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终于流尽了他最后一滴愤怒的眼泪,天空依旧是一片漆黑,闪电依旧在天边偶尔闪现,但也只是单薄的示威罢了。
剑尖划过最后一个人的脖颈,一滴鲜血挂在红色的衣角处,摇摇晃晃。沈北湛反手把剑插进剑鞘,脸颊处的发丝动了几分,风似乎又要来了。
“爷”
墨子战拖着长剑跑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沈北湛面前。他的长剑处依旧滴着血,身上也有几处伤口,黑色的衣衫现在泡在鲜红的血水中,倒是看不出许多。
“上甲军统领墨子战前来领罪”墨子战低着头认真的说道
“请罪?”沈北湛默默的念了一句,“你何罪之有啊?”
“爷”墨子战抬起头想在解释自己带着顾兰心找到爷的藏身之处,但是在他面前已经空无一人,只是那匹马站在原地,似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
南一一觉得自己真的跑不动了,两条腿仿佛被灌了铅,每向前迈一步都需要全身的力气,雨停了,但是这树林间的雨还有听,那些大树来不及吸收掉的雨水,沾着这个雷雨深夜后的寒意狠狠地砸了下来。
不只是脚,南一一觉得自己的手,脑袋都像是有千斤重,她已经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呼哧呼哧的像是一个命不久矣的老人,这林子很静,静到自己只能听见自己接近绝望的心跳声和身后慢慢逼近的脚步声。
“就这样吧”南一一想“就这样吧,就让自己这样死去吧”
眼前的微光已经开始慢慢消失,步子越来越小,越来越慢,那颗高速跳动的心大概是真的累了,想要休息了。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些不甘心,到底是在不甘心什么?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南一一被狠狠地摔进了黑暗里。
周围都是湿漉漉的阴暗,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冷,真的很冷这是南一一唯一的感觉,她试着扯了扯自己身上衣服,想要暖和一点,但是那些灌了冷风的湿衣服,贴在皮肤上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沈北”南一一双手抱着自己,使劲力气喊了一句,这是自己在今夜喊得最多的两个字,但是始终没有回音,一直没有。
“沈北,沈北……”南一一一遍一遍的喊着,有湿热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不来找我?她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问。
“沈北”
又是一声,沈北湛停住了脚步,真的是一一,她真的在这里。
“一一,一一”沈北湛有些高兴的喊了起来,但是很久后,那声音却再没有响起,沈北湛有一些着急,只能顺着声音大概的方向跑去。
“一一,一一”沈北湛拨开身边的树枝冲着森林深处喊着,整个森林里都是自己的声音,但是依旧没有回音。
“一一,一一”
南一一听到了,她当然听见了这声音,自己盼了许久终于盼来的声音,自己怎么可能不认识。
“沈北”南一一试着回应,她使劲的喊着,想让自己喉咙发出声音,但是那两字却始终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喊不出来。
沈北,沈北,南一一在心里默默的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又是一阵湿热的泪水,只有这点温度让南一一觉得自己很存在,还活着。
当所有的感觉器官都麻木后,人剩下的大概就剩下较平常更为敏锐的听觉,大概不到十米吧,南一一已经听到了那些垂涎的吞咽声,还有那些藏在喉咙中兴奋,越来越近。
“一一,一一”
声音还在继续,但是更近的是这些饿狼的脚步,南一一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没有用,就连手指都很难举起来。
“那就这样吧,沈北,我死了也好,你就可以和你的心上人在一起了”南一一有些无奈的安慰自己。“还有我的爹,女儿不孝,竟然忘记了你的样子,你要是知道我死在这荒郊野外,死在这些饿狼的口中,大概也会觉得有些难过吧……”
风来了,在这暴雨后,像是一位迟到的将军,又像是安抚人心的神仙,准备用着无忧的风吹掉那暴雨的潮湿,那天上的乌云。
月亮出来了。南一一的眼睛里倒映着月亮淡淡的影子。“真美啊”
一群饿狼终于在树木后露出了真身,连续的奔跑不仅没有让他们变得狼狈,反而因为即将到嘴的猎物而变得激动万分。
啊呜,狼群中最小的一只狼有些禁不住对着这刚刚出现的月亮兴奋的嚎叫起来,立马周围就有更多的狼嚎叫了起来。
沈北湛显然听到了这些嚎叫,这些带着喜悦的叫声,让他加快了步伐,月光下的森林里,一个红色的身影箭一般的飞了过去。
“沈北”南一一在心底最后叫了一声,眼前的月亮已经越来越模糊,那只狼嘴里的血腥味已经凑到了自己的鼻子边。
“再见”
凑到南一一身上的饿狼看着追了许久的猎物,兴奋的张开了嘴。那只最小的狼不能下口,只能站在最后看着身前的狼享受美餐。前边的树影中一道红色的光迅速的逼近,它想张开口喊,一道白光浸着月光扫了过来。
沈北湛一剑杀死了那头已经把嘴放在南一一脖颈处的狼,又利索的踢开了其他机头狼,俯身把南一一抱在了怀里。
“一一,一一”沈北湛搂着南一一使劲的摇晃着。“你不能死,一一,一一”
有什么东西在手指间变得温热,沈北湛有些不敢相信的抬起手,那惨白的月光这一刻照的无比的清晰,那是血。
沈北湛这才看见南一一的左肩已经被狼牙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只狼绕到了沈北湛的身后,一个纵身就扑了上来,一只箭从身后射了过来,正中狼的脑袋。
六儿带着上甲军及时赶到了。很快几人就和狼缠斗在了一起。
“一一”沈北湛小声的叫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不在,自己的眼前只有南一一,就像十年前的夜晚,那个穿着红衣的女孩,举着响尾笑着说,“我叫南一一,你叫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