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是黑色的,伞沿一倾,那张脸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徐先生。”老太太在屋里喊他。
他没动。
那人抱着书撑着伞闯进风雪里,雪地靴小心翼翼地踩在积雪上。
徐宫尧还在看着。
“徐先生。”老太太忍不住跟出来。
外面风大,她打了个寒颤。
徐宫尧回身。
“徐先生,怎么样?这间公寓你可满意?如果不满意,我们可以去看看其他区块的房子。”老太太紧了紧身上的披肩。
“我很满意。”徐宫尧说:“就这里吧。”
老太太如释重负。
“那太好了。我们进去谈细节,外面怪冷的。”
他点头,随着老太太进屋,关门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公寓。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细雪飘摇,好像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场幻觉。
和房东老太太谈妥了租金和租期,徐宫尧当天就在这所公寓里住下了。
公寓里什么都有,等收拾好了行李,他先给可安打了个电话。
可安那头一片孩子的哭声,他默默地等了一会儿,等到的是言泽舟焦头烂额的声音。
“老徐。”言泽舟喊他一声,又问:“到纽约了吧?”
“到了。”徐宫尧答。
“可安在喂奶。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其他事吗?”
“没有,就和你们报个平安。”
那头的言泽舟还未说话,孩子又哭了。
“看来小言宁并不好伺候。”
“可不。”言泽舟连声应和:“我都快被这团小东西折磨疯了。”
徐宫尧忍不住勾起嘴角。
“好好享受吧。我过几天再和你们联系。”
言泽舟应了声,又交代他在国外万事小心,才挂了电话。
徐宫尧坐在沙发里,握着手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耳边似乎还有孩子的哭声在回荡,他想,这样的生活,多辛苦都是幸福的吧。
窗帘虚掩着,对面公寓忽而亮了灯。
有人回来了。
他放下手机,走到了窗边。
雪还在下,比白天更大了一些。
对面公寓的门又开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朝他这边跑过来。
徐宫尧没动,窗玻璃上倒映着他英挺的侧影。
很快,公寓的门铃声响起来。
伴随着门铃声,还有女人的叫喊声:“布莱尔先生,你在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是很甜美的英文,带着一丝焦躁。
徐宫尧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厉嘉嘉站着。
她还是白天的装束,不过摘了帽子,长发有点乱。
“布莱尔先生,我……”她抬眸,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人时,满脸震惊:“徐宫尧?”
徐宫尧看着她,将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全都看在了眼里。
“你怎么在这里?”厉嘉嘉问。
他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这里是纽约,不是海城。
为什么世界明明这么大,但他们却会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原来住在这里的布莱尔先生呢?”
“他搬家了。”徐宫尧盯着她被冻得通红的鼻头,侧身:“要进来吗?”
厉嘉嘉想起什么,赶紧摇头。
“我是来借螺丝刀的。”
“螺丝刀?”
“我的储物柜打不开了。”厉嘉嘉往里看了一眼:“布莱尔先生的东西应该都搬走了吧。你有螺丝刀吗?”
“我没有。”
厉嘉嘉点头:“那我再想想办法吧。”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徐宫尧按住了她的肩头。
“等下。”
厉嘉嘉扭头,看着落在她肩上的大手。她的几缕头发不小心缠在了他好看的手指上,她忽而不敢乱动。
“怎么了?”
“需要帮忙吗?”徐宫尧收回了手。
厉嘉嘉想了想,说:“好啊。”
徐宫尧进去披了件大衣,关门的时候顺手抽了门背后的伞。厉嘉嘉已经走进了雪中。他跟上去,用伞沿遮住了她的脑袋。
厉嘉嘉抬头看了看他,没作声。
徐宫尧觉得,这次见面,这个女人变了很多。她好像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厉嘉嘉了。
厉嘉嘉的公寓比徐宫尧的更有人味儿。
这里随处都是她自己的东西,茶几上还放着她的照片,看起来,她在这里住了很久了。
“直接进来吧。”厉嘉嘉脱下了外套,转头说:“我这里没有合适你穿的鞋。”
徐宫尧点头,鞋底在门口的地毯上蹭了蹭,才进屋。
“哪个储物柜?”他问。
厉嘉嘉抬手指了指,吧台那边有个储物柜紧掩着。
徐宫尧走过去,看到了吧台下东倒西歪的酒瓶,全都是空的。
这一角,是这个家里唯一凌乱的地方,但很真实。
徐宫尧走到储物柜前,厉嘉嘉也跟了过来。
“没锁?”
“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打不开了。”厉嘉嘉按住了储物柜的门,试着推动,但是任她怎么用力,门都没动。
“我来试试。”徐宫尧说。
厉嘉嘉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在了空酒瓶上。
“当心。”
徐宫尧一把将她攥住了,因为惯性,她撞在了他的胸口。
厉嘉嘉赶紧挣开了。她蹲下去,将地上的空酒瓶扶正捡起来。
“都是你喝的?”徐宫尧漫不经心地问。
“嗯。”厉嘉嘉也不否认。
徐宫尧也没多问什么了,他专注地研究她的储物柜门,用手拉了好几次,好像是什么东西卡住了。
“有剪刀吗?”他问。
“有。”
厉嘉嘉说着,转手拉开了储物柜下面的抽屉,抽屉里有一块黑纱静静地躺着。
徐宫尧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她情绪如此低落的原因。
厉嘉嘉将黑纱拨到一边,拿出了一把剪刀递给他。
“储物柜里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徐宫尧用剪刀撬着门边,厉嘉嘉看着他。她似乎担心剪刀会划到他的手,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是,很重要。”
厉嘉嘉话音刚落,柜门“噗”的一声打开了。
徐宫尧看到满柜子的泡面。
他蹙眉,还未说话,厉嘉嘉踮脚,在他面前抽走了一包泡面。
“饿死了,能救命,是不是很重要?”她勾了一下唇。
这并不算是一个标准的笑容,尤其,她的眼里还藏了很多哀伤。
“就吃这个?”
“嗯。”厉嘉嘉点点头:“我今天有课,来不及去买菜了,吃这个也管饱。”
“你也是来留学的?”徐宫尧扫了一眼她放在茶几上的课本。
“什么叫我也?你也是?”
“我也是。”
“这么巧。”厉嘉嘉又勾了一下唇角,这次眼底有了笑意。
“是挺巧的。”他趁她不注意,快速地抢走了她手上的泡面:“看在这么巧的份子上,我请你吃饭。”
“这么晚了还下着雪,不折腾了。”厉嘉嘉把泡面抢回来:“改天我请你吧,就当是谢谢你帮我开柜门。”
“早知道这里面是泡面,我绝不会帮你。”徐宫尧没好气。
厉嘉嘉不在意:“那也得谢谢你。”
她走到厨房,随手扯开了包装袋,烧水,放面,一气呵成。
徐宫尧倚在厨房门口,闻着空气里渐渐浓郁的面香,眉头还没有松开。
“你早就在这里留学了?”
“嗯。我前年就开始在这里留学了,只是家里有点事情,我临时被叫回去了。”厉嘉嘉头也不抬地答着:“上个星期刚回来的。”
“不是要订婚了吗?”徐宫尧冷不丁地问。
厉嘉嘉捏着调味包的手一僵。
她并不好奇徐宫尧是怎么知道的。毕竟,前段时间,她和百世的大公子莫百的婚讯传得那般沸沸扬扬。
“我妈去世了。”她的声音很轻:“我是为了她才答应的订婚,现在不需要了。”
徐宫尧抿了一下唇,听到她的回答,心情没有如预想的那样轻松,反而更加的凝重。
“对不起,我并不知道……”
“没关系。”厉嘉嘉低头,搅动着锅里的面,若有所思:“什么都没关系了。”
徐宫尧轻声地叹了口气,走上前夺下她手里的筷子。
“不要吃泡面了,我做了饭,去我那里吃。”
“不用了。面都好了。”厉嘉嘉关了火,把锅里的面倒进了大碗里,又抽了一双筷子,翻搅了几下。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辣味。
徐宫尧转头看着垃圾桶里的包装袋,刚才他没看清,原来是超级辣味的泡面。
他忽然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是这样折腾自己的吗?”他冷冷地问。
厉嘉嘉怔了怔,抬眸看他,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又似乎,不明白的是他此时的多管闲事。
“因为你妈去世了,所以你就在这里这样折腾自己?”徐宫尧踢了踢垃圾桶,那里除了泡面的包装袋,还有她刚刚扔进去的空酒瓶。
“不用你管。”厉嘉嘉捧着大碗,往客厅里走。
“我并不想管你。”徐宫尧拦住了她:“我只是提醒你。在这异国他乡,你把自己折腾坏了谁来照顾你?”
厉嘉嘉眨眨眼,眼眶有点红。
徐宫尧把她手里的大碗接过来,碗沿很烫,也不知道她是多能忍才一声不吭的。
他随手把碗里的面倒进了垃圾桶,把空碗扔进了水槽。
“走吧,去我那里。”他说。
厉嘉嘉站着没动。
徐宫尧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
他的手心很烫,好像要灼伤她的皮肤。
厉嘉嘉被他拖着走了几步。
门外风雪未停,他又折回来,拿了她的外套给她披上。
厉嘉嘉盯着他俊朗的脸,灯光下,他的眸子特别亮。
“徐宫尧。”她挪开了目光,不再看他,声音虚渺如窗外的雪:“我好不容易忘掉你的。”
徐宫尧清咳一声,心情忽而变得有些复杂。
他把手从厉嘉嘉的外套上松开。
“如果觉得不方便,我给你叫外卖。”
他拘束了,厉嘉嘉却笑了。她的瞳仁又亮又深,看不到底。
她给自己穿好外套。
“下雪天叫外卖多不人道啊,一顿饭而已,我应该还不至于因为一顿饭又重新爱上你。”
她说完就走在了前头。
屋外白雪茫茫,她一身白衣,好像要融进雪里。
徐宫尧跟上她。
到了他家门口,他掏钥匙开门,她接过了他的伞。
“布莱尔先生在这里的时候,我也经常来蹭饭。”
“布莱尔先生很帅?”徐宫尧边开门边和她搭腔。
“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帅。”
门开了,他侧身让她先进了屋,收起伞,关门挡掉背后的风雪。
因为今天刚搬进来,徐宫尧的东西并不多,屋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家的感觉。唯一让人觉得温暖的,是厨房里飘出来的米饭香味。
他进了厨房,过会儿就听到噼里啪啦炒菜的声音。
“不是说做好了吗?”厉嘉嘉追进去。
“我只做了一个菜,多个人,加个菜。”他头也没回。
厉嘉嘉站着原地不动也不作声了,只是看着他。
家里还没有围裙,他也不在乎,就卷了衣袖,拿着锅铲,淡定自若的应对着随时可能从锅里蹦出来的油粒子。
许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徐宫尧侧了侧脸。
“把饭盛了。”
“我?”
“这里还有谁?”
“噢。”
她走到边上,拉开了橱门,门里刚好有两个碗,新的。
“这碗是你买的吗?”
“嗯。”
“为什么是两个。”
“一个吃饭一个喝汤。”
“那给我用了你怎么喝汤?”
徐宫尧关了火,把菜倒进盘子里,看着她,说:“我今晚并没有熬汤。”
厉嘉嘉放心了,转身去打饭。
徐宫尧端着菜出去。
厉嘉嘉打完饭,拔筷子的时候发现筷子徐宫尧也买了两双。
“多个碗是用来喝汤的,多双筷子是用来干嘛的?”厉嘉嘉喊出去问。
徐宫尧并没有答。
她拔了筷子出去。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所以什么都准备了双份的?”
徐宫尧笑了:“你怎么管这么多。”
厉嘉嘉语塞,忽而听到他的声音又传过来:“是打算到纽约来找个女朋友。”
那就是还没有。
她松了一口气。
也是,像他这样深情的男人,哪里能那么快放下心底的爱。
“听说可安生宝宝了。”
“嗯。”
“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又多了一个男人爱她,可安真幸福。”
徐宫尧点点头,替她拉开了座椅。
“吃饭吧。”
厉嘉嘉在徐宫尧对面坐下来。
两个人两个菜,不多不少,刚刚好。
一天没吃饭,她是真的饿了,吃完了还想吃。徐宫尧看出来了,指指厨房,说:“你去打吧,剩下的都给你,我够了。”
“你一个大男人就吃一碗饭?”
“很奇怪吗?那你一个小女人吃两碗岂不是更奇怪?”
厉嘉嘉不由红了脸。
“要不,咱俩分吧。”
“不用了,我不怎么饿。”
“你这样显得我很能吃。”
“你本来就很能吃。”
“……”
厉嘉嘉最后还是一个人把剩下的饭都吃完了。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感,她主动把所有锅碗瓢盆都洗了。
洗完碗出来,徐宫尧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在客厅里找电源。
“那儿呢。”厉嘉嘉替他掀了一半的地毯,找到了插座。
“谢谢。”
“不用,是我该谢谢你。”她见他好像要忙的样子,连忙告别:“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徐宫尧放下了电脑,伸手去捞自己的外套。
“不用了,就几步路而已。”
他没理她,径直走到门口。
“那送到这里吧,外面怪冷的,你别出来了。”
徐宫尧依旧不理她,他撑开了伞,站在路灯下等着她。光和影在他身后重叠,好像能重叠出一个曾经。
厉嘉嘉有些局促,徐宫尧招了招手:“过来。”
她想了想,还是跑到了他的伞下。
伞不大,她跑过去的瞬间,他就把整把伞移到了她的头顶。
若非知道徐宫尧就是这样一个绅士,今晚种种,她一定会误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可是,她了解他。
所以,再也不敢心存幻想。
送到了门口,厉嘉嘉开门进屋,徐宫尧竟然也收伞跟了进来。
“你还有事吗?”
“有。”
“什么事儿啊?”
“你这里有大的购物袋吗?”他问。
厉嘉嘉以为他是要借购物袋明天去大采购,她也没有多问,直接跑到厨房,找了个大的购物袋出来递给他。
徐宫尧拿了购物袋,径直走到了她的储物柜前。
“你干什么?”厉嘉嘉觉察到不对劲儿了。
“我没吃饱,借你几包泡面。”
他说完,也没有等她同意,一股脑将她柜子里那些泡面全都扫到了购物袋里。
厉嘉嘉明知他是故意的,却也不好意思拦着他。
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徐宫尧拿了泡面就走。
“徐宫尧。”厉嘉嘉叫住他。
“嗯?”
“你拿走我这么多泡面,我以后可以常去你家蹭饭吗?”
“以你的饭量,我应该要拒绝的。”他顿了顿,“不过看在邻居一场,你来吧。”
吃饱喝足,厉嘉嘉一晚上都睡得特别好。
隔天一早起来,雪已经停了,天气很好。
她洗漱好换完衣服,匆匆给自己热了杯牛奶,就跑去学校上课。
同学小莲已经在等她了,小莲也是华裔留学生,人特别善良实在,厉嘉嘉当初和她一见如故,之后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嘉嘉。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小莲一边看表,一边数落:“每次一有好事,准你拖后腿。”
“什么好事?”
“你昨天没听教授说,今天班里会来个帅哥啊。”小莲指了指教室:“其他女同学一早就来占座,就你慢吞吞的。”
“大家都一把年纪了,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什么帅哥呀。”厉嘉嘉一把将小莲搂住:“看我,我也挺帅的。”
“别闹了,快进去吧。再不进去,其他班的女生都该过来旁听抢座了。”
“这么抢手?”厉嘉嘉一边笑着一边跟小莲往里走:“我倒要看看,能帅成什么样?”
教室里坐满了人。
厉嘉嘉的目光寻了一圈,才找到了小莲口中那新来的帅哥。
帅哥的背影有些眼熟,但厉嘉嘉看不到他的脸,又不敢确认。
“徐宫尧!”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徐宫尧回过头来。
果然是他。
他今天穿着高领毛衣,毛衣外面是卡其色的大衣,浑身洋溢着浓浓的英伦范儿。
厉嘉嘉看到有一个身材魁梧的混血男人朝徐宫尧跑过去。
徐宫尧站起来,拥抱了他。
两人互相拍着肩膀,说了一会儿话,直到教授进来,他们才各自坐下。
“原来帅哥叫徐宫尧啊。”小莲轻声地在耳边说。
厉嘉嘉没说话。
小莲抬肘撞了撞她:“你看清没有,是不是很帅啊。”
“看清了,是很帅。”
小莲眼冒桃心:“要不要泡他?”
厉嘉嘉看了小莲一眼。
小莲想起什么,连忙比了一个闭嘴的姿势,歪头靠在厉嘉嘉肩膀上撒娇:“对不起啊嘉嘉,我知道你现在不适合谈这些,我不说了不说了。”
“没事。”厉嘉嘉敛眉。
“不过,阿姨生前就希望你能找个好归宿,她虽然走了,但你也一定要振作,尽快走出来才好啊。”
厉嘉嘉应了声。
小莲替她打开了课本,不再说话。
厉嘉嘉望着不远处徐宫尧的背影,默默出神。
她没想到,还能在纽约重逢徐宫尧。
而他,不仅成了她的邻居,还成了她的同学。他们是有缘的吧,只不过,有缘无分。
“Jia!”
正出神,教授忽然点了她的名。
厉嘉嘉站起来。
“前段时间你回国帮助家里打理公司事务,不知道能不能和我们分享一下这段时间的经历和经验呢?”教授笑吟吟的。
除了小莲,班上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厉嘉嘉在这段时间里失去了母亲,厉嘉嘉也不打算让他们知道。
她淡定地对教授说了好。
班上很多同学都转头朝她看过来。
徐宫尧也回了头,他深邃的目光,遥遥地落在她的身上,在认出她来的瞬间,一点点变得清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