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梅梅的蛮横无理令我预感不祥。“匿名信是谁写的”这个问题早已解决,在大年初一那天,娇娇给我讲了她和邵右军的故事,那时我就猜到了,写匿名信的人是秦迪,而且关梅梅和秦迪是同谋。在秦迪、娇娇和邵右军的三角恋爱中,秦迪是失败者,她难免怨恨,可是邵右军已经死了,这桩公案可以了结了,难道秦迪还要向娇娇撒气吗?关梅梅说秦迪有事要问我,这就更奇怪了:他们扯皮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候我还在太原,秦迪会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我决定不见秦迪。趁关梅梅不注意的时候,我猛然一抬腿,骑上车就跑!没想到关梅梅反应也快,赶上来把我车的后衣架抓住了!
我急了,吼一声:“我今天就是不见她!”
关梅梅也朝我吼:“今天非见不可!”
几位同厂的师傅走过来了,其中有我们电工班的梁师傅。他们想为我解围,挡住关梅梅,示意我快走。
关梅梅竟使出毒招,捏造事实诬陷我:“刘文强不是东西!把人家耍了,现在又要把人家甩了,人家来了,要见他一面,他竟然死活不见!啰,她来了!”
大家朝她所指的方向一看,不远处走来一位女生。
我想:“这就是秦迪了,可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我气急败坏地朝关梅梅吼:“关梅梅你真卑鄙!”
关梅梅也大声吼:“刘文强你真下流!”
梁师傅把头一低,说“搞不清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和其他几位师傅撇下我走了!
我恨得牙痒痒的,对关梅梅说:“关梅梅,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
关梅梅朝我笑笑,说:“没什么,雕虫小技而已。”
我说:“你这样做会害死我,我的清白被你糟蹋完了!”
关梅梅说:“清白顶个屁用,现在的人有几个是清白的?你敢说你是很清白的吗?”
我说:“我怎么不清白了?”
她说:“没有不沾腥的猫!”
我想起我和燕妮的事,哑口无言了!
这时秦迪走近了,朝我点点头。
关梅梅笑着对我说:“跟我到上回那个茶馆去喝茶吧?或者去餐馆吃晚饭?还是去吃饭吧,免得你小子又借口肚子饿要走!”
我想:“这关梅梅难缠。如果我硬要走,说不定她又会变出什么花招来害我,不如跟着她去,如果有什么事儿,随机应变吧。”
我只好跟着她们走。路过上回那个存车处,我把车存了。关梅梅把我们领到上回那个不大不小的餐馆。
我们三人围着一张小桌子坐下。服务员递上菜单,关梅梅让我先点菜,我摇摇头表示“不点”。关梅梅说:“哦,我想起来了,你爱吃蒜苗小炒肉,还不放辣椒。”她又让秦迪点菜,秦迪点了干炸鲫鱼。最后她自己点了宫保鸡丁和鱿鱼汤,还加一盘青菜。
她向服务员要一瓶葡萄酒,我赶紧声明:“我不喝酒。”
她说:“我们三个都只喝一点点。”
我说:“我一点点也不喝。”
她说:“假正经!上次在金凤楼,我见你喝过的!”
我说:“情况不同。我就是喝,也只是装装样子。”
她对秦迪说:“听见没有?他没有不良嗜好——烟酒不沾。”
上菜了,我一边吃一边等她们发问——关梅梅说过,秦迪有事要问我。秦迪只是埋头吃饭吃菜。
我想:“不问更好,我还怕你们问出什么麻烦问题来呢。”
关梅梅却像相女婿似的问了一大串问题:“你究竟是山西人还是湖南人?”“老家是哪儿的?”“年纪多大了?”“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我一面应酬她,一面想:“娇娇说的不错,她确实另有企图。我不是嫌她丑,她不丑,五官端正。脸盘大了点,有人说过‘脸大屁股大是官相’,她正好有这两大。我是不喜欢她的性格,甚至有点怕她。”
关梅梅说:“哎,哎,你们两个都只顾着吃,都不说话,这算什么呀!秦迪你有什么问题,问吧!”
秦迪说:“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
她夹起一块鲫鱼放到关梅梅碗里,又夹起一块向我递过来。我赶紧用碗去接,这时我看清了她的脸:柳眉杏眼,鼻若悬胆。我想:“娇娇的那幅貂蝉画像,莫不是以她为原型?邵右军搞上她,该知足了,又去惹娇娇,可见邵右军是条色狼,只是可惜了他的才华……”
关梅梅用筷子敲碗,对着我说:“哎,哎,看呆了?”
我赶紧夹起那块鲫鱼来吃。
关梅梅笑着说:“我有点事儿,去去就来,你们慢慢吃,在这儿等我。”
关梅梅走后,我只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汤,拖延时间。
秦迪挑起话头:“那封匿名信是我写的。”
我说:“我早知道了。事情过去了,别提它了。”
秦迪说:“我是受害者。”
我说:“谭丽君也是受害者。”
秦迪忿忿地说:“她怎么会是受害者?她从我手里抢走了邵右军!”
我说:“邵右军趁谭丽君酒醉时侮辱了她,才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邵右军在湖北有老婆的,却又在湖南乱搞,他是畜生!他跟你好了一年多,只差领证结婚了,就不该又打谭丽君的主意。他认识谭丽君才几天,就……”我见秦迪快要哭了,就没有往下说了。
秦迪擦了擦泪眼,说:“明天是星期日,你到我家来玩吧。”
我说:“我是个大忙人,星期日要教人拉小提琴,挣几个零花钱。”
秦迪说:“你也不老实!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教谭丽华一个人!”
我说:“一个人也是人哪!”
这时关梅梅走过来了,笑嘻嘻地说:“这么快就谈拢了?”
我说:“没有没有,我明天实在没空!”
关梅梅说:“人家说什么,你说什么!你是故意打岔!”
我对秦迪说:“我什么时候有空了,约你吧?”
关梅梅对秦迪说:“留下电话号码。”
秦迪到柜台上写了张纸条,交给我。我看了一下,把它放进口袋。
关梅梅把服务员叫来,结了账。我们三人出了餐馆。我从存车处取了车。在一个十字路口,秦迪说了“再见”,拐弯回她家去了。我推着车,和关梅梅继续往前走。
关梅梅对我说:“谈谈感想。”
我说:“谈什么感想?”
她说:“秦迪人长得怎么样?”
我说:“她很漂亮。”
她说:“你愿意了?”
我终于明白了她的本意,说:“你是在做媒呀!你做媒也不看人来!我把谭丽君怎么办?”
她说:“谭丽君是二手货,秦迪可是真处女。”
我说:“她跟邵右军好了一年多……”
关梅梅打断我的话说:“这正是她难能可贵的地方。邵右军几次对她动手动脚,她始终守身如玉。你不信可以要求做婚前体检啊!”
我说:“我也是二手货。”
关梅梅惊奇地说:“你不是说过你没跟谭丽君上过床吗?”
我急忙说:“你不要误会谭丽君。我是说我在太原结过婚,现在离婚了。”
她“嘿嘿”地干笑了两声,说:“你连撒谎都不会,你不满20岁,怎么会结婚?”
我说:“结婚证是拿不到的,但我们是事实上的夫妻。”
她收起笑容,说:“我明白了,你跟太原的那位上过床,现在又分手了。刘文强!你说过你是清白的!”
我无言以对。
关梅梅哈哈大笑,说:“清白顶个屁用!不要太认真!我也是二手货!二手货怎么样?照样是好货,俏货!”
我被她的癫狂所震撼,想逃跑,被她叫住,她对我说:“你再听我说最后的几句。我本来是想作成你和秦迪,这样,秦迪心理平衡了,我的心理也平衡了!没想到你不上钩!好吧,你去追你的谭丽君,秦迪也不愁嫁不到一个好男人!我这个二手货,钱季春还当成个宝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