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把这看成是你对我的关心吗?”仇炎歪着脑袋双眸含笑地对上那层黑纱,明明眼前只有一片黑,他却仿佛看到了里面王卉凝嘴角微抽脸色微赧的神情,勾起唇角轻笑了两声。旋即身子再次懒懒地往后一仰,双目往门口迅速缩回去的黑脑袋扫了一眼,提高声调道,“确实有些不恙,本是特意来找你瞧瞧问题出在哪儿,此时看来……要不,你先为他们瞧,我在这儿候一候。”
“我还是先替你瞧吧,”王卉凝压下心中因着他突兀的玩笑而一闪而逝的细微波澜,目光扫过他丑陋狰狞的面容看向寂静空荡的医馆门口,直接道,“有你忤在这儿,还有谁敢进来?”
他弄出这么一张堪称南黎国第一丑的脸搁这儿,震慑力哪里又会比钟云的霸道少?她不用出去问也知道,那些被钟云驱出去而候在医馆外的病人,确定钟云不会去而复返后即便内心焦急,也不敢前来面对他这张脸。便是后来到来的人,亦会通过大家的口耳相传,止步在医馆门外。
话虽说得轻松,眉头却在听到他说出身有不恙却查不出原因的话后拧了拧。看他身形挺拔如常,神情依然懒散随意,初看上去一丝异样都没有,若真是患了什么病,怕是不会轻。
“我先去隔间替仇将军诊治,你去外面把大家唤进来吧,别被风吹得加重了病症。”王卉凝对着翠儿交待了一声,领着闲庭信步般丝毫看不出异样的仇炎往隔间里走,心头的疑惑越发深了。
却不想仇炎进入隔间后径直在桌前的椅子上落座,尔后竟一直含笑看着王卉凝,丝毫没有要就医的意思。在她愕然一瞬准备开口相询时,方才抢先一步道:“其实我今天来此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份,并非真的有病要治。”
她脚步间的那丝急切,难道真是因着对自己的关切?心中闪过此念,仇炎唇角的笑意深了几许。
“嗯?”王卉凝再次愕然的同时,心中似有异样的东西滑过。她与他,因着威胁和利用而初识,其间无论是帮他治伤调养,还是替他躲避外人的探寻,为的不过是保全自己。在他将她从花间蝶手中救下之前,她心中对他的懊恼从未消失过,更从来都未对他露出过一回好脸色。可以说,她们之间几乎谈不上交情二字,他缘何还特意从城东跑到城西来确认自己的身份?他的这一次确认,更是及时解了她的围,对居心叵测的钟云起到了震慑作用。
“我昨日领着几个主将进城时走的便是这条街道,路过时恰好瞧见你站在医馆中与病人说话,心中觉得像,今日无事便过来瞧瞧。”仇炎前面说得云淡风轻,后面却又语气一变,半真半假地道,“幸亏我火眼金睛将你认出来了,否则他日竟是不知道去哪儿找你。。。要回医书。”
呃……是呢,她的手里可还捏着他的那半部世间仅有的珍贵医书,他如此急着确认自己的身份却是在情理之中。王卉凝了然地点了点头,神情间却似乎并未有疑惑得解的轻松,抿了抿唇轻声道:“那部医经我已挑着想看的看了一遍,你若是想要回去,我这就去取来给你。”
当初他突兀将医书留下,她已觉得很意外,粗粗地读过一遍后,更是受益匪浅医术大进。即便她此时正在抽空读着,更巴不得将后面内容研习清楚。但毕竟书是他的,什么时候取回她心里都不会有丝毫不悦。
“呵,在你看来我是那样不守诺的人?”仇炎摸着鼻子笑言,“何况,我如今居无定所,说不定随时上战场与人拼杀,把本奇书揣在身上万一丢了,岂不是便宜了旁人?这样明显吃亏的买卖我可不做,少不得只能麻烦你帮我保管一段日子了。”
“那我便再借着看些时候,待到仇将军生活稳定了些后再送去您府上。”王卉凝轻声说完,对面的仇炎却突然敛了神情,垂着的双眸中迅速地闪过一道寒光,继而定定地瞅着她,缓缓开口道,“只是,我想请你帮我制几味药。”
略顿了顿,他厚重疤痕上的黑眸中闪过一道诡异而充满算计的光芒,毫不掩饰地在王卉凝的面前展露他腹黑的禀性后,轻飘飘地补了一句:“致人兴奋过度而不举的药!”
“嗯?”王卉凝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亏得往日的那份沉稳才使得她没有羞怯地惊呼出声,问出口的声音却也是低若蚊呐。任她已是经过人事为了人母的妇人,有时甚至还得为病人诊治这方面的问题,可毕竟每回都说得极其隐讳,何时与人如此直白地说过这种话?更逞论眼前还是个半熟不熟的异性男子。
感受着脸颊上逐渐升起的一丝火热,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才复归平静:“好,你什么时候要?”
“你什么时候有?有些祸害早日除了,世道才能安静。”仇炎却似乎有意让她难堪,紧追着问了一句,随即摸着鼻子轻笑了一声,“是我说得太过直白了?”
她面对刀剑与生死不是尚且能平静自若么,竟也有如此羞怯的时候?这会儿虽看不到她的脸色,只透着他转目看向窗外时她轻扯了一下黑纱的举动,他便能断定她脸上定然烧得火热。想像着那白嫩的双颊上升起的酡红,他脸上的笑意更深。
难道……转目看了一眼方才仇炎看过的方向,王卉凝心中似有所悟,又紧紧地盯视了仇炎一眼,脸上的热意渐渐消退,冷然道:“我去让人取来给你。”她特意为秦蕴之所配的药尚未派上用场,匀些给他后,原先的计划怕是也很快便能实施了。
“好。”仇炎轻轻颔首,抬手触了触脸上厚重的疤痕,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敛去,一贯慵懒的声音有些发紧:“我这道疤痕做得怎么样?是不是看着与真的无二?”
王卉凝只轻轻附和了一声,两眼仍紧紧盯着仇炎逐渐深沉的眸光,知道他如此突然转移话题定然还有话说,便静静地等着。
仿佛是想通过触摸那道假疤痕来调整情绪,半晌后仇炎方才再次道:“其实,我来寻你还有事相求,”抬首对着王卉凝露出一道瞬间带上了酸涩的笑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又道,“想不想听个故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