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酒坛子,在树丛中悄悄穿梭,缓缓驶来的囚车越来越近了。
囚车上的程舒扬,浑身血污斑斑,无力地垂着首,气息奄奄。
我在心中暗自咬牙:这群混账王八蛋,这么样一个铁人都被他们折磨成这样了,他们的心肺都是腐黑的吗?
大约是因为常年在黑牢里享受黑暗的缘故,押车的两个人面上有些阴恻,两人甚至一路过来都没有过什么交谈。
一不小心,一根藤蔓绊住了我的脚,我“哎哟”一声,一下子摔到地上去了。
呜呜呜,痛死人了……我咬牙含泪。
万幸的是,酒坛子还被我死死抱在怀中,没有半点损伤。
“谁啊?!”一个狱卒朝这边探来了。
不小心打草惊蛇了,我不妨将计就计吧。眼珠子一转,我哀怨地喊了一声:“这边啊,官大哥,我被蛇咬了,你们可随身有解药啊?”
查看动静的狱卒甲已经看见了我,慢慢朝我走了过来。
“喂,怎么回事啊?”还守在囚车旁的狱卒乙大声问道。
狱卒甲回头高声道:“没什么,一个大姐被蛇咬了。”
“哦,没事就快回来赶路了。”
狱卒甲“哦”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喂喂喂喂喂!官爷!官爷!”我扯着嗓子呼唤。
有没有搞错啊?我这么一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么可怜楚楚地向你们发出求救信号,居然还漠不关心熟视无睹地掉头就走?你们是不是被监狱里的黑暗吞噬得太久了,连做男人的基本素养都没了啊?
好歹、好歹也要对我这个在林中负伤的小女子调戏一番嘛,要不然姑奶奶怎么把你们两位一脚踹死?
狱卒甲乙二人根本不理会我的娇美的呼唤,程舒扬似乎晕了过去,也没有抬头理会我。
他大爷的,你们这还算是人么?
姑奶奶豁出去啦!
“两位官爷,求求你们救救我啊,我这儿有一坛子好酒,只要你们给我解药,我就送给你们喝!”我举着酒坛子大声诱惑道。
两个狱卒受不了酒的诱惑,脚步停顿了下来。
狱卒甲:“有酒嗳,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狱卒乙:“好像还挺香的啊……但是听说最近武林中人要劫狱,最流行从天而降给咱们当头一棒和用掺了蒙汗药的酒诱惑我们啊。”
狱卒甲:“也对,荒郊野地的,居然有一个大姐……可疑!”
狱卒乙:“长得好看的话一定是妖精变的,长得她这样的……多半是来劫囚车的!”
我:……两位大哥,我的容貌是无辜的好不好?
狱卒甲:“天下没有不要钱的美酒,这便宜咱们还是不要捡的好。”
好,很好,两位官爷的觉悟很高的嘛!
我再次提声道:
“谁说不要钱的?俺家的酒可是现打的桂花酒,三两银子一坛呢,不要算了,我拿到城里面去卖,起码能卖五两!”
一听说这酒是要钱的,两位狱卒对望一眼,其中一个朝我扯嗓子喊来:“三两银子太贵啦,大姐便宜一点吧?”
嘿嘿嘿嘿,鱼儿上钩了。我心中一阵喜悦,但面上却还要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
“三两加一点点解蛇毒的药,还不便宜啊?你们二位去城里打听打听,我桂花三娘的酒哪一坛卖过这个价钱啊?”
桂花三娘是郊外一个酿酒的娘子,有一手令人称奇的好酒艺,平日里深居简出,见过她的人实在不多。
我情急之下居然能将这号人物脱口而出,我真是太太太聪明了啊!
两个狱卒又面面相觑了一阵,转过头来对我说:
“三娘,您的酒呢确实很好喝,也卖得了三两银子。但是您想想啊,要是您半个时辰之内都找不到解药,只怕以后连一个铜板也没命赚咯!”
不得不说,狱卒大哥,你们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本领还真是高超啊,哀家佩服佩服!
我深深皱眉,哀怨地叹了一口气:“哎——今日真是倒霉透了!好吧,你们说个价钱吧?”
“一文钱,加够你解毒的药!”
“一文钱?!”我差点脱口骂出“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狗奴才,就知道压榨俺们可怜的人民血汗”。
“不干啊?”两个狱卒一挑眉,“不干咱们就走啦,三娘您自己多保重吧。”
“哎呀回来回来!”我痛苦地捶胸顿足,“一文就一文,快把解药给我啊!”
我垂首对地哀叹连连,眼眸却悄悄地瞥见这两个狱卒自以为得逞地奸笑着。
很快,一小包粉末状的解毒药和一个脏乎乎的铜板丢在了我的面前,同时我那一坛子美酒也被两人抱走了。
我收起了那一文钱,心想有一文钱算一文钱,反正酒又不是我买的,当净赚的。
狱卒甲抱着坛子就往囚车车板上搁。
“等等!”狱卒乙十分小心地道,“咱们先喝几口吧?”
“你疯啦?喝醉了回去晚了,咱们就等着挨板子吧!”
“就喝几口,免得这大姐骗咱们,万一里面装的不是桂花酒,咱们也好马上把那一文钱要回来啊。”
我心里那个凄凉啊,大哥啊,你就一文钱,就是买这个坛子都不够,还好意思在乎里面的酒啊?
狱卒甲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二人抱着坛子每人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
我在这边伸长脖子等着看他们晕乎乎地倒地。
然而等他们两个你争我抢地把一坛子酒都喝光了,甚至都押着囚车走了一段路了,人家都还是活蹦乱跳地清醒着!
苏柔媚……你存心逗我玩是不是?
咽了口恶气,既然现在不能去把苏柔媚暴打一顿,那就赶紧去解救程舒扬好了。
我赶紧收起那一个铜板,找起借口撵了上去:“等等!把余钱给我!”
狱卒甲回头皱眉:“什么余钱?”
我叉腰装泼妇:“一文钱一滴酒,你们喝了多少滴,给我算账啊。”
狱卒乙挑眉道:“你这位大姐诚心来找茬的是吧?”
“给不给?不给也行,我就闹到你们衙门去!”
狱卒甲拉着乙悄悄道:“别理这个疯婆子,咱们快些赶路吧。”
狱卒乙点点头,也不理我了,径直押车走路。
我从后面一个箭步射过去,趁其不备,一把夺过仍在囚车板子上的酒坛子,一个猛力朝狱卒甲的头部砸去。
狱卒甲没提防住我的暗算,应声倒地,草地上汨汨流出了一条小小血溪。
狱卒乙反应强烈地往后大退一步,一把抽出大刀,准备要砍了我这个弱女子。
呃,完了,刚才只想着要快些救出程舒扬,忘记人家有两个人,手中是一把大刀,而我却只有一把只能剥兔子皮刮鱼鳞的小刀而已……
“哎呀呀呀,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忏悔,“刚才我太激动了,一时不小心…...”
“臭女人,我看你是在找死!”狱卒乙显然不能理解我真诚的歉意,举着大刀“啊”的一声就朝我砍来。
完了,我深深地闭上了眼。
“啊!”这一声惊天惨叫却不是我发出的。
耶,难道又遇贵人了?
我激动地睁开双目,一张坚毅俊朗的脸赫然映入眼帘,英武的眉毛好看地紧皱着。
第二个狱卒终于也应声倒地了。
“裴诚!”一旦看清楚来人的眉目,我便兴奋地叫了出来,一下子扑在他身上紧紧抱住,“哎呀裴诚你太好了,三番五次救了我们,我一定要叫落英对你以身相许!”
“晏老板,麻烦松一下,我喘不过气了……”
“咳咳咳!”一阵大力的咳嗽声响起。
耶?这个声音,不像是裴诚的啊……
我挣脱裴诚的怀抱,扭头一看,却见囚车里的程舒扬正双目喷火地盯着我们。
“切,原来你一直醒着的啊?”我气愤地吼道。
混蛋,看到我马上都要被人家砍死了,居然还一直装晕倒。
“不装晕,难道要挺着胸膛等他们毒打我到死啊?”程舒扬还有理了。
“那你也不说救我!”
“我刚准备破囚车而出,正好瞥见裴诚远远地出现了。”
这些理由听起来还挺在理的,而且还跟我刚才酒坛砸狱卒的愚蠢行为形成鲜明对比。
我一时再没有责怪他的理由了,但心中仍为他没有破囚车而出救我这个美人儿而感到闷闷的愤慨。
我气呼呼地冷哼了一声,以表对他的不满。
裴诚翻了翻两个狱卒的衣服,很快找到了一串钥匙,顺利地解放了程舒扬。
浑身血污的程舒扬走下囚车时动作轻快生龙活虎,完全没有半点“我是重伤者”的意识。
臭小子,他的复原能力也太快了点吧……
我开始怀疑那上面的污迹是他自己为了装可怜用朱墨画上去的了。
“晏老板,小二哥,怎么回事?”裴诚看着囚车和两个躺在地上睡大觉的狱卒,大惑不解。
“有人冤枉舒谛,要置他于死地,我收到风声,专程过来劫囚车的!”我尽量言简意赅,“你呢?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去追一个海盗头子,今日正好经过这里。”裴诚十分老实地交代,顿了顿,又追问道,“那个‘有人’,还是指陵皇吗?”
裴诚是熟人,这些恩怨他也早就知道了的,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点点头,长叹一口气,泄气道:
“看来夏州城咱们是呆不下去了,裴诚你回去跟落英说一下,就说我跟舒谛两个人逃难去了,叫她自己保重吧。”
但裴诚似乎更为担忧我们:“晏老板闯了大祸,只怕官兵会来追查你们呢。若身边没有人保护的话……”
程舒扬没等人家说完,便昂头挺胸地接过话头道:“我现在已经有保护她的能力了,不必你担心。”
裴诚略略低眸一笑:“是吗?”
“是!”他中气十足地挑眉应声。
裴诚一阵嗤鼻轻笑。
这笑里满是不屑于与否认,惹得程舒扬十分生气,我却觉得,裴诚的怀疑十分有理。
“晏老板,不如咱们仍旧结伴同行吧?”裴诚提议。
我有些为难,万一落英知道我跟程舒扬拐跑了她的小诚诚,会不会没日没夜地咬破手指诅咒我啊?
见我面有难色,裴诚也不好再纠缠这个问题了,于是换了一个话题问我:“下一步,你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
呃,我的计划到劫囚车,救程舒扬就为止了啊,其他的暂时还没想过……
“这……”我摇头耸肩,“目前还没有。”
“我倒有一个计划。”裴诚说。
我和程舒扬睁大眼睛等待他的后文。
“依我愚见,咱们还是去找那个什么‘免死金牌’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