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儿一见,急忙将桌上的茶端了过去:“娘娘不要动气,霜贵人至今都未曾被皇上临幸过一次就能做到贵人,已经算她有福气。皇上的心一直都在娘娘这里,单是从那霜贵人至今都还只是个贵人就能看出了。”
“她当年加之本宫的林林种种,本宫一辈子都不会忘了,定会好好还她这份姐妹之情!”宜妃眼中凌厉如刀影。
“只是可惜那储秀宫的素烟堂了,这么好的地方让她得了去,”蔓儿有些不甘道,“娘娘何不跟皇上请个恩典,让娘娘移驾储秀宫?那儿既宽敞,离皇上的乾清宫又近……”
“混账!”宜妃一反手,“啪”得给了蔓儿一巴掌,“你是想咒本宫吗?”
蔓儿一惊,急忙跪下:“奴婢该死,不知会触怒娘娘,请娘娘责罚……”
宜妃皱皱眉,瞥了瞥地上惊恐万分的蔓儿:“起来吧,”她摆摆手,“也不怪你会给本宫出这主意。这宫中,人人都看那储秀宫琉砖璃瓦、富丽堂皇,可有几个知道,这光鲜的地儿怎么会那么冷清?”她细眉一挑,嘴角勾出一丝邪邪的冷笑,“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先帝曾经宠爱一时的德妃便是死在储秀宫的素烟堂里,至今还是阴魂不散……”
蔓儿吓得一哆嗦。
“人人都以为霜贵人那日得了万分恩宠,一进宫便封作贵人,还赐了封号、赏了最奢华的住处,”她冷冷一笑,“可有谁知道,那储秀宫本就是之中最不吉利的地方,而那素烟堂,更是满屋子的阴魂和晦气!”
“娘娘所言极是,”蔓儿道,“那素烟堂离乾清宫虽近,可是皇上除了赏花,一次也没去过。娘娘这虽然远点,可皇上日日都想来……”
“那是当然。”宜妃笑着扶了扶发髻。
一个太监走了进来:“禀娘娘,慎刑司的李婆子来报,今日有个叫玉瑢颜的乐工去看了春槿,说是奉了掌乐之命来了解领乐接管的事。”
“哦?”宜妃一笑。
“看来她还是见识短浅,没看出这宫中谁才是皇上最可心的人。”蔓儿道。
宜妃轻轻一笑。
“这几日本宫正头疼着呢,去把那个玉瑢颜给本宫叫来……”宜妃揉揉太阳穴,道。
长乐坊中,怡兰正调着弦,乐姑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每次我见她这般模样,便知道这长乐坊又要出事了。
“颜儿,”这次她叫住的又是我,“宜妃娘娘点你去弹曲呢。”
她嘴角抖了抖,眼神似有躲闪。我瞧出她貌似轻松的举止里有大半是装出来的。
“乐姑,春槿姐姐何时能放出来?”我上前问道。
乐姑最后一点轻松也没了,愁容浮上面颊:“怕是等不到那日了……”她眼中微光一闪,似乎捕捉到我面上的异色,忽然上前抓住我的衣袖,一脸的紧张,“颜儿,不是乐姑将你往火坑里推,是宜妃点名要你去。我虽知此去必定凶多吉少,可……”
“没事的,”我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乐姑放心,颜儿不会有事。”
乐姑望着我,慢慢点了点头。
怡兰望着乐姑的背影,一脸的担忧:“果真没事吗?”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你方才……”她一脸惊愕。
“乐姑已经很难了,我不愿再让她担心。”
“可春槿已经因此事被送进了慎刑司,她可是琵琶坊中弹曲最好、最懂规矩的了,竟也难逃此劫。而妹妹才来这长乐坊未及一月,定是过不了宜妃娘娘那关的……”怡兰一脸的着急。
“所以,”我盯着她道,“此事希望姐姐能帮我……”
“帮你?”怡兰很是诧异,“我如何帮你?”
“听说姐姐在这琵琶坊待的时间最久,那姐姐一定对每个嫔妃的喜好很是了解。”我望着她,“妹妹是想知道,为何宜妃每次要人去弹曲,都要选琵琶坊中的乐工呢?”
怡兰一愣,起身瞧了瞧门外,又拉着我到了里间:“若是你知道此事后能保住一命,那姐姐也不能见死不救。”
她眼神中有种我熟悉的真诚。记得在遥远的过去,这种目光也曾久久包围着我,虽没有这般稳重,虽然带着些许不谙世故,却会常常让我毫无缘由的感动。
我再一次望了望面前的怡兰。
“关于宜妃娘娘的身世,从前宫中传闻很多。”她沉声道,“多是说宜妃原是前皇后赫舍里氏身边十分喜爱的琵琶女,当年索家将赫舍里送进宫中,便将那琵琶女作为陪嫁丫鬟,也送进了宫中。可皇后命薄,刚生下太子就撒手人寰了。皇上丧失爱后,心情极坏。那琵琶女便日日弹琵琶与皇帝听,皇上爱屋及乌,对她很是宠爱。待生下阿哥之后,皇上又逐级晋封,直至妃位。可宜妃总归家世不高,且琵琶女的口碑又不好,宫中一时便涌出很多闲话。为了制止这种流言蜚语,皇上便下旨,不论宫中位居何位的妃嫔,若是再谈论宜妃娘娘的身世,便是犯了抗旨的杀头之罪,如此才使宫中人人对此都是三缄其口。”
“原是这样,”我恍然道,“那姐姐可知宜妃最喜欢给皇上弹哪首曲子?”
“《浣纱女》,”怡兰肯定道,“此曲源于唐朝诗家夫子所做的一首七言绝句:钱塘江畔是谁家,江上女儿全胜花。吴王在时不得出,今日公然来浣纱。当年皇上正因为此曲才晋她为贵人。这长乐坊本是没有琵琶坊的,自那宜妃得了宠,又生下了皇子,皇上高兴之下便设立了这琵琶坊。如今想来,那宜妃最爱弹的,恐怕也就是这首《浣纱女》了……”
“《浣纱女》?”我皱了皱眉。
“皇上对琵琶曲情有独钟,如此你便知道,为何宜妃总召琵琶坊的乐工奏乐,”怡兰低声道,“你若是想保住命,一定不要展露锋芒,若是你如春槿般弹得完美无瑕,让宜妃误以为你有争宠献媚之嫌,你定然是走不出那翊坤宫……”
我点了点头:“多谢姐姐提醒。可宜妃若想要一个小小奴才的命,弹得好与不好,都是一样的结局,”我走上前,拉着了她的手,“但今日能得姐姐能直言相告,若是妹妹侥幸保住性命,他日定会将姐姐奉为恩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