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依旧还是晴天,但是长明殿内却已经是一片漆黑,屋内燃着一炉香,香气在暗色中缭绕,细细碎碎的在这空气中飘散。
太轩帝睡在檀香木的大床上,盖着棉被,睡得很是安稳。
那香气顺着呼吸钻进了鼻翼,一股奇妙的感觉顺着这神经慢慢的爬进了大脑。
“皇上,皇上,你要相信我啊,我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啊……”
粉色宫装的妇人在大雨中拼命的哭泣,她抓着那一角明黄色的布料,想要把人拼命的留下来,但是一双无情的大手伸了过来。
捏着她的肩膀,狠命的向后一推。
她的身后是一片池塘,噗通一声溅起来的水花,淹没在了雨声中,转身的人没有看见,站在一边的人装作没有看见。
几分钟之后,一个孩子冲了进来。
“母亲,母亲……”
那孩子趴在岸边哭了许久,然后回过头来,满脸的血红,那分明就是沈北湛的脸。
他举着长剑,冒着这雨朝自己走了过来。
“湛儿,湛儿……”太轩帝觉得自己在疯狂的喊叫,但是面前的人没有丝毫的犹豫。
下一秒,那剑已经没入了自己的身体,鲜血随着雨水在流淌。
面前人的脸却是在疯狂的扭曲。
“哈哈哈哈……”
“不要,不要”太轩帝在床上疯狂的大喊了起来,“不要,不要……”
有人急忙推开了殿门,跑了进来,打开了帷帐。
“皇上,皇上”东福有些着急的摇着床上的人。
“不要,不要……”
“啊”随着一声暴喝,太轩帝坐了起来,满脸的汗水,整个人就像在水中泡了许久一样。
“皇上,您没事吧?啊”东福皱着一张脸小声的询问道“皇上,您……”
“我没事”太轩帝扶着自己的额头,冷静了一会,冲着东福摆了摆手。
一杯已经凉透的茶水被端了过来,太轩帝一饮而尽,透心的凉意让他混沌的大脑有了些许的清醒。
刚才的梦境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是又梦到娘娘了吗?”东福在身后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东福啊”太轩帝把茶杯递给了他,东福恭敬的接了过去。
“你说我当初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如果我要不那么绝情的话,宁儿也就不会死了,你说是不是啊”
太轩帝满脸疲惫的看着窗外,哪里有一缕微光在照射,太轩帝看的久了,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忏悔。
“皇上,这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您还是保重身体的好啊”
东福是跟着太轩帝已经有四十年了,他也是看着沈北湛长大的,他怎么会不知道皇上对于宁妃娘娘是有多爱。
只是爱的越深,怕是要伤的越深。
“过去”太轩帝无奈的笑着“怎么可能过得去,怎么可能过得去啊……”
他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走动几番,最近在这床上躺的时间似乎太多了,久到自己以为自己都不能再站起来了。
“皇上,要我说啊,还是把四皇子接回宫中来吧”东福搀扶着太轩帝,一脸微笑的劝说道。
自从上次,沈北湛回朝,夜入长明殿后,东福就知道皇上心里还是十分关心的四皇子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答。
毕竟当年的事情,四皇子都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这也怨不得他。
“是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长明殿的门口,东福率先打开了房门,一片亮光呼的一下涌了进来。
太轩帝不适的揉了揉眼睛,觉得这天似乎晴的厉害,从这长明殿能看到的天,也就是那么一点。
这深深的宫墙高的让人心惊,就是这外面自己也许久没有看到了。
“皇上”东福扶着太轩帝出了门,慢慢的在这回廊上走着。
“恩,怎么了?”
“老奴从太子那边得到了消息,说是这次塔图大战,四皇子可是大获全胜,不仅打败了塔图的二十万大军,还把那塔图的大王宁谷松给活抓了。”
“当真?”太轩帝惊奇道。
“千真万确,听说这场仗,之所以能那么顺利,多亏了那位朱婷芳,朱姑娘,听说那生擒宁谷松就是她,这也是奇了怪的,你说朱大人一介书生,怎么养出来的女儿还有这般功夫……”
东福只顾自己念叨着,没有在意一边的太轩帝,倒是一边的人最先听出来端倪。
“你说什么?”
“我说这场仗打得真是漂亮”
“不是”太轩帝着急的停了下来“你说的前面一句是什么?”
“前面一句?”东福有些糊涂了“就是这场仗就是没有别人,也一定会赢得,咱们……”
“也不是这句”
“那是那一句啊,皇上,您倒是说清楚一定啊”东福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朱婷芳,对对对,朱婷芳的那一句”
“哦哦哦,我是说这次生擒宁谷松就是这朱婷芳干的。”
“怎么,她还会武功?”
“是啊,这战报上就是这么写的”东福一脸认真的说道“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是什么好事,这下全完了”
太轩帝一甩袖子,急匆匆的朝着一边走远了。
“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啦?”
“您倒是等一等老奴啊”
相比于太轩帝这边的一脸着急,大夏的军营中也是急成了一团。
“这就是你写的战报,啊?”沈北湛把那一封战报拍在桌案上。
跪在地上的事务官,脖子狠狠的一缩。
“是”
“你知不知道,战报是要经过我同意才能发的,你是第一天当官吗?啊”
“是朝廷那边催的有些着急,小的我就自己做主发了,而且在这之前我也是这样发的呀”
“出去”沈北湛冷冷的喊道。
“是”
“滚出去”
事务官狼狈的跑了出来,差一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顾兰心。
“唉,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顾兰心的丫鬟冬梅急忙拦住了事务官,这冬梅是前几日,顾澜明让人从顾府接来的,也是为了方便照顾顾兰心。
她来的迟,自然也不知道这军中弯弯道道,一心以为自己家主子就是这军营里最大的。
“外面的都给我滚”一声暴喝从帐篷里面传了出来。
事务官连礼也顾不上行,就急忙离开了。
“真是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冬梅看着事务官的背影,有些愤愤不平道。
“好了,你少说几句”顾兰心到底是忍不住了。
“夫人,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冬梅也是见眼色行事的人,立马乖巧了起来。
顾兰心懒得看她一眼,只是朝着帐篷那边看了看,心里有些着急,不知道这湛哥哥到底是怎么了。
“那夫人,我们这汤还要送进去吗?”
“不了,我们先回去”。
宁谷松已经被关在这帐篷里多日,也没有被绳子绑着,只是出这个帐篷要受到限制,每日依旧有好酒好菜供着。
“唉唉”宁谷松叫住了送饭的士兵“你们沈将军呢?”
“将军在他的帐篷里”
“叫他过来见我”宁谷松倒了一杯酒。
“这,这恐怕不太方便吧”士兵有些迟疑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就说是我要见他,谈一下未来大夏和塔图的一些事宜”宁谷松有些不耐烦的叫道。
“这……”
“快点,快点……”
“好好……”士兵转过头走了出去。
宁谷松端起酒杯,寻思了很久,突然嘴角上笑了起来。
“看来,还是得打一打感情牌了”
一杯烈酒一瞬间就下了自己的肚子。
“好酒”
宁谷松得意的叫道。
南沐云站在帐篷外思考了很久,终于还是掀开帐篷走了进来,宁谷松刚刚喝完一杯酒,正靠着椅背打着盹。
迷楞这眼睛看了看南沐云,笑了。
“你倒是真的能沉得住气啊?我还以为你昨天就得来见我”宁谷松坐直了身子,带着些可怜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
还真的是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尤其是这身上的战袍,火红的像是鸢尾花。这样好看的颜色要是穿在自己的身上也一定是美极了。
宁谷松有些发狠的想到。
“你究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南沐云没有注意宁谷松的神色,只是站在了一边,看着帐篷的一角说道。
“哈哈……”宁谷松嗤笑了几声“我要告诉你什么,不应该是你要问我什么吗?”
南沐云回过头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已经猜到了什么,也对,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呢?哈哈哈……”
宁谷松围着南沐云走了几圈,伸出手指摸了摸这铠甲的边缘,很是冰冷,但是手指放在上面会反射出好看的火红色,当真是好极了。
“这铠甲可是好看极了”
“你是不是认识我?”南沐云微微侧了侧身子,一脸认真的看着宁谷松。
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很是奇怪,明明就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却不是陌生的,带着一点厌恶,甚至是仇恨。
这不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态度,除非自己以前就和她认识。
“看来你的记性还是很不错吗?”
宁谷松挑了挑眉,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
“你确实认识我,你还知道些什么?”
南沐云有些着急的问道。
“哟,不是说你失忆了吗?怎么我倒是觉得你像是装的,啊”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南沐云揪起了宁谷松领口。
“唉唉……”宁谷松拍开了南沐云的手“放开,怎么说,我现在还是塔图的大王,你这么对我可是很不好的”
“你……”南沐云和宁谷松对视了许久,一个人满脸的不屑,一个人满脸的愤怒,到底是有求于人,南沐云首先放开了手。
“哈哈”宁谷松习惯性的笑了一声“我确实认识你,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朱婷芳,我知道你的名字就叫南沐云,我还知道你的老家就在南山”
南山两个字,宁谷松是贴着南沐云的耳朵说出来的。
南沐云脸色腾地一下变了起来,宁谷松低笑着,很满意的看着南沐云的脸色。
“你还知道什么?”
“不要着急,我知道你所有的一切,甚至比夏生知道的都多”
“你也认识夏生?”南沐云惊奇道
“是啊,这有什么惊奇的,毕竟我们还一起住过一段时间,我怎么会不认识”宁谷松很是自然的说道。
这如果不看两个人的脸色,很多人都会以为是两个好朋友在叙旧,但是现在,南沐云很清楚的知道,这个虽然知道一切的真相,但是她并不打算告诉自己。
“你到底为什么恨我?”南沐云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恨你?”宁谷松倒是惊奇了起来“看来你依旧是很聪明,只是聪明又有什么用,你到现在还不是被人骗的团团转。”
“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你倒是说啊?”南沐云几乎有些失控的抓住了宁谷松。
“不要这么激动,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夸你,都喜欢你,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你的一个小陪衬,要是让他们看到现在这一幕,不知道会怎么想唉”
“你……”
外面有脚步声传了过来,两人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
“看,是你的夫君,哦,不是你的相公来了”宁谷松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沈北湛到底骗你了没有?”
南沐云没有表态,但是她攥紧的手确已经出卖了她。宁谷松看着自己胸口那只颤抖的手,心中有那么一丝过意不去,但是很快又冷了下来。
“还不快到屏风后面去”宁谷松急忙催促道。
沈北湛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下一步就要掀开了帐帘,南沐云盯着帐篷的入口处,眼中在挣扎。
沈北湛掀开了帐帘,宁谷松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喝着一盏酒,看到他进来,急忙站了起来。
“你来了”
“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商量?”沈北湛心中有些烦闷。
“还是坐下来说,比较好”宁谷松圆场道。
探出手去,把另外一个酒杯也倒满了酒,示意沈北湛坐下。
“如果你是要说投降的事情,那大可不必,过几天就会有人来跟你谈判,到时候,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就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