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信,天才蒙蒙发亮,墨丹等人便是站在了关口,为阿图坦一行人送别。
即便双眼发酸、身体疲累,墨丹还是捏着鼻子灌下一大壶浓茶、拈了两块糕点,一面靠在曲洛身上,一面拖着脚移步到送别处。接连着操劳,她整个人都要散架了;没想到这本是烫手山芋的二殿下,才回头不到一个时辰,便是态度丕变,而且强势坚定。
瞧,那满腔不情愿的赞多璐三公主,这回便是给点了睡穴,连曲洛的面都没能见上;人是被丢在了车里,由四个小队长监送。
“这一次多亏了阙军师的相帮、以及曲洛大人的救命之恩了。”阿图坦沉淀了一晚,碧色的双眸古井无波,多了那麽些沉稳、却也少了当初的飞扬与骄傲,“来日方长,若两位有机会到西图贝尔,倒是别忘了来坐坐!”
曲洛这回明里暗里战功可不少,墨风急赶着在阿图坦等人离开前,给曲洛小小地升了一个参将的职位──大周二级以上将领,可自行任命三位参将,从六品;是已曲洛虽然依旧巴巴地跟着墨丹,但他的地位,却是足以让他在大多数的人面前拥有话事权了。
“不敢当,也是殿下福厚、让曲某给恰好赶上了!望一路顺利平安,好叫西图贝尔的女郎们、莫要再次失望了!”事情已经明朗,他可不想夜长梦多。
而墨丹则是於一旁嘴里发苦地想着:到宫找阿图坦坐坐?那是坐大殿聊天、还是坐地牢啃馊饽饽?
罢罢......这人还是赶紧走的好、否则她的胃可都要抽筋了!
“二皇子殿下、莫尔罕将军,我已派了两波人护送您两位与您自个儿的人接头。途中就随着人走,也是挑了相较安全的一条路,否则就两个人,那十里外的路有时就偏生地难得安全;非是我要乌鸦嘴,但凡事有个保险还是谨慎些。”
“多谢阙军师,这些时日多谢关照了!”阿图坦看着比自己矮上不少的墨丹,笑着说道。
只是以往那纤瘦的样子,实际对比、又更显得娇小几分;靓丽的五官,其实是搭上了那双灿亮的眼、以及飞扬的眉宇才显得英气勃勃......怎地之前都不觉得,这阙若澜竟是生得几分女相?
曲洛那双湛蓝的眼眸沉了沉,不慎明显地右跨了一步,恰恰好挡了墨丹半张脸,又是遮去了阿图坦探究的视线,
“已是破晓时分,不如趁着这时候疾行。依在下之见,就是有人心怀不轨,也难能在这等时机动手。更何况有我们的人接应,想来应变性会更高上一些;再过去的,也不好说,总归是先尽量把我们能做的都行到最好。”
“我也是这般做想,至於粮秣医药我也全让人备齐了,总归这趟路是赶着时间回去的。随行的人里有个精於医道的,我会让他跟着、若殿下您愿意,便是让他也为可汗诊治诊治;若觉得不妥,便是让他跟着护送的人把昨儿受伤的人都给诊治後,便着一块儿回头便罢。”
她虽然希望西图贝尔越乱越好,但并不代表她会罔顾人命。更何况要让人家自己往窝里乱,该打点好的部分也是一个都不能少!阿图坦看着是不错的人,她也不是非要西图贝尔灭掉不可──上一代的事就在上一代了结就好,她想要的不过就是图个安宁;所以趁着西图贝尔小小乱一会儿,她好和那人联合动手整理整理......
阿图坦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一阵怀疑顿时袭上心头──非是认为墨丹派出的人有诈,而是曲洛与墨丹的互动相当诡异──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举手投足间那固有的默契,有着一种任何人都插不进其中的凝滞感......
见阿图坦迟迟没有说话,莫尔罕心中奇怪,却不好说什麽。他错一步上前,向墨风一揖,
“多谢墨将军,这次带给您如此多的麻烦,日後定当回报!”
“呵呵呵......将军多礼了,萍水相逢、本是有缘,能得见二皇子殿下,更是我们的福气、谈何回报不回报?更何况这也是身为一国之百姓该做的事,我大周本与西图贝尔便是盟好,这点事儿,将军便是放在心底及罢!”墨风嘿嘿地笑着,也不接过莫尔罕的话荏。只是撇了开来,淡淡地往两国的友好说去,“咱们都是武人,也没那个歪曲心思,莫尔罕将军带兵打仗都是一把好手,下次再有缘、可真该好好讨教一下!”
既然人家不肯接话,也把话都岔开了,莫尔罕自是知道,多说无用,
“既然如此,那麽我们也得上路了......有缘再会吧!”
也许下次相逢,就是在战场上了。
“呵呵,是阿......希望咱们下是能有机会把酒当歌一番!”墨风不在意地笑了笑,厚实的大手爬过了脑袋。
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也就不用多说了。
“启程!”抬手一挥,阿图坦便是骑上墨丹特易让人去寻来的一匹棕色的高大战马,一夹马肚,便是踩踏着那狂风,一路奔驰而去。
两队七星楼的卫士紧紧包夹在前後,护送着阿图坦和莫尔罕两人,迅速地往昨晚西图贝尔军队紮营的地方前进。此时天色开始大亮,沙漠的风戾戾,吹刮得让人面目生疼;蓝天阔地,沙砾无数。昨夜的露水未散,反射着初阳,折散出七彩的眩光──真真晃人视线,也另两个长年看着大草原的两人,险些看傻了眼。
“阿澜,此一行凶险与否?”墨风撇着头,低声问着墨丹。
七星楼与云裳楼的实力,墨风即便长年在外、也算是颇有了解。这次他胆敢代着云冽青和云谷关的主力部队出去捕杀游击在外的西图贝尔人,仗的就是墨丹提前派来的双楼的人,为他於暗中首着云谷关的安危──否则这扮演着大周通往西北的要塞,将会脆弱如人的咽喉,一捏即碎。
而墨丹却是在这不到十里的路,便是派上了两队人马护送,足以想见她对於这趟短短的路充满了不确定感。墨风自己这里是没有收到什麽消息,但或许是墨丹耳闻了什麽,才会做出这种决定。
“只是太过安静,令人觉得诡异。”墨丹沉吟了一会儿,有些无奈地说道。
身为女人,某些时候的第六感往往都相当的准确。墨丹理智上不认为会出什麽事,但心却是不断地打突,也不明白究竟为何,只是相当焦躁。她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来回想了许久,还是让曲洛拿了腰牌,另苍去掉了两拨人来护送。
“是那营地太过安静了。”曲洛忽地出了声,却是名白地指出了墨丹的忧虑之处,“此时早该有人起来埋锅造饭,就是没有、巡营的人总是会出现那麽几个......但他们却是安静的过份──没有马匹响动、没有人影移动,高空有着盘旋的乌鸦在哀鸣,我认为、这诡异之处,全指向了那营地。”
该有的动作没有,他们这方有了动静、西图贝尔那处却是没有半分回应──凡是常人,都能理解到这其中定有猫腻。
墨丹倏地睁大了眼,曲洛一席话、提醒了她最至关紧要的部分!
“昨天夜里,为何莫尔罕敢丢着两万多名的部下,连个人都没说与、就擅自溜到咱们这儿来?”
没错,诡异的地方便是在这里!昨天莫尔罕单独来便罢,人不但没有急着走,还对於自己部下的伤亡只字不提──这是说明了什麽?
说明了他与自己的部下不同路!
但莫尔罕行军了名声可好着,甚至连她在大周,也能听到墨夜偶尔称赞过这名年轻有为的小将军。凡统御过对的人、尤其是成功的将领──哪里有人会不知道不下们的重要?就算是一名炊灶的小兵,对於军队来说,也绝对是不可少的......只是莫尔罕的轻骑兵如雷贯耳,如果他真的与不下违和......倒不如告诉她──他带的那支轻骑兵队,根本不是他自个儿的!
怪不得就是折损了,也只是漠然一笑,还奉承了她带兵有一手!
搞不好自己那麽一搞,还帮到了这家伙也说不定!
“......这个混蛋......”
听着身边的小姑娘咬牙切齿的声音,曲洛眼尾一挑,摸了摸她的头,
“那营里看样子已经都死透了,应是图蒙可汗与莫尔罕的小把戏。想必是左皇后的人马,只是不好在国内消耗,乾脆都给全带了出来,装装样子,把人给名正言顺地全留在了沙漠里──这麽一来,也就不用往国内交代什麽、更不怕被人给查出蛛丝马迹了!”
“你的意思是说,真正属於莫尔罕的那支轻骑兵队,其实是偷偷跟在後头,等着里应外合把左皇后的人给坑了?”墨丹把玩起腰间的洪流苏,语音沙哑地说道。
“行兵诡道,这是多见的。阿澜,你无需为这些人哀悼。”墨风别过头,对着墨丹摇摇头。眉眼间闪过郁色,而那薄唇、则噙着一丝阴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