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老大啊,你觉得风公子这个人如何?”郁离一脸算计的瞅着奋笔疾书的涟青,期期艾艾问了一句。
“郁离,你一大早跑我这翠湘小筑,就是来问这个?”涟青抽空抬了一眼。
郁离跳脚,“老大,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明年殿下十八岁了,到时候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海王陛下会扒了我的皮的!而且,你放心,我注意了行迹,决不会暴露你的身份!”
“风公子啊?”涟青放了笔靠回椅子,沉吟半响才道,“很有可能是殿下将来王者之路的阻碍呢。”
“什么?!”郁离跟个被拔了毛的老母鸡一般跳了起来,“怎么可能?!这是我好不容易锁定的未来皇夫人选!”
“家世清白,美貌与智慧并重,玉树临风,芝兰之貌,更兼人品精优,不配殿下实在可惜。只是个富商世家的少爷,怎么就成了殿下的阻路石呢?!涟老大,你在耸人听闻啊。”
涟青笑了笑,温润的眼浸入一种莫名的了然,看了看脑子不太灵光的人。
“郁离,慕容公子与风公子相比,会更适合主上。”
“什么!”你疯了呀?
“我只问你两点,其余的我亦不想多说,毕竟主上的事,我们最好少去插手,否则弄巧成拙。”
“那赶紧问呗。”
儒雅的男子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平静的声音问道,“第一,主上可曾在风公子面前掩饰身份野心?”
郁离摇头,有些迷惑。那风公子可不是一直都九凌九凌叫的么?看那样子,人家早就一清二楚了。
“很好。”涟青交握了两手放在颌下,又问,“那么,第二,慕容公子可是对主上一无所知?”
这个?郁离点了点头,马上又摇头。“这个,算不上吧。看上去也不像是傻子。”
“完了?”越来越糊涂的人瞪眼看放松的躺回靠椅的首领大人,几乎有咬牙切齿的冲动,“就这么就说完了。”
“还没清楚么?”涟青摆了摆手,“说完了呀。”
太阳穴上鼓鼓直跳,郁离额上青筋暴露,哒哒踩着震撼的调子甩袖出门。一个疯子,你没法沟通!
涟青摸了摸下巴,若无其事的执了笔继续奋斗。
哪个比较好?照实话说,一个都不省事。他可是很认真的回答了。只不过含蓄了点。
风简墨这个人,显然是很清楚主上的身份。就这一点,他就该被完全否决。主上的身份隐晦绝密,如何会让此人得知?若非主上亲口所告,那么风简墨这个人绝对不能小觑。然若是主上主动坦诚,此人绝对会是主上将来的羁绊!
目空一切,虽然不是他们乐见的,但像此种危险的不安定因素,目空一切未尝不好。
且不说此人是否会守口如瓶,单谈他对主上的态度,便可看出此人生性桀骜,端端不肯低头于人前。若是真对主上有意,恐怕将来头一个麻烦的就是主上海域储君的身份。王者,无论男人女人,都难做到专情。而且,以目前主上对此人的态度,虽谈不上亲昵,却已经是格外的特别了。真有一日主上上了心任之与允与求,白发苍苍的海王陛下恐怕会头一个跳出来除之而后快!
至于慕容奕玦,此人也并不愚钝。在亲族的压轧中还能保全性命,必不是善类。即使抛开主上的庇护,想必求生甚至如鱼得水都不成问题。靠上九凌,反倒才是危险。但与风简墨不同的是,他清楚主上留下他是有所利用却还是主动靠上来,足以证明,此人是真的对独孤九凌这个人有特别情愫。
肯为主上折身低头,默不作声,就冲这点,便比风简墨高出一头。
至于所谓的身有残疾,涟青不动声色的眼闪过深沉的蕴蕴,将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只可惜,他们家的主上,到目前为止,纯粹是利用之心。
“玥。”七言推着椅上的公子踏步走来。
九凌坐在云雪苑的长廊上偏头,长长的墨发铺开如上好的锦缎,看湖蓝色的公子浅笑着朝她掠开笑纹。
她墨色的瞳孔如同一口古潭,烟雾湿气缭绕而上,冰冰凉凉,如苍山白雪般的面孔静静定向面前的人。
“怎么?玥不太高兴见到我呢。”七言将椅上的公子推到黑衣的女子身前,静静退下。
“慕容奕玦。”女子浑如珠玉般冷冽的眼睛静静平视他,突然道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这样大胆的闯到她面前,好比天堂有路不走却投身地狱,她可不相信他无所求。
“我想要什么?”他倾身靠近,离那双眼睛越来越近,近的可清晰看见她瞳中的缕缕泓澜,桃花眼如暖酒一般蕴蕴却不过于浓烈,恰似三月春华般粘湛湛生机。
“我想要你。”
清晰明朗的肯定句散开轻轻散溢在空气里。
女子微吊的眼缓缓翕起,露出一抹细碎的浮光。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是我最想要的,那就是你。”湖蓝色的光华流转,那人妖娆的眼静静似一缕恬谧的光投注进她漆黑的眼。
浮光散尽,双瞳露出星辰陨落后寂夜一般的漆黑,银色的冠反倒出冰雪一般的冷色,映的黑衣女子一身格外的缥离,九凌的唇边扬起细碎的笑意,“有了新的兴致,找到了更有趣的游戏?”
而她恰好是他看上的一座高峰,装载着征服后的快意?
桃花一般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沉入比海渊更深的内里,似漫野春花随着一道温柔的风刹那间便全部凋碎,完完全全的化为了尘埃一般的流影。只余叹息一般的眼光。
哎……似有那么一声无息的太息回荡。
有些失望的表情来不及收敛,便直直的呈现在她眼前,湖蓝色锦袍的公子敛下眼睫,静默。
良久,他又抬起眼,目中清明一片,犹是平常夭夭灼灼的模样。
“那道消息,由我去是最好的。”
微吊的眼倏地拉长,黑目中波澜未动。居然会这么主动?
“我会回去,带着那个信息回去。”湖蓝色的公子眼中蕴蕴起桃花一般暖霁的颜色,笑着重复一遍。
“你要亲自回去?”女子皱了皱眉。倒不是担心他会临时反戈泄露秘密,倒是觉得此人如此积极,总像盘算好了什么。即使心下也确定此人对她的计划没有异心和损害,却由觉得有一丝未握住的东西,正在她心上缭绕缠绕,准备着试探着随时深深扎进去,生根,茁壮。
这个人,在算计什么她没设防的东西。
“不相信我,大可以以药物控制,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慕容奕玦以手支了下巴,好以整暇。
“那倒不必。”九凌淡淡回答。
慕容奕玦深蕴的眼下敛着暗暗的流光。这个女子,就算这样等下去,相处下去,给他个二三十年,她也不太可能动心。而他等不了,也没那么多个二十年三十年去慢慢来。且,她也不会允他在身边一直晃荡。现在还留着,不过因为还有用。只怕等他价值用完,就是刨天盾地,他也甭想挨上她影子半分。
爱情的第一步,是要将人留住。只要那人在身边,天长地久,一切都有可能。
当然,像这个女子一般的人,除非她心甘情愿让你黏在她身边,你是不可能把人留住的。所以,要稍微动动脑子。
“你完全可以以亲笔书信代替,倒不必亲自回去。”九凌审视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细细的不放过那人一点表情,势要从中窥出一点蛛丝马迹。
“你冒的险太大。”男子笑着回答,“我父亲不容易笃信。一旦他选择按兵不动,那么你现在做的事……”
“只会便宜别人。”
他抬着明了的眼,续道,“西绥侯,是你棋局中必不可少的一子。即使我不主动说亲自回去,你也会想办法逼我不得不回去,以此确保万无一失。我说的对么,玥?”
黑衣的女子缓缓笑开,赞赏的光芒于眼中一闪而逝。和聪明的人说话,真是不错。
“确然如此。”她毫不避忌的承认。
男子闻言也是一笑,淡淡的带着不知名的情绪,“所以说,我主动帮忙,你算是欠了我的人情。将来我的性命,你断然不能坐视不理。”
“如若我与慕容家族全然决裂站在你这一方,也许倚仗这个人情,或许会被纳入你的羽翼之下也不一定呢。”他意有所指的深意续道。
九凌皱眉,却捉不住任何迹象。
“或许吧。”她不以为意的应道。
湖蓝色的公子却突然容光一绽,天光失色。
这结局,会怎样,输赢如何,玥,你将来就知道你没防住什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