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她就来到东城区政府大院内。办公大楼有七层高,这也符号时下流行的“七上八下”之说,但凡是想当官的人买房就买七楼,避免八楼。办公大楼最初修建时,也没想这些,只是进一步满足干部职工的办公工作条件。虽只七层,但和大多数的县级政府楼一样,既不张扬,又不霸气,站在楼前一望,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离区政府不到百米的地方就是东城区县委。陈晓菱先到县委组织部报道,在组织部一位办事员的带领下,又转到区政府大院内。
在东城区政府的告示牌上,清楚地标明着在这七层办公楼里,汇聚了政府办、发改委、国土局、环保局、科技局、农业局、气象局等部门。
区政府办在办公大楼的一楼,政府办又有办公室、文秘室、传达室、后勤中心、文印室、财务室、开水房等。
陈晓菱到区政府办公室时,约莫五六十平米的办公室里早已汇聚了十几个人。
区委组织部的同志说:“介绍一下,这位是刚从市直单位调来的陈晓菱,从今天开始任区政府办副主任。卢主任,你向陈副主任介绍一下你们政府办的情况。”
她成副科级公务员了!
陈晓菱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在绿都市来说,从普通科员升成副科级干部,没有三五年的拼搏和经验,根本不可能升职。如果参加工作三五年就提拔,这已经算是上级领导对你的肯定和赏识。
卢主任是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体宽人胖,脑袋秃顶,年龄约在四十多岁的样子。人本来就胖,还架着一副眼镜,那双原本就小的眼睛就显得更小了,让人只看到眼镜,看不到眼睛。
“小郑,这里就交给我,你先回去忙。”卢主任笑嘻嘻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年轻女孩,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这么年轻,居然成为区政府办的副主任了。面带质疑,对于陈晓菱为何提拔的原因,在心里打了问号、猜测答案,总之无论是哪一种,卢主任都已经决定在没有摸清对方底细和情况下,不会轻易得罪这个年轻女孩。就政府办的工作来说,繁琐又重要,属于综合性的部门,并不容易拿下来。
区政府办公室并没有成立专门的秘书科,这就是说,编写材料、文件的工作都集中在办公室。卢主任将办公室里的十几个人简要地作了介绍。随后一转身,折回旁边挂有后勤中心的办公室里,从那边拿来一份文件。“陈副主任,你先看一下,这是我们政府办的分工文件。你现在顶替前段时间调至水利局的古副主任工作。”
陈晓菱带着疑惑接过红头文件,在政府办主任的分工职责的文件上明确地写着:副主任负责文件编写、年终总结、数据统计……
说是副主任,其实就是区政府里区长、副区长的大秘书。之所以说是大秘书,是因为她得带领其他两个秘书工作的科员一起编写各种各样的文件材料。
陈晓菱在市农渔局里干过一年多的文件传阅员工作,而她又是理工科出身,让她做大秘书,还是撰文的一支笔,她有些讷讷然。这样的工作,可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陡然间,心头的压抑感和不安顿时升级。
“这……这个……”
陈晓菱一个头两个大,自从认识卓玉鸣,就觉得自己够倒霉了,可现在居然是赶鸭子上架,让她当什么区政府办的副主任,还是专门负责编写文件这块的大秘书。
卢主任说:“我是60后的人,就是个中专生,不像陈副主任是大学本科毕业。自从我做了东城区政府办主任后,我主抓的都是后勤接待、财务收支、安保、公车管理等工作,当然这里面除了编写材料、文件方面的文职工作我不管,其他的都归我管。”好像是在向陈晓菱说:看,我是正主任,可我管的东西也不少,你得分管文件编写工作,我这个正主任对得起政府、国家发的工资。
卢主任又说:“我想,陈副主任不会有什么意见吧?我可早就听说,陈副主任在市里是出名的笔杆子,就我们区政府的这些材料,对你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
她以前是文件传阅员,从来没有干过这种编写材料的事儿。而且,这和她的专业电子工程相去甚远,根本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儿。卢主任居然将她夸成是市里出名的笔杆子,她到目前为止没有写过一份材料。
陈晓菱的头很晕!卓玉鸣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来锻炼她?或者说,这根本就是在为难她。既然他把她的事儿调查得清清楚楚,他就应知道,她做不了编写材料的事儿。
就在陈晓菱为以后的工作满心担忧的时候,卢主任又说:“陈副主任,马上就要召开全市经济运行工作会,在周五前得上报我区的经济工作总结。这位是丁宝龙,这位是杨前,他们都是我们区政府的笔杆子,往后都交给你了。陈副主任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说一声,我一定积极配合,好了,大家都出去吧,我们就不打扰陈副主任工作了。”
陈晓菱云里雾里,早知道会让她做副主任,还是编写文件材料的区政府第一秘书,她说什么也不会来,而是会去最初卓玉鸣说的那两家单位。从大学毕业后,她当过一段时间的超市服务员,还真没干过这种工作,现在却被架在了火上烘烤。
“陈副主任,喝水!”杨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次性纸杯,递到她的跟前,里面泡了三朵菊花。
“这都是什么人啊?一个小丫头居然还来领导我们。还说是什么本市出名的笔杆子,市政府、市委秘书科的几位才子、才女我都见过的,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小丫头。”发着牢骚的是丁宝龙。
上任东城区政府办副主任升迁,调到西华区区委办任主任,原以为自己会是那个升职的副主任,哪里晓得,冷不丁从上面降来个小丫头当副主任。巴巴盼了这么多年,升职无望,还被个小丫头骑在头上,换成是谁都感到郁闷和怀才不遇。
杨前冲丁宝龙使了使眼色,丁宝龙根本不管,坐在电脑跟前,用一脸不屑的神色斜视着陈晓菱。
陈晓菱除了沉默,心头只有压抑和不解。因为她没有听卓玉鸣的劝告,所以卓玉鸣给了她这样的差事?
杨前说:“我和丁宝龙昨天就开始准备全市经济运行会的总结报告,大概明天就能定稿,陈副主任到时再帮我们把把关。”
陈晓菱苦笑了一下,她一不会写什么材料,二对政府的各类文件更是一窃不通。
“陈副主任……”
“别叫我副主任,往后还是叫我小陈吧。”陈晓菱浅笑着,心里空落落的,这样的职务,这样的分工,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升职想不到,让她学理工的人去做文秘工作也是她没想到的。以前她虽说是文员,其实就是文件传阅员,虽然接触文件多,可并不用这样伤脑伤神地写。看比写可是要容易得多,看用的眼,而写既用眼还得用脑、用手。
丁宝龙正盯着电脑,听她这么一说,冷声说:“副主任就是副主任,有什么不敢当。现在这年月,有些女孩子为了往上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杨前,给我倒杯水。”
杨前笑了一下,接过丁宝龙的水杯,走到自动饮水机前。
丁宝龙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很随意,皮肤白皙,眼睛发红,一看就属于肝火过旺,人显得消瘦。而丁宝龙的年龄让陈晓菱瞧不出来。
不大的办公室里,有五台电脑,有两台是专门用来处理文件,另外三台可以查找资料。“上网电脑不处理文件,处理文件的电脑不上网。”这是每个单位文秘人员遵行的守则。
陈晓菱坐在副主任办公室里,望着电脑发呆,要她当副主任、任东城区政府办的第一秘书,感觉就像天方夜谭。
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原以为大学毕业考上公务员就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可现在想来,事情并不简单。
卓玉鸣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可现在,她和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让她回头去求他,她做不到。弄不好还被他冷声回敬几句。
她该怎么办?
答案在心底,那就是硬着头皮上,她总不能对别人说:我不会写材料,我是学理工的……
当初农渔局全省公开招录的就是文员,她不是也通过了吗。就当成是再一次考公务员,再一次高考……一切,从头再来,她要努力地学如何写材料。
这是陈晓菱对着电脑发了半天呆后,做出的决定。
到中午快下班的时候,陈晓菱说:“老丁、小杨,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他们两归她管,如果他们都不配合她的工作,她将来还真是寸步难行。
丁宝龙没好气地说:“陈副主任真要请客啊?”貌似陈晓菱说这话,就是礼节的说说,并没有真请一样,丁宝龙见她满有些诚意,说:“我家还有老婆、孩子和两个老人,你若要请,我把他们带上。不过中午不行,得晚上才行,中午我老婆不在家吃。”
杨前笑:“小陈,我陪你一起去吃饭。老丁家里拖家带口,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既然陈副主任要请,就请我们两家。毕竟,我们的工作也离不了家人的支持啊。”
“老丁,你让个女孩子请你吃饭,你好意思?”
杨前反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这是他们的副主任,可年龄上都比他们俩要小。这个丁宝龙,自从上任副主任调走,整天就睁着副主任的位置,这会没提为副主任,肚子里窝着一团火。没了就没了,可丁宝龙让人家新来的副主任请他一家人吃饭,闹腾得有些莫名其妙。
自从丁宝龙娶了一个年龄、漂亮又性感的南方美女为老婆后,他不仅要照顾老婆孩子,就连丈人、丈母娘也一并到了绿都居住。一个人挣钱,得养活一家五口,不容易啊!平日里丁宝龙舍不得吃好的,就连水果都挑最便宜的买,虽然他老婆也在外面打工,可他老婆就是普通的三流大学专科毕业生,每个月挣的钱也不多。
现在,丁宝龙抓住了陈晓菱要请客的机会,还不得狠狠地宰一回。带上他的岳父岳母、老婆孩子狠吃一顿。
杨前则不同,他参加工作还不到四年,又正在恋爱中,不成家就没有多大的压力。而且在他的印象,男人请女人吃饭仿佛是天经地仪的事儿,就算不是应该,至少也得轮流作东。
丁宝龙一脸不屑,仿佛就是一顿简单的饭,当然心里却拿定主意要狠宰一顿,好像这一狠吃狠宰就能报了对方夺了副主任位置的大仇:“除非陈副主任不是真心想请。陈副主任不会连这顿饭的钱都舍不得吧。”
陈晓菱一直过得很节俭,她不得不说的确舍不得,可今日不比以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来到新单位,又出乎意料地提拔成副科,她总得和朝夕两个新同事处好关系。
“不就是一顿饭吗,这点钱还是有的。”
“好!那就说定了,今晚陈副主任请客。小杨,把你女朋友也叫上,到时候一起坐坐。”丁宝龙说这话时,好像请客的人是他一样。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话适用在大多数人身上,但绝不适用于像丁宝龙这样的人。
下午下班后,陈晓菱打的去了饮食一条街,思前想后,决定吃火锅,一来火锅实惠,二来现在的天气凉爽,吃火锅最合适。
从晚上八点一直吃到晚上十一点,这一回,丁宝龙又猜错了一件事,他居然为难陈晓菱,要和陈晓菱拼酒,还让他老婆一个劲地敬陈晓菱。
陈晓菱一杯接一杯地喝,两个半小时后,喝了一件啤酒,小杨因为要开车回家,推托不喝。晓菱也不为难他,只陪丁宝龙喝。
陈晓菱没醉,丁宝龙去进入醉酒三步曲。
最初,豪言壮语。说的都是他的英勇、壮烈史,何时何地,得到了某位领导的器重,夸他的文笔好,写的材料过硬。直把他自个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更是“老子整个东城区第一秘书”的风格。又说某年某月,又和哪位领导去何处考察了一下,和那领导有着非同寻常的交情。最后,还说“小杨,下次见了我那哥们,我和他说说,让他提拔你当县委办当副主任!”
通常这种事,当不得真。
杨前在心里暗笑:如果他真有这样、那样的朋友和哥们,恐怕早就是区政府办的副主任了。熬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一个小科员,可见丁宝龙不是毁在他的能力上,而是毁在他的为人上。和丁宝龙相比,杨前行事说话就更沉稳些,颇有些说一句话先想三分钟的意思。
杨前拿起茶杯,说:“啊哟,真没想到丁主任有这么厉害的后台啊!那小弟往后要提拔就全指望你了!记得多给我美言几句哦!”
丁宝龙挥了挥手:“对我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
陈晓菱坐在那儿,想起来就觉得好笑。如果她不曾认识过卓玉鸣,还真容易被丁宝龙的话给唬住,可她认识卓玉鸣,她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某日卓玉鸣也醉了,会不会这样?答案是肯定的。在和卓玉鸣接触的那段时间里,卓玉鸣经常是带着七八分的醉意回家,最离谱的就是把她当成了爱婷吻了一回。其他言行举止都还属正常。
人们常说人品,这酒品也属人品范畴之内。一个酒品良好的人,他的人品也差不到哪去,就算差,也有几层。但丁宝龙的酒品,陈晓菱着实不敢恭维。
就在丁宝龙豪言壮语一大堆时,杨前只打着哈哈应“是”。丁宝龙那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则一脸仰望的表情看着丁宝龙,仿佛他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倒是丁宝龙的岳父,微蹙着眉头:“年轻人要脚踏实地才行。陈副主任,我家宝龙是个直性子,你莫要和她计较。”看来,丁宝龙的岳父对丁宝龙更为了解,对他的认识也很客观、冷静。丁宝龙的岳母则是一脸尴尬地赔着笑脸。
因为陈晓菱自幼在姥姥身边长大,她的心里对老年人由来就有几分敬重,无论认识不认识都会尊重对方。
丁宝龙迈入更深层次的醉境之中,开始胡言乱语。这说话的方式可不是正常人能赶上的,陈晓菱终于明白,什么叫“酒疯子”。“小杨,明天我就去找市委书记,让他提拔你当人大办主任!”前面还说是县委办副主任,现在变成主任了,连升几级,直接成县级干部了。“小陈,你有男朋友没有?我看你长得不错,听说新来的卓副市长是个大色鬼,我帮你引荐一下,呵呵,能不能飞黄腾达就看你的造化了……”
虽然他是醉话,可陈晓菱爱听那句“卓副市长是个大色鬼”,如果让卓玉鸣听到,估计会气得眉毛倒竖。只是,她不知这句话是从哪儿来的,当然不会是丁宝龙杜撰,流言自有来处。
到最后,丁宝龙终于在一番激情澎湃的个人演讲之后倒下了,扒在桌上软成了一滩烂泥。明明已经没了精神,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喝,老子再喝十瓶也不会醉!”慢慢地步入醉酒的最高层程“不言不语”,不是不说,而是没精力说,也没力气说,只余一片酒后的“哼哼”低吟声。
事后,丁宝龙对陈晓菱的酒量大为观止。他又开始怀疑陈晓菱是靠拼酒得以提升。
知晓自己的酒量好,还是陈晓菱与卓玉鸣的婚宴上,那是她生平第一次喝酒,那天的心情很不好,饮了不少红酒,头昏昏沉沉,却并没有醉。只是头晕,可她的思绪却异常的清醒。
这一晚,她和丁宝龙各喝了半箱啤酒,她像个没事人,只是觉得有头稍稍有些昏,肚子里胀得很,跑到火锅酒楼的洗手间,用手指掏压咽喉,将肚子里的酒吐出来大半,回去后继续和丁宝龙喝酒。
陈晓菱到服务台结账,一看足有三千多块,再看上面的清单,丁宝龙尽拣贵的点,像什么肥羊、肥牛、千层肚、武昌鱼、海鲜鱼等,就各点了两到四份不等,不过陈晓菱还真是佩服,虽说份量多,居然还都吃完了。如果不是她提前要了一箱啤酒,以主人身份说喝啤酒,估计丁宝龙会点要更贵的。
只此一点,丁宝龙的性情、为人便被陈晓菱瞧了个明白。生活中,并不是所有的公务员都是优秀者挑出来的,这里面还有一部分人确实有才,因为有才就傲气,因为有才就有一些寻常人没有的奇怪脾气。就像是丁宝龙,他在东城区政府里,确实算是一支笔,可是因为个性太傲,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参加工作七八年了,硬是没有得到提拔。而他就越是郁闷,认为“我这样的才子都不用,是领导的损失”,这也让他高估了自己。
毛主席老人家伟大吧,他一去,中国照样发展,地球依旧旋转。可见,这世上缺了谁都照样前进。
初到东城区,又变换了工作岗位,陈晓菱开始适应新的环境。是谁曾说过:伟人创造环境,能人适应环境,庸人被环境所淘汰。
陈晓菱努力让自己成为第二种人,她自认没有第一种人的能耐,也曾有一度,她认为自己是第三种人。可现在,无论是卓玉鸣对她的锻炼,还是卓玉鸣有意的为难,她都必须撑下去,并不是为了向谁证明,而是单纯地想要保住自己的饭碗。毕竟,姥姥每每向亲戚邻里提到她时,都骄傲地说:“我家晓菱是国家公务员!”
这年月,打工不容易,要进好的企业竞争更大,还有这样、那样的条条款款,既然步入公务员行列,她就必须一路走下去,无论是寻常的科员,还是现在的副科,她不望做个优秀者,只望能称职、合格。
当然,如果有人评她会优秀,她还是乐意的,并不是为这个称号,而是评上优秀公务员,就意味着会有一笔额外的奖励。陈晓菱去年看别人领奖金时,就曾暗自猜测过,那看起来厚厚的信封里究竟有多少奖金。
说到底,她陈晓菱也是一个普通的俗女。她喜欢钱,喜欢靠自己赚来的安心钱,不再如五年前那样有人找她当替身,只一天,就付酬金五万元。如此巨额的酬金,本身就有问题。如果当时她受住了诱惑,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上一当,长一智,这是明智人的看法。对陈晓菱,更适用的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个周末,晓菱一头就扎入了全市最大的书城里,她需要加强自己的功底,一切都得从头再来,除了研读中央、国务院、省、市各级下发的文件外,就是从一些书本上获取有用的知识。对于写材料,她知晓不多,如果不曾在农渔局呆过一年多,她甚至是摸不着头脑。最初她设想过到了新的单位,最多就是让她和农渔局办公室的余副主任一样管管后勤,没想到直接让她搞编写材料的秘书工作。
如果她没有和卓玉鸣离婚,她还可以厚着脸皮要求他换单位、换岗位。可现在,她和他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还怎么开口。
星期五上午,上报市政府的《011年度经济运行工作总结报告》终稿总算出来了。这其间更大的归功于杨前的帮助和用心。陈晓菱像模像样地带着终稿去找主管政府办的岳副区长征询意见,只要岳副区长大笔一挥,她就只需套成红头上报市政府。
岳副区长是个难得的心细人,将陈晓菱留在办公室,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地看,先从排版,再从整体的行文布局,还有哪部份该重,哪部份只需几笔带过,认认真真地和陈晓菱说了一个多小时,陈晓菱拿着《工作笔记》小心翼翼地记下岳副区长的修改意见。
看陈晓菱从岳副区长办公室回来,再看看那稿子上圈圈点点的符号就头大,改得这么多,要想按照岳副区长的意思改好,没有半天时间根本就拿不出来。丁宝龙没好气地说:“改成这样子,鬼看得懂啊?我不知道怎么改,要改你自己改去。”再说,今天就是周五,是市政府规定的最后期限,不能如期上报材料,回头又会被岳副区长训斥。
丁宝龙有些好奇,岳副区长上任有近三年了,什么时候见他这么细心过,居然将那份文件稿改得如此认真。“唉,想我以前写材料的时候,岳副区长可没改这么多,最多就是让我核实数据……”
言下之意:你陈晓菱把关的文件改得这么多,领导对你实在太不满意了。
陈晓菱本想找杨前帮忙,可杨前还要准备另一份材料,是区长要去考察花城市几家渔业养殖场的交流材料,因为事情是突然定下的,时间也很紧迫。这样一来,陈晓菱没了法子,只有自己弄。
好在东城区政府离她住的落霞园并不算远,这天中午,陈晓菱只泡了一碗方便面,就呆在办公室里改材料。脑子里一片浆糊,有些迷糊,好在理了一下思绪,还是勉强改出来了。出了稿子,再认真地对照原来的,将岳副区长的意见回忆了遍,自我感觉差不多,下午一上班又报到岳副区长那儿。
陈晓菱作好了挨训的准备,反正在农渔局时,她总是被人训,就算被岳副区长训一顿也没什么。然,出乎她的意料,岳副区长非但没有训她,还说了一句:“是个笔杆子!”
“呵呵,还是岳副区长指导得好,要不然就我那点墨水,根本不知道怎么改。”
陈晓菱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如果让她自己改,根本找不出原因,好在岳副区长好像对她特别有耐心,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却像一个最严谨的老师,还有意无意地告诉她如何写好公文,又该如何把关这样的大型材料。
岳副区长含笑看了一眼,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咽下了。轻轻地叹了一声,卓玉鸣的叮嘱又回在耳边:“岳大哥,陈晓菱调到东城区政府办了,到了那边,还请你多多教导、照顾。她从学校毕业不久,许多地方都需要学习,你当年可是市政府里出名的才子,有你带她,我就放心了。”
难得人家堂堂一个副市长喊他一声“岳大哥”,又特意让他关照,他又怎能马虎。如果下次碰到,问起他来,他也可以向对方回话嘛。
许多人说,文科的人浪漫、细腻,情感丰富。而理工的人,多是逻辑性思维,条理清楚。在这点上,陈晓菱的身上得以充分体现。上午拿稿过来,岳副区长硬是挑了一大堆的毛病,可陈晓菱还是尽力修改好了,虽然有些小瑕疵,但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改好。
下午下班前,陈晓菱如期将稿子交到了市政府,收稿的秘书二科负责同志看了一下,并没有说别的话,如此就是说过关,虽然没有说好,对于陈晓菱来说就算是考试合格了。
有了这一次事后,陈晓菱感觉一切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之后,又和丁宝龙、杨前弄了几次大型的材料,陈晓菱充分体现了女性的细心,她检查文稿时很认真,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当然在一次次将稿送往区长、岳副区长时,她也确实在他们的言谈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每个领导的要求各不相同,比如说,区长属于务实型的人,给他的材料需要大量的数据,还有一些适当的文字说明即可,通常材料不需要太长。而单副区长则不同,他的材料在一些地方就要求含糊,所谓含糊,就是在这方面的工作不够突出,甚至出现了一些弊端,就含糊其辞,有点左右而言他的感觉,在陈晓菱看来,就是蒙混过关却不让发现有蒙混的意思。
岳副区长则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文笔功底很高,不是陈晓菱可以赶上的。不过他推荐了一些陈晓菱应该看的书《朱镕基讲话实录》,还有什么《货币战争》等等之类,还说学习上面的用词一定要妥当,虽然前者讲的是朱总理处理各类事件、文件的态度与言行,但在这样一个大领导的身上,还是有许多学习和可取的地方,就是学习人家的领导魄力。
陈晓菱在岳副区长半是鼓励,半是传带的态度中有些迷迷糊糊,怎么听岳副区长的意思,好像是要培养她当更大的官。她是不想当官的,可卓玉鸣说:不想当官的公务员,就不是优秀的公务员。所有公务员都当官,谁来做最基层、跑腿的工作?
陈晓菱到网上卓越书城一看,朱总理的讲话实录居然是排居第一的畅销书。她敢说:买这书的七成应该是公务员。
陈晓菱拿了个私人用的小簿子,将每个领导的风格小心地记录下来。很快,陈晓菱就适应了新的单位、新的工作,原来许多事并不是她所预料的那样艰难,只要你努力,还是可以适应的。
绿都市实验双语幼儿园里,宝宝趁别的小朋友午睡,又偷偷地跑到了花坛的小树下。
他想妈咪了,这些日子都没有接到妈咪的电话,他想给妈咪打电话,可爹地和姥姥说妈咪又出差了。
“你妈咪根本没出差,肯定是被你爹地赶走了!”
可馨这样告诉宝宝。
最初,宝宝不信。他问卓玉鸣。卓玉鸣一口咬定:“你妈咪出差了,过些天就回来。”
宝宝低埋着着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轻轻地揉挫着。
“越越……”可馨从一边小心地跑了过来,在宝宝跟前驻足。
“姐姐!”
“越越,我刚才看过了,附近没有老师哦,我们可以出去找你妈咪了。”
可馨牵着宝宝的手,接过他手里的百元大钞:“你妈咪会去哪儿?”
宝宝一无所知,这里那么大,他真不知道妈咪会在哪儿。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妈咪,也很久没有接到妈咪的电话了……
“如果找到妈咪,我再也不要和她分开了。”
两个孩子近了铁大门,俯下身子,小心地避开看门的门卫,不多会儿,门卫回屋里添水,可馨拉着宝宝低声说了句:“快跑!”在门卫转身的那会儿,他们跑出了幼儿园的大门。
手牵着手儿,你一言,我一句,就到了大街路口上。
两个孩子,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区大门前,宝宝说:“姐姐,我走不动了!”
可馨张望着四周,看着一边有几个大人正在打的,牵着宝宝也走到那路口,学着大人的样拦了一辆的士。
“小朋友,去哪儿呀?”
可馨说:“我们去妈妈单位。”
“你妈妈在哪个单位?”
可馨看着宝宝。
宝宝一脸茫色,想了一会儿,依昔记得曾听陈晓菱说过农什么的:“龙……”后面的几个字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第一个字。
“龙?”出租车司机想着,“是不是龙腾集团?”
可馨也忘了问宝宝关于他妈咪的工作单位,见宝宝不知如何回答,就说:“叔叔,你带我们去吧。”
“好嘞!”
两个孩子坐在后排,宝宝长这么大以来,从未像今天这样走过这么多的路。一双眼睛就这样看着外面的街道。
这个时候,正值绿都市上班高峰期,身处最繁华地段,又堵车了,前面的车在拼命地按着嗽叭,后面的人有些等得不耐烦。而可馨,因为困乏,开始打瞌睡了。
突然,宝宝眼前一亮,他看到了对面街上的肯德基,他记得妈咪带自己去过那儿,那里面有个小小的游乐场,有蹦蹦床、有皮球山,还有梭梭板……
出租车司机下了车,看着既不能前、又不能退的长龙车队,左边是被堵的南行车辆,右边是被堵的北行车辆,他的车困在中央,动弹不得。瞧这样的长龙队伍,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了。快半个小时,慢就更难说了。
宝宝试着推开车门,车门太紧,他的力气太小,不能推开,看到司机旁的车门虚掩着,爬到驾驶位,推开车门离去。宝宝穿过无法前行的车队,很快就走到肯德基店子里,推开门,进入店里,进了游乐场区,回想着妈咪带他来玩耍的情形……
出租车司机瞧了一阵,摇头叹息,只有再等等了。一开门,便见那个小姑娘已经睡着,再一看,车门开着,而那个小男孩已不见了踪影。
“小朋友,小朋友!”出租车司机轻唤着可馨,见她睁开眼,问:“你弟弟呢?”
“越越!”可馨一惊,看着身边,哪里还有宝宝的影子,顿时吓得没了睡意,“越越!越越!”
一个孩子在他车上不见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看来,今儿这打的费也不能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脱身的好。出租车司机是从外地来的打工者,看这两个孩子的口音当地口音较浓,这种当地人,最是惹不得。虽然地方政府就外来务工人员给予大量的优惠政策,可当地人与外来人说话时,总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出租车司机说:“小朋友,你弟弟不见了,还不下去找找。”
可馨立即就被出租司机的话给吓哭了,她下了车,张望着周围,看着往来的人群,寻觅着那小小的人影。
出租车司机见可馨下车,合上车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愿这孩子不会记住他的车牌号。他可惹不起麻烦的,他只是想多挣点钱回家。
可馨在四处里找了一遍,也没看到宝宝的身影,一时没了主意。
——新浪首发《配送丈夫附带娃:老公是领导》水红作品——
陈晓菱坐在办公桌前,修改着文件,这文件只有打出来才能改得更好,在电脑里修改,改十遍,第十一遍看时还是能发现病句、错字。这东西就像是菜地里生出的虫子,怎么也捉不尽。除非地里不长菜,有菜就会有生出虫子来,而且这虫子还不能捉,你越捉就会发现越多。
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了,陈晓菱抬头看了看丁宝龙和杨前,两个人都坐在电脑跟前,一个是在上网看新闻,另一个正在查找资料。
就在陈晓菱准备接起时,手机铃声响了,正要拿起办公电话,铃声却已停止,掏出手机,看了一下上面熟悉的号码,跳出那一个“卓”字,她拿着电话,出了办公室,低低地说了声:“你好!”
“宝宝不见了!”
电话那头,传来卓玉鸣焦虑的声音。
陈晓菱到了区政府大院,停止了思绪,眼前浮过宝宝那可爱的模样。
不,一定是她听错了。宝宝这个时候还在幼儿园里,怎么会弄丢了呢?
“什么回事?”
“宝宝不见了!今天中午十二点就发现不见了,已经找了四个小时,到现在还没找到。”
“卓玉鸣,你搞什么?你妈不是来了吗?怎么会把孩子弄丢?”陈晓菱的嗓门顿时放高了 几倍。
宝宝不见了!
他叫她不要再去看宝宝,甚至不许她再给宝宝打电话……
陈晓菱除了意外便是震惊,此刻,一颗心揪得紧紧的。
“已经调了幼儿园的监控系统,宝宝是中午十一点四十从门口溜出去的,现在已经找到了和宝宝一起出去的小朋友李可馨,可是,她说宝宝是在出租车上弄丢的,我们已经报了案,也托了人在全城寻找,可……这都几个小时了,还是没有找到宝宝。”
“卓玉鸣,你个大混蛋!连孩子都照顾不好,还自认有多负责任……”
电话这头的卓玉鸣,听到陈晓菱悖然大怒的语调,还有那失去平稳的呼吸,她真的很在意宝宝。虽然宝宝并不是她的孩子,可她的怒与急表露无疑。
陈晓菱也觉得奇怪:宝宝和她什么关系,居然会为个孩子担心。不就是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奇怪,有些人和你做了几十年邻居,也许你还是看不惯他。可有些人哪怕只相处几天,却让你一生牵绊。
“晓菱,你再好好想想,宝宝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你当我是神仙,我怎么知道宝宝会去哪儿。卓玉鸣,你好过分。宝宝想见我,可是你却连宝宝见我的愿望都给剥夺了。你也知道,宝宝想和我说话,你甚至都不许我给宝宝打电话……卓玉鸣,是你把宝宝给弄丢的!我告诉你,如果宝宝找不回来,我不会原谅你!你就是个大混蛋!超级大混蛋!混蛋!”
陈晓菱在震惊之外,只有心痛和难过。连她也解释不了自己的愤怒和大吼,一听说宝宝丢了,就像自己珍贵的东西丢了一样。
那么小的孩子,如果遇上坏人怎么办?
现在网络中、新闻里有那么多关于人贩子报道,遇上有良心的只是卖掉还好,万一遇上坏人,相传有人会取孩子的器官……
陈晓菱不敢想下去,急得六神无主。绿都市因是沿海发达城市,在这座城市里也有数百万人,要在数百万人里寻个孩子,就像是在大海里捞针。“宝宝!宝宝……”
她合上手机,跌跌撞撞地回到办公室:“小杨,能不能把你的车借给我用一下。”
杨前回头,看着陈晓菱。
“孩子不见了!我得马上去找孩子,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车。”
那车,可是杨前两个多月前才买的新车。
晓菱说要借,他还真舍不得,听说人家丢了孩子,不帮忙又说不过去。“小陈,我手头也没什么要紧赶急的文件,还有半个多小时就下班了,不如我陪你一起去找。”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油钱算我的,谢谢您了!”
杨前与丁宝龙打了声招呼,丁宝龙愣在那儿:谁家的孩子丢了?
不过,无论是谁家的孩子丢了,恐怕摊在谁身上都会受不了。
此刻,陈晓菱只有一个念想:尽快找到宝宝,越快越好,找到孩子越晚,孩子越有可能发生不测。
杨前开车,陈晓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穿梭在绿都市的大街小巷,先在实验双语幼儿园附近寻找,兜兜转转,来来回回,寻寻觅觅地溜找了三四遍。晚上九点后,在附近打听了一些人,问过不下百人,当陈晓菱把手机上的男孩照片给人看时,无论是商铺老板,还是过往的行人,亦或是住在那附近的市民,都摇头说没有见过。
十点了,已经晚上十点了。
卓玉鸣还没有打来电话,也就是说,还没有找到宝宝。
陈晓菱觉得天快要塌了,神经紧绷,她实在想不出来宝宝会去哪儿。他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又是三个多月前才来的绿都市。
夜晚的街头,悬挂着各色的彩灯,在一家店铺的厨窗里摆放着一盏五彩缤纷的圣诞树。真快啊,就快要过圣诞节,再过几天,就迎来了01年。
一次次地失望,一次次漫无目的地徘徊。
她,真的有些累了。
按理这个孩子和她有什么关系,和她相处了不过两个多月,分开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可每一次忆起,就觉得宝宝是那样的亲近。
夜,越来越静了。
心,却越来越不安。
从最初的意乱心烦,到现在的心急如焚。
宝宝在哪儿?
经过肯德基分店时,陈晓菱突然忆起第一次带宝宝来那儿的情景,心头一动,让杨前将车停靠在路边,自己奔往肯德基,服务员热情地声音响起“欢迎光临!”
陈晓菱径直走到服务台,掏出手机,上面是宝宝的照片:“请问一下,你们可见过这个孩子!”
两名服务员看了一下:“今天下午,倒是见过这孩子,只是后来离开了。”
宝宝在游乐园区内玩耍了两三个小时,最开始服务员以为哪位家长带来的,可后来一瞧不对劲,因为那孩子好像是饿坏了,见到别人吃东西,就站在一边巴巴地望着。有一对好心的情侣,逗了一会儿宝宝,还给他买了热奶和炸鸡腿吃。
宝宝吃过之后,就又去游乐园区里玩耍,只是这回,他只是羡慕地看着其他小朋友,看别的小朋友由爸爸、妈妈带着,嘴里呢喃地唤着:“妈咪!妈咪……”这样喊时,宝宝忆起今天从幼儿园里溜出来,就是要去找妈咪的。
“妈咪去哪儿了?”
他要去找妈咪。
宝宝离了肯德基分店,可是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一个也不认识,他只能坐在大街中央的花坛里,看着车流、人群发呆,希望在那些人里能发现妈咪的影子,却一直没有看到那熟悉的人。他静静地会在花坛的草坪上,不知过了多久,有些困了,人也累了,天色也渐渐地暗下来,他有些害怕。
最初只是想妈咪,可现在他想奶奶、想爹地、想可馨姐姐……
街上的人,渐渐少了。头上的街灯,也亮了。宝宝蜷缩着身子,在草坪上睡着了。夜晚的绿都街头,有些寒意,虽无北方城市的大雪纷飞、寒冬凝霜,却也有一股来自地面的寒冷与湿气。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躺在这里?”
一个推着夜宵快餐车的中年妇女从街心花坛旁经过,一眼就留意到在草坪上躺着的孩子,走近花坛,正要叫醒孩子,这一碰立即吓了一跳,孩子浑身滚烫。
莫不是得了重病的孩子,这一带可是全市的闹市区、繁华地带之一,该不会被人扔到了这里,亦或出了什么意外?
不是她不愿意管,而是这年月不敢管闲事了。新闻报道、媒体杂刊上也有说,某年某月的一天,一位重庆中学生,扶了一位不小心跌到的老人,结果却被人诬告说是他撞倒了老人……
做了好事,却极有可能被赖诬成坏事。
中年妇女这样一想,立即后退几步,大声说:“这里有个孩子,是谁家的孩子?”
她的叫声,很快就吸来了过往的行人,有几个人走了过来,站在花坛前,对这个孩子议论纷纷。
中年妇女说:“你们帮我做个见证。我抱抱他看!”
她见周围有五六个人,走到宝宝跟前,握着他的小手,滚烫得很:“这孩子好像病了?”
“不会是得了病被人丢在这儿的吧?”
“就是,现在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以前不是就有报道说,一个孩子得了白血病,就被父母给抛弃了吗?”
敢情宝宝是一个病孩子,几个人七嘴八舌,说得中年妇女有些怕,只得将宝宝放在花坛里。
“不如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种事。”
不是人们变得麻木,对一个生病的孩子不能伸出援手,而是这社会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遇见。
陈晓菱站在肯德基门口,轻叹一声,抬头就望见不远处围聚着一群人,快步奔了过去。
“这孩子真可怜,病得不轻呢。”
“还是报警吧……”
她挤进人群,看到草坪上小小的人儿,惊呼一声:“宝宝!宝宝……”
卖夜宵的中年妇女说:“姑娘,这孩子病了,你别碰他……”
万一被人讹上,这可得不偿失。
陈晓菱说:“这是我的孩子!”抱起宝宝,来不及思索,飞快地往杨前的车奔去:“杨前,麻烦你送我去儿童医院。孩子找到了,正发高烧呢。快,越快越好!”
杨前刚与女朋友通了电话,已经是夜里十点过了,为了找孩子,他一直陪着陈晓菱,两个人就吃了点饼干、面包。一到夜里九点过,气温急剧下降,很冷。
陈晓菱将宝宝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脸轻柔地摩挲着宝宝滚烫的脸颊,处于高烧昏迷中的宝宝轻轻地唤着:“妈咪,妈咪……”
“宝宝乖,妈咪在!妈咪就在你身边。”
一颗心被揪得紧紧的。她何偿不想去看宝宝,可是卓玉鸣不许她再去,甚至说“不要再给宝宝打电话”。
她不是宝宝的亲妈,她也没有资格要求什么。如果再去看宝宝,再给宝宝打电话,旁人怎么看。难道她陈晓菱就这么想做一个孩子的后妈。
杨前微微一愣,难道这个年轻的女孩,是这个三四岁孩子的母亲?
“妈咪,妈咪……”
陈晓菱紧紧地抱着孩子,这么烫的头,这么烫的身子,她被一股如洪水的恐惧包裹着。怎么办,怎么办?
杨前说:“小陈,你应该打电话给孩子的父亲。”
当宝宝上车的时候,昏迷不醒,杨前也吓了一跳,万一有个什么事,只怕很难说清。
经他这么一提醒,陈晓菱掏出手机,快速地拨通卓玉鸣的电话。
“晓菱,怎么了?”
“卓玉鸣,宝宝……找到了,病得很重,我正送他去儿童医院,你马上过来。”
杨前心头更是一惊,“卓玉鸣”这不是前不久新上任的副市长么,据说此人曾留学美国,无论学历、能力在整个南海省年轻一代的官员里都举足轻重。
到了儿童医院,杨前打开车门,陈晓菱抱着孩子下了车,直往急诊室,到底是个女子,没走几步就累得不行,又加上宝宝病了,陈晓菱吓得不轻,浑身乏力。
杨前说:“小陈,把孩子给我!”
陈晓菱将孩子递给杨前,进入门诊大厅,大声叫起来:“来人呀!快来人!我家宝宝病了,快给他看看,快来人啊。”
急诊室的医生、护士听到声音,从里面出来,护士推开急诊室的门,杨前将孩子放入病床上。
陈晓菱站在急诊室外面,双手合十,来回的踱步,面容苍白,神色焦急万分。
不可以有事,这只是一个孩子。
千万不能有事,如果宝宝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会好难过。自己的难过事小,只是宝宝太可怜了。
杨前本来准备离开的,可是听陈晓菱在车上喊出了“卓玉鸣”的名字,就想看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陈晓菱和卓玉鸣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这也许是岳副区长对陈晓菱特别的意思。而不是如丁宝龙所说:“岳副区长就是个大色鬼,看到年轻漂亮的女孩就和颜悦色,看到我们就板着脸。”与其说岳副区长是大色鬼,不如说,他其实是在帮助陈晓菱,在教她如何写材料,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秘书。
“晓菱……”
卓玉鸣下车,进入门诊大厅,就看到一边来回踱步的陈晓菱。
她神色恍惚,蓦地回头,快速几步,冲到卓玉鸣面前,拳头紧紧地握住,她凭什么指责他?她是什么身份?从来,她都不是卓玉鸣真正的妻子,她只是一个替身。也不是宝宝的亲生母亲,如果她怒、她骂,在旁人的眼里,她太做作了。
她不可以生气,也不可以发火。
她以为,能把宝宝当成一个普通熟人的孩子。
可是,当她看到生病的宝宝,看到宝宝昏迷中的声声“妈咪”,她的心痛如绞,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泪,道不清是担心还是酸涩,说不明是因为心痛宝宝,还是为自己这尴尬的身份而难过。没有任何征兆地滑落下来,看着急匆匆赶到的卓玉鸣,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孩子……”
卓玉鸣看到这样的她,仿佛又看到生前的爱婷,一样的楚楚怜人,一样的需要人呵护。
陈晓菱将脸转向一边,明明想怪他,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怪不起来:“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事,宝宝就在急诊室里,医生正在给他做全面检查……”她捂住嘴,低声地哭泣起来,依在墙上,这般的无力、无助。
她怎么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明明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可对一个可爱的宝宝动的情,动了心,这样的为他牵肠挂肚。
“婷婷,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孩子,让你担心了……”
他在叫什么,叫她婷婷。
她是陈晓菱,不是他的婷婷。
即便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还叫她婷婷。
无论过去和现在,他始终拿她当成是爱婷的替身和影子。
陈晓菱止住了哭泣、流泪,抬起头来,望着卓玉鸣:“我叫陈晓菱,不是爱婷!”
卓玉鸣拿她当成爱婷,宝宝又何偿不是认错了人。
对于这对父子来说,原来她真是别人的替身。
陈晓菱很生气。卓玉鸣的恍然大悟:她不是爱婷。可她的眼泪里充满了担忧。她爱宝宝,虽然不是宝宝的亲妈,可眼泪一样的纯洁、真挚。爱婷爱宝宝,是因为宝宝是她的儿子,而陈晓菱对宝宝的担忧,却是这样的真诚。
护士手里拿着几张单子,问:“哪位是孩子的亲属,马上去办交医药费!”
杨前快奔几步,接过护士手里的单子。
卓玉鸣怪异地看着杨前,陈晓菱说:“这是我们办公室的杨前,今天多亏了他,如果不是他帮忙,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法子。杨前,把单子给他,让他去办手续。”
杨前审视着面前的卓玉鸣,他没有见新上任的卓副市长,拿不定他是不是市政府的卓玉鸣,亦或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卓玉鸣带着些许的赞赏,看了杨前一眼,转身往收费窗口移去。
陈晓菱进入急诊室,护士正在给孩子擦拭脸蛋、小手,陈晓菱站在一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宝宝,陷入深深地痛苦之中。
不到十分钟,所有住院手续都办好了,陈晓菱陪在宝宝的身边,随护士进入住院部房间。看护士给宝宝挂上点滴瓶,宝宝的嘴里时时的唤着“妈咪”。
“宝宝乖,妈咪就在你身边。”
“妈咪……”
她紧紧地握住孩子的小手,静静地坐在病床前,看着床上的孩子。
杨前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的陈晓菱,他怎么看陈晓菱都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还真没想到她会有一个三四岁的儿子。
那边长廊上,过来一个气喘吁吁年轻人,衣着干练的悠闲服,他四下张望,像在寻人,一看到从洗手间出来的卓玉鸣就跟了过来,满是担忧地问:“卓副市长,孩子怎样了?”
卓玉鸣用手纸拭着手上的水,不冷不热地说:“你说你们幼儿园,是怎么回事,孩子从幼儿园出去都没人瞧见……”
“领导教训得对,是我们保卫科的工作没有做好。我……一听说找到孩子,就赶了过来。”
消息够灵通的呀,宝宝刚住到儿童医院,幼儿园保卫科的人就知道了。这也难怪,市委、政府有六七成干部职工的孩子都在实验幼儿园里呆过,也许是通过他们知晓关于找到孩子的消息。市政府的干部职工那么多,今儿为了找孩子,实验双语幼儿园报了警,还调了监控录像。
无论是幼儿园,还是卓老太都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网,在全市范围内寻找孩子,就连派出所那边还派人去火车站、车站寻找。动静不是一般的大,其实卓玉鸣是不想这么惊动他人的,可卓老太吓了一跳,硬是一个电话就捅到了北京卓浩然那儿。
卓浩然最初还能坐得住,两三个小时后,见没找到孩子的消息回转,一个电话打到市委王书记那儿,语调中虽然平静,却稍带了些许的质问:“老王,你们幼儿园怎么回事,一个好好的孩子从幼儿园丢了,要老师、门卫做什么?。”
王书记当即就打电话到政法委书记、教育局那边,虽是尽可能的轻描淡写,这可了不得,是新上任的卓副市长的儿子丢了。政法委一个电话就打到公安局,当即安排人手去找孩子。
这要是落到普通人家里,孩子丢了就丢了,必须过二十四小时才能登记入案。但,因是卓浩然的孙子、卓玉鸣的儿子,这件事就变得非比寻常。就连幼儿园今儿下午,也是出动了大量的人手,上从园长、主任,下到幼儿园的临时工,将宝宝的照片复印出来,人手一份,遍绿都市地寻找孩子。
动静不可谓不大,人数也不可谓不多。可那么多人遍绿都市的找,最后还是陈晓菱在肯德基附近的花坛发现了。
“卓副市长,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请批评指正,我就想看看孩子。”
卓玉鸣并没有反对,走近病房门口,抬了抬手臂,示意幼儿园保卫科长进去瞧瞧。
保卫科长进入病房,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陈晓菱:“医生怎么说?”
“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大碍。”陈晓菱的心有些乱,她现在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卓玉鸣放开了她。而宝宝却没放开她。形势上放开,心却被他们抓得更紧了。
保卫科长见宝宝眉眼里与陈晓菱有些相似,施了一个深深地礼:“大姐,对不起!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才让宝宝从幼儿园里走丢。孩子的医药费,由我们幼儿园来出。”
叫她大姐?保卫科长看上去可比她要大许多。
卓玉鸣从外面进来,冷着声说:“走丢孩子的事儿,从根本上说就是你们幼儿园的管理有问题。如果你们保卫人员能尽心尽力,孩子怎么可能从幼儿园跑出去。”
“是!是,领导批评得是。我们一定严格管理,绝不再发生类似事件。”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医药费不用幼儿园出,我卓玉鸣就这点医药费还是拿得出来。”
“是,我代表实验幼儿园向领导和孩子家长表示深深的歉意。”
“好了,虚礼就免了,回去吧!”
“是,是。”保卫科长走到陈晓菱跟前,又深深地敬了一个礼:“卓市长、卓夫人,明天我再来看孩子,我现在就先回去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陈晓菱很不习惯,不喜欢保卫科长说话时的样子,有些奴颜婢躬的意思。而卓玉鸣虽然神色冰冷,可她能感觉到,卓玉鸣也一样不喜欢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杨前见幼儿保卫科长离去,这才确定了卓玉鸣的身份,唤了一声:“陈副主任。”
陈晓菱回头看着门外杨前,想要起身出来,可宝宝的小手紧紧地拽着她,不能离开。
杨前笑了笑,有些不自然:“我该回去了。”
“杨前,谢谢你!”
“不客气。如果还需要用车,给我打电话。”
没有保卫科长的谦卑,却也是坦然应对,这只是表面的,对于杨前来说,陈晓菱和卓玉鸣之间的关系已经足够让他意外了。
静寂的病房里,陈晓菱坐在床前,卓玉鸣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安静的陈晓菱,仿佛她就是爱婷。
时间如河,缓缓流淌。
陈晓菱看着病床上的宝宝,声音轻缓:“卓大哥,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把我当成是爱婷。你应该直接地告诉孩子,爱婷死了。”
卓玉鸣没有说话,那时候,他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和所有的孩子一样快乐、健康地成长。在他成长的道路上,有一个完整的家,家里有爱他的父母亲人。
“也许错了。”卓玉鸣低下头,面露痛苦的神色,似在沉思,似在回忆,“我一直以为,你会愿意做宝宝的母亲,代替爱婷去爱他。没想到,你不愿意。既然决定了让你做宝宝的母亲,就不该再拿朱敏试探你的选择……”
“试探?”他说宝宝奶奶要来绿都市,说和宝宝奶奶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难道你未婚妻的事也是假的?”
“不,是真的。”卓玉鸣犹豫了,一方面他想给宝宝一个最好的母亲,能像爱婷一样爱他的妈妈,一方面却想在事业上找一个最得力的助手,就如他所说的,幸福的婚姻无望,事业上必须获得更大的成功。
究竟是给宝宝挑个好妈妈,还是为自己挑个事业前进中的好帮手,他矛盾了。当然,如果能满足两者,他不会如此难决。
“我只是没有猜到,宝宝完全把你当成了婷婷,甚至认定你就是他的妈咪。如果为了宝宝好,当初我就不该陪你去花城市离婚。”
陈晓菱苦笑了一下:“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只是希望你能正确的面对这件事,告诉宝宝,他的亲妈死了。”
“你以为我没说过。可宝宝一直认定你就是他妈咪。就算朱敏、我妈和我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
如果一开始,陈晓菱以为自己莫名“被结婚”是上天的捉弄,现在的卓玉鸣才深深地感觉到,本来是他信心满满,最后却成了他一个人的苦恼。
“你爱宝宝吗?”
陈晓菱辩不出他问这话的意思。
“如果你爱宝宝,我想再给你一次机会。”
“啊——”陈晓菱一头雾水。
“我们复婚!”卓玉鸣吐出这几个字时,陈晓菱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想复就复,而且这回还是以她爱宝宝的原因。
“你不愿意?”
“你拿我当什么了?以为婚姻真是儿戏?”陈晓菱敛住了笑容,“我喜欢宝宝,但更多的是同情、可怜。”
“你对我儿子是可怜。我儿子怎么可怜了?陈晓菱,请注意用辞。”
她冷哼了一声。只是实话实说嘛,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孩子没了母亲,如果不是知道宝宝对母亲的依恋,她会这么爱宝宝吗?答案是肯定的。
“卓玉鸣,你在我面前摆什么官架子,麻烦你放下身段?看你的样子,好歹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不要这样子!”
其实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以前他在花城市时,也曾与小科员们是朋友、是同事,少有人说他有官架子。可在陈晓菱的面前,他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这只是一个替身。
难道,只是替身吗?从他来到绿都市,在这里与她重逢,他对她的态度就有些奇怪。他不愿暧昧,所以故意在他和她之间隔上一座山,这山便是他的严肃、冷静和高高在上。
今天,他曾一次又一次地告诉自己:宝宝弄丢的事,不告诉陈晓菱。可最后,他还是忍不住,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他猜想过:她会拒绝。
也猜想过:她会立马去找孩子。
可就是没有猜到,陈晓菱会破口骂他。
孩子找到了。他想,她会再骂他吧。
可他,又错了。她只是默默地流泪,没有骂,甚至没有一句责备的话。静默流泪,眼含责备却独隐心底,让他见了忍不住升起更深的愧意与懊悔。
愧,是他觉得没有照顾好宝宝。
悔,是他不该因为朱敏要来,就同意和她离婚。
他以为,她对自己只是单纯的替身。现在才明白,她究竟是陈晓菱,还是爱婷,有些分辩不清。
分别后的夜里,他甚至会把对爱婷的记忆扯到陈晓菱的身上。
卓玉鸣走到她的身前,就在陈晓菱以为他是看孩子的时候,他却在她的面前蹲下身子,握着她的另一只手,认真地说:“晓菱,我们复婚吧!”
一时错愕,他的眼神里流露出如水的柔情,就像她第一次在婚礼上见到他,那是他把她当成是爱婷。
“我不是爱婷!”她要告诉他多少回,自己是陈晓菱,而不是什么人的影子。
他自然知道她不是爱婷:“我在向陈晓菱求婚?”
“我要爱情。”陈晓菱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
卓玉鸣眼帘一垂,在这世间,他最爱的女人不在了,如果要他要爱婷婷那样的去付出真心和情感,他做不到。如果答应了,那也只是欺骗她。
“我不爱你!”陈晓菱抽回自己的手,手指间还余有他掌心的温度,“我是喜欢宝宝,可这是我和宝宝之间的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爱你,所以我不会再把自己和你绑在一起。”
回答是干练的。
卓老太听说宝宝找到了,喜极而泣,又是安慰,又是欢喜,特意令朱敏开车去饭店买了宝宝爱喝的鲫鱼营养汤。两人站在病房外,就看到卓玉鸣蹲在陈晓菱的面前,两个人这样的近,而他是那样的仰望着她的脸,眼里蓄着一些未知的情绪,有依恋,有喜欢,还有欣赏和意外。
一股莫名妒火在朱敏心头乱串,她生生地压下火焰。卓老太轻咳一声:“玉鸣,孩子怎样了?”
卓玉鸣站起身,迎视着卓老太和朱敏:“是晓菱帮忙找到孩子的,这次多亏了她。”
卓老太的目光停落在晓菱身上,她俯着身子,宝宝即便睡着了,还牢牢地抓住晓菱的食指,晓菱一动,宝宝就不安地喊着“妈咪”。
像!真的太像了!
只不过,面前的陈晓菱更高挑,也更年轻。一样的眉眼,一样的五官,就连体形都极为相似,一样的胖瘦适宜,一样的体态匀称,同样拥有着婀娜的身姿。
不光是卓老太看到陈晓菱发呆,就连朱敏也看得两眼发直,看照片两人像,看到现实中的陈晓菱也是一样的相似。
“妈,孩子已经没事了。你先坐!”卓玉鸣接过卓老太手里的营养汤,扶卓老太坐下,卓老太被他一唤,这才忆起旁边的朱敏:“陈晓菱,介绍一下,这位是朱敏,是玉鸣即将订婚的未婚妻。”
陈晓菱却只是他曾经名义上的妻子,不,其实连名义两字都不是,因为外人没有拿陈晓菱当成是卓玉鸣的妻子,而卓玉鸣更没有把当她回事。
除了那一纸法律认定的《结婚证》,他对她,只有算计和利用。而朱敏,却是卓家长辈认定的未来儿媳,是卓玉鸣最应该娶的女人。
朱敏扬了扬头,俯视着陈晓菱:“我代玉鸣谢谢你,我是宝宝未来的妈妈、是玉鸣未来的妻子,陈晓菱,我希望从现在开始你能离他们远点。”
陈晓菱并不愿与卓玉鸣有任何的交集,如何可以,现在就想离开。只是,她舍不下宝宝。她自小没有父母,每次生病的时候,姥姥就这样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跟前。因为除了父母,姥姥就是她最亲的亲人。对于孩子来说,最渴望的莫过于最在意的亲人能陪在身边。而她,在两个多月的相处中,早被宝宝当成了“妈咪”。
朱敏傲慢的态度里流露出不屑与鄙夷,冷冷的盯着陈晓菱,仿佛要从陈晓菱的身上盯一个窟窿出来。“听说,宝宝一直喊你妈咪。不错,你的确和宝宝的亲妈爱婷姐长得有些相似,可再相似,你都不是。难道你想利用宝宝一辈子,宝宝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当他知道你不是他的亲妈时,他一定会讨厌你,所以……我奉劝你还是莫再白费心机了。”
朱敏已经完全相信了卓老太的话:陈晓菱得知自己和爱婷长得相似,一直在故意接受卓玉鸣父子俩。她瞧不起这样的女人,为了所谓的权势、金钱,居然厚颜无耻地缠着一个男人。
“你……说什么?”陈晓菱看着一边的卓玉鸣,说她在利用宝宝缠着卓玉鸣,如果她真心攀附卓玉鸣这个靠山,就不会和卓玉鸣办离婚证。毕竟,那一纸法律认可的证书很有效力。
“怎么?你还不承认吗?你就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这几个字朱敏还没说出来,卓玉鸣提高嗓门,打乱她的话:“敏敏,够了!”声音虽然不高,却具有一定的威慑力。
自从长大以后,卓玉鸣便不再唤她“敏敏”,而是直呼“朱敏”。朱敏看着一边的卓玉鸣,心中一暖:“玉鸣,我今天就想当面揭穿。”
“就像你说的,我只把她当成爱婷的替身。你才是我的未婚妻,任何人都不能动摇你的地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