么想。”
林明耀果然还不死心,想在叶氏的寿宴上宣告订婚来拉拢宋老,可是他难道不怕被她坏了好事,也顺带着失去叶氏这个盟友吗?
宋笙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短路,如果江誉是在诈她,那么她就应该再理直气壮地拒绝他,可她不敢赌。
如果她没有如他所愿,即使林明耀本来就没有那个心思,他也会让这件事情成为真的,她从不怀疑他的能力,只是心疼叶清芜。
“对了,还有你的一位朋友也会和我们一起去,我想你见到她也许会高兴一点,不过这得在晚宴上了。”江誉笑得云淡风轻,“宋小姐考虑好了吗?”
“谁?”
“这个得考虑一下。”他用手轻抚眉心,一双眼睛古井无波,却又锐利得可怕,“大概会变成一个surprise吧。”
“……”
——B城。
那个晚上。
两人在床上交织的身体。
Surprise。
……
宋笙蹲下身,捂住疼痛的脑袋,终究还是哭出了声。
夜晚的南汜出现了一幕盛况,各种私家车源源不断地驶入海天盛宴,就连出门散步的围观群众也变得兴奋起来,聚集在一旁的街道上议论着叶老的寿宴。
“看那辆poor119,天呐!我做梦都想摸一摸它的驾驶座。”
“诶刚刚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不是区长吗?”
“噢我的心肝!齐莺我永远支持你!”
……
一时间变得龙蛇混杂的街道。
有记者在正门进行相关的报道:“今夜是叶老的六十大寿,也是叶氏珠宝成立的第五十三个年头,著名影星齐莺曾在节目中提到,今晚将会是一场全民的狂欢。据传闻,叶氏为置办这场狂欢斥巨资,并邀请了许多在商业有来往的好友,被提为交际晚宴……”
宋笙看着电视台的实况转播,泄了气坐在座位上,扯了扯自己的裙子:“你是不是一早就设计好了让我也来?”
江誉靠在她身旁闭目休憩,霓虹的光在他的脸上流过,如同岁月的刻刀,除了使他的脸部线条更锋利,眼神里沉淀了很多睿智以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听说经常思考的人会很快秃顶。”宋笙想了想,试图找一个两人都会感兴趣的话题,“你要不要提前保养一下。”
“我从十岁就开始用定制的护理素。”
“为什么是十岁?十岁以前呢?”
“太脆弱,不能用。”
“有钱人都喜欢定制吗?”
“既然有能力让自己过得舒服,为什么不?”
“……”
宋笙竟无言以对。
看着闭目休憩的江誉,目光越来越移不开,就在下午的时候她还在排斥他,可就这短短的几个小时,心里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她想起江誉认真的脸,他蹲下身来与哭泣的她对视,像个温柔的兄长,或者父亲。
宋笙很少有见到父亲的机会,她心里的某一块缺失了父爱,也许就是这个缘故导致了她的敏感和软弱,没有被父亲保护的童年是不完整的,而她如今已经越来越残缺。
可是那时候的江誉,温柔地,用小心而不容拒绝的力道扶住她的肩膀。
他没有安慰她,也没有为她擦干眼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她的放肆与狼狈,任她在他的眼里一寸寸融成水。
“师傅。”她泪眼婆娑,颤抖着声音道,“我想回家。”
他目光澄澈:“你家在哪。”
“我……”
她没有家。
江誉捏着她的肩膀,用一种近乎偏执的力道:“你还记得收徒那天我和你说的话吗。”
那么久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没有叶清芜,没有林明耀,没有朝九晚五的奔波,没有巨大的生活压力,没有大片的烦恼,除了考试时会为挂科苦恼,好像什么都没有,就像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每天为衣服和皮肤苦恼。比不上可以任意挥霍的富二代,也不用赚钱养家,所有的钱都可以花在自己身上。
真是幸福啊。
好想回到过去。
“宋笙,回答我。”
“你说,天地之大,四海为家,有你的地方,即是新生。”宋笙一字一顿,脸上带着虔诚的神情,像一个念诵祷词的小孩子,目光里尽是阳光。
“你已经在家了。”江誉这样说道,“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
“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
尽管宋笙并没有完全相信江誉的话,但她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有人说悲伤是一个容器,当这里面的悲伤到达临界点时,应该适当的发泄一下。
抑郁症患者的容器大概比旁人要小上一些,所以满得更快,宋笙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养成了小婊砸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