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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天,只候得一群人正正经经地回来──周身都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却是没有人身上有捱彩的。
跑了十里路,身上都还有血味儿......墨丹皱紧了一双弯月眉,那是该死了多少人才能有这等程度?难不成两万多人真的全死光了?
“回主子,当我们到时,已无一人幸免於难。”回报的是菡萏,苍白的面容、配上细而狭长的眼,侧得那双黑而无神的眼眸,更是令人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只有一群气势更胜的黑骑兵队立在营地的正前面等着咱们,气势更甚已往来过的西图贝尔军队。属下观其纪律极高、配备统一、兵良马壮、动作划一、整齐肃然......属下猜测,昨日愈攻城者,并非莫尔罕将军麾下之军队,而是找了人来充数。但即便如此,就是充数也可伪装一二,西图贝尔隐藏的实力,可见一斑,也万万不能再掉以轻心。”
万一那支全灭的队伍是左皇后的人,先不说莫尔罕的人有能力将其打败、就是先说左皇后一脉能培养出这等程度的兵力,他们大周,就该先警醒了!
近年来虽然还有再认真的招兵买马,但训练的人与被训练都没有在用心──训练的人没有统筹的能力、备训练的人素质又良莠不齐,朝廷即便拨了不小的预算给军队,但被私吞的多、真正用在刀口的地方少;没有懂得人在意旁督监,前方又都是呼延家和墨家的军队在招呼......而这两家又怎麽可能让自己人难过日子?所以大方面看不出来有问题,但除此之外、根本是漏洞百出──朝廷没有人懂这部分的人,怎麽样也不可能说出些子丑寅卯;但现在看着西图贝尔这样,墨丹的心不禁整个凉透了......
她就算能训练人,配合墨家和慕蓉家以及自己手中的牌,没有三五年也玩不出这等规模和程度的军队。但西图贝尔光是私军就能拿出这个数目、以及这个程度,这要是真的正面迎击,他们大周是不可能有任何胜算的!
“关里那帮家伙,皮最好都给我洗乾净了......”墨丹狠狠一甩衣袖,本是体力有些不支的她,此刻却因为恼怒而发狠地踩着重重的步伐,独自往自个儿的帐篷走去。
曲洛失笑,面对这样的墨丹,他倒是觉得新鲜。
之前在京城压抑着,食不言、寝不语,凡事都有人盯着看着、成日还得防着一家老小不要被人给阴了......之後进了宫,更是寸步难行──先有李柳儿刁难、後有呼延浩兰使绊子、最终更是被百里采绪当枪靶子耍了......
现在墨丹倒了云谷关,天大地大、皇帝再大,也敌不上墨风一句话──偏偏墨风疼她的紧了,墨丹也是真有才......这上上下下,也几乎是让墨丹可以横着走了!
放开了,心情好了,真性情也都出来了──更是让身边的人也不禁跟着她,在这生活条件虽然无法尽如人意的地方,也能活出真性情,也能活出自在。
不过,似乎并不是每个人,都乐见墨丹出现在这地界......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忽地,一阵清贵而冷冽的声音自一旁响起。
云冽青双手背在身後,一双黑玉般的眼眸紧紧盯着墨丹那苍白的面颊,将她从头到脚狠狠扫刮了一遍。而当那带着些许侵略性的眼神掠过她那消瘦而纤细的身躯,薄唇紧抿,让处在他身边的封子齐忍不住在这大好天气里打了个寒颤。
墨丹抬眸,看着云冽青,有些不解於他的怒意该是从何而来。
“在下阙家阙若澜,见过云小将军。”敛衽为礼,轻巧地一躬身,算是全了礼数。
只是这厮是怎麽知道她的?要不是墨风早就知道自己就是阙若澜,在看到她的瞬间,也难以辨认出她就是自己那名播京城的侄女。
而云冽青从不曾知道自己人就在云谷关,更何况她早就封了所有与自己相关的消息。就是皇宫的要寻,也断然是不能知道的......
“阙军师大名鼎鼎。”云冽青一惯地惜自如金,只是那双墨玉般的黑眸,愈发地深沉了起来,“只是这似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云小将军踰越了。”曲洛左臂微微一勾,将墨丹护到了身後,“即便您是二级将军,也不该如此对却军师说话。”
“曲参将过虑了,因是故人、但有与故人云之道。”云冽青淡漠地看向曲洛那双充满戒备的蓝眸,微微一笑,“只是曲参将这一双异色瞳眸,也就是在阙军师身侧还能得大用了吧?”
“云冽青,是你踰越了!”墨丹冷冷地一扬声,丝毫不介意这还是人来人往的道途上、也丝毫不介意他们已经成为众人观看的重点;只是高傲地扬起下颔,一双灿亮的瞳眸,染上那蔓沙朱华一般的艳红,“即便他品级低於你,但他所立下的战功却是难分轩轾的;只这一点,足可见云小将军的想法似乎太过狭隘了吧!更何况任才为用,是否有着纯粹的血统才是真真清贵?就是血统纯正,但人罪大恶极、奸佞而诡乱,又做何清贵与忠义可言?”
墨丹往日没有少和云冽青斗嘴,但通常相拌嘴的都是对事、对道理,而从未有像今天这般,单单地为了曲洛,便直接来上一段炮轰。
一双墨玉般的瞳眸瞬间紧缩,面对伊人罕见的冲动,显然相当不适应──只是就是他自己,似乎也没有什麽资格说人家......
今天也确实是他冲动了,就是已往、他即便不满,也少有这般直接对人予以人身攻击的。更何况曲洛与他根本未曾有过任何的冲突,再谈仇恨也完全构不着边......云冽青紧紧握着藏於袖中的拳头,看着面前的一对男女,心中顿时充满郁抑。
只见两人相倚相立,眉宇如画,气质相容。墨丹穿的是白色滚红边的宽衣棉袍,曲洛穿的是乌青色的俐落骑装,只见两人腰间各是一嫣红的流苏与碧色透亮的玉石──只要是知情人,便能真真体会到两人的相衬。可他就是知情,也只会觉得碍眼!
“阙军师为了昔日的手下,倒是不遗余力呢!”云冽青薄唇微抿,眼尾一勾,那一脸清冷、倒是成了一股隐隐风流之姿。
“彼此彼此。”墨丹冷瞪着云冽青,凤眼於尾端明媚地俏丽,小脸自曲洛背後伸出,倒是呛声地快活。
而墨风等人早先还远远地刻意落在後头,但这时就是步伐再慢,也再是不可避免地站到了离三人不远处,怎麽样也不肯越过了!
开玩笑,他们三人卡在云谷关进出的要道上,这一进一岀就是绕道也要花费上不少时间,谁有那个心情在睡眠不足时跑个大远的?再说了,三个小家伙可是记恨得狠了,看看那个封子齐,就是不想当炮灰、也断然不敢离云冽青太远──只能离个一丈,痴痴地看着三人扭捏的样子,大气也没一个......
就是眼下那一圈乌青,衬得那一张黝黑的大熊脸愈发委屈了......
“不过当日一别,阙军师的舞与曲,可是令柏修仰慕万分呢!”
见鬼的仰慕!哪有人用那张冷脸说得一本正经的?墨丹哀嚎,那分明是要安慰鼓励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屁孩儿的,哪里就有什麽了?
“舞?曲?”曲洛侧过头,看向一张俏脸由红转白的墨丹,低喃道。
想来也是,当初云冽青伤重借住墨府,正是在自己成为墨丹暗卫之前的事。要不是後来事情多,恐怕这件事也不可能就这麽云淡风轻地被人给揭了过去。墨丹音律似乎颇通、而一双弯刀更是耍得虎虎生风,这麽一来、墨丹擅舞的机率不小,只怕是自己无缘见过罢了。
只是云冽青挑着这个时候提起此事,就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什麽居心了......
“那人罗嗦,你不必理他!”墨丹不满地甩了云冽青一对狠戾的眼刀子,迅速地缩回曲洛的背後,闷声说道。
相较於丹青和医术,其实她对於舞蹈和音律的天赋只能说是少得可怜。想当初不过就是为了安抚安抚失意的孩子,那时她两辈子加起来年纪可是云冽青的两辈有於,从精神上来看不过就是不把这当做一回事,权当作是随便一舞一曲罢了──谁知道会在此处被老调重弹?
“此事不宜喧嚷,云小将军还是请回吧!”曲洛看着墨丹的样子,知晓她不乐意此事,便是代为发话,“想必行军多日,云小将军也是累了,还是趁着机会多歇息歇息,以免战事再起时,反而把身体累坏了!”
墨丹整个人都缩到了曲洛的背後,却依旧能感受到云冽青那一阵阵螫人的视线。只是她怎麽样也想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一声不响地离京来到西北,一步步地建立军功往上爬去;拒绝了恭亲王妃给他安排的亲事,也拒绝了任何能够调回京里的差事。当年他为何受伤,墨丹曾经动用过双楼的彻查此事,但线索到了宫里便断下,还平白惹了不少麻烦,是已最後才把这事压着,成为墨丹相当憋区的几件事之一。但即便如此,云冽青的脾性似乎改了不少,也愈发地不再和京里连络──甚至连逢年过节,就是轮休,也宁愿在西北喝封啃沙,断然一步也没再回去。
当然,除了几次偶尔碰头,墨丹可以肯定,眼前那面冷心也黑的世子爷,怕是想和京里,给完完全全的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