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莲是三年前的冬日进的沈府,那时,沈北湛刚刚自立府邸不过一年,苏老夫人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对府里的事物指手画脚。据说苏氏是打沈北湛出生就跟在他身边,所以沈北湛对她很尊重,自立府邸后就把她也带了过来,还把西院打扫出来让苏氏住。
王金莲的父亲苏财旺是个赌徒,整日里游手好闲,苏氏虽然能接济他一点,但是毕竟也不多。
那年冬天,王金莲记得雪下得很大,家里已经没有了柴火,苏财旺把家里能当掉的东西都当了,就剩下一个病重的母亲和自己。母亲病的很重,药也喝光了,家里又冷,王金莲实在想不出办法,就寻思着去沈府找自己的奶奶。
这条街王金莲以前只是远远的看过,从来没有走过,这条路上的几乎没有人,但是路面上的积雪却不厚,有人按时清扫着路上的积雪,王金莲穿着一件半旧的夹袄,因为没有棉鞋,还是只穿了一双单薄的绣鞋,等走到沈府门前时,两只脚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
守门的人自是不会放她这样一个丫头进门去,她只好求着人家去给通报一声,自己就蹲在沈府的台阶下,等着。
还没有等到通报的人出来,就看见自己的爹气急败坏的从一边走过来,大概是又输了钱,想急着翻盘,所以走的很快。守门的人似乎对苏财旺很熟悉,一看他通红着脸就知道是来要钱的。
“哟,苏老爷。今天这是发财了?”
冬日实在是有些无聊,所以这些守门的爷难得有趣事,这一来就来双,那还得了,是以要好好逗弄一番。
“您说笑,说笑了”苏财旺拱着手讨饶,脸上带着一些尴尬。“还请诸位跟我那母亲说一声”
“可巧了,苏老爷,那旁边还有一位等着见呢”
说话的这个人有着一张细长的脸,脸上的两只眼睛总是眯楞成一条线,看人的时候也不正眼看,都是仰着脖子,偏着头,斜斜的看。
王金莲进了沈府以后才知道,他叫贾仁义,是沈府管家的儿子。
贾仁义的话还没说完,苏财旺就看到了王金莲缩着脖子蹲在台阶下。
“我说苏老爷,这位说自己是苏老夫人的亲孙女,可是这名字叫个王金莲,苏老爷,还得您给看个真假?”
这话似乎是让人帮个忙,但是那语气透出来的却分明是一种看笑话的恶毒气。
王金莲在雪地里已经呆了很长时间,身上已经冻得直发抖,她本以为父亲听到这里会解释一番,没想到苏财旺一看到是她,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
“你个狗东西,谁让你来的?”
王金莲没有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等到的是这句,急忙想站起来解释,但是脚已经冻得站不起来了。
“好你个狗东西,老子我供你吃供你穿的,你还敢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苏老爷,苏老爷,这还真是令爱啊,是小的眼拙了”贾仁义嘴里跑着道歉的话,但是话里话外都是不嫌事大的挑拨。“这令爱要早说自己姓苏不就好了吗?”
这王金莲姓王一直就是苏财旺的心头刺,这没人提起还好,可这身边的人明显就是以为自己戴了绿帽子,苏财旺觉得自己的脸就要丢尽了。冲过去扯起王金莲就要让她回家。
“爹,爹,你等一会,我站不起来”
苏财旺拉了几下也没有把王金莲拉起来,心里越发着急,偏偏这贾仁义还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句:“王姑娘,快跟苏老爷回家吧”。
这一句就像是那火盆子上的一滴油,苏财旺反手就在王金莲脸上打了一巴掌。
“你个赔钱的贱货,你还长脸了,敢跟老子叫板了”苏财旺打了一巴掌后,像是觉得自己那少的可怜的自尊找回了一点,劈手又是一巴掌。
“爹,爹,你不要打了”王金莲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哭着喊。
可是这越喊,苏财旺打得越起劲,甚至还抽着眼看了看贾仁义。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雪依旧下的很大,这么宽的街上已经都盖满了厚厚的雪,王金莲已经不再试图反抗了,又是一个巴掌甩过来,她被狠狠的砸进了雪花中,没有觉得冷,反而有些热,大概是被打得麻木了吧。
有血从自己的嘴里流了出来,滴雪中,融化处一个鲜红的小坑,脸下的血已经化了,冰冷的青石板贴了过来。苏财旺还在骂着,打着,但是王金莲已经听不到了,她想自己大概就要死在这里了。
那一只脚踩过来的时候,王金莲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可是如期的疼痛并没有来,她慢慢的睁开眼睛。
王金莲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莫过于那睁眼的一瞬间,那一张英俊的脸上带着的似乎是浅浅的笑,他朝着自己伸出了手。
这之后,她回家,母亲已经病死,苏老夫人终于以奶奶的身份接了她到沈府,但是她心里知道这是沈北湛的意思。
往事回想起来就很是惹人泪目,王金莲擦了擦眼底的泪,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现在还没有下命令去喊她问话,大概就是算了吧。将军心里还是有我的,这是王金莲有些欣喜的结论。
屋内,六儿朝着门外看了一眼,说“爷,是苏嬷嬷的孙女”
“恩”沈北湛淡淡的答了一声,仿佛窗外刚才站着的不过是只蚊子,无关紧要,更无足轻重。
南一一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身边的人竟然难得的还在,被窝里太舒服,身边还有个源源不断的人肉火炉,怎么不得睡到日上三竿。
“醒了?”沈北湛看着身边的人像个猫一样眯着眼睛装睡,心里觉得像是也裹了一层蜜。
“没醒”南一一有些生气的嘟囔,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上当了,立马懊恼的坐了起来。
“都是你,害得我连觉也没睡好”
“恩?”沈北湛被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有点蒙。
“谁让你问我话的,我醒了自然就会告诉你的。”
这一下沈北湛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嫌弃自己喊她了。沈北湛也没恼,反而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南一一觉得这人真是讨厌,自己以前怎么会喜欢他的。
“来”沈北湛伸出手把南一一扯了下来。
“喂,你干什么?”南一一挣扎的要起来。
“小心伤口”沈北湛的口气严肃了一点,看她动作小了以后,才又轻轻地说“来,就这样,再睡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