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儿,你想好了吗?”
镶玉麽麽柳眉颦蹙,眉宇间道尽了世间所有的哀愁,声音也带着微微的颤抖,似是极为不忍。
我仰头,微眯着双眼,而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郑重而又固执地点了点头。
镶玉麽麽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说了些什么,我却没有听清楚。
只见她解开悬挂在腰际的粉色彩绣花纹的香囊,伸出修长白嫩地柔夷,从中倒出了几颗褐色的颗粒药丸,而后送到我的面前。
“这药丸,叫做香肌丸,是由麝香、高丽参、鹿茸等名贵药材做成的蜜丸。将其放入肚脐处,效果显著,能够使人肌肤如凝脂,容颜不老,亦能使得肌香甜蜜,引诱男子的欲望。只是此药丸有剧毒,经久滞留于体内,积蓄在任督二脉处,令用药者终生无孕。”
似是惆怅的声音从她的朱唇里轻轻吐出,宛若跌落在玉盘里的玉珠,清澈悦耳,但是却又有无尽的哀愁。
我不在意这些。
能不能有孕,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毫不犹豫地伸手,想要从她手中拿下那枚药丸,可是她却骤然缩回了手,潋滟的眸子深深地望着我,眼眸里竟然是晶莹剔透的泪珠,映衬得她那双大而勾魂的眸子更加明媚。
“醉儿,很多时侯,一旦踏错了一步,就再也没有后路可以退了!”
我低下头,沉默以对。
很久以前,我就没有后路可以退了。
从夜挲铧利用我开始,从夜挲铧斩杀了萝家百口开始,从夜挲铧为了百里慕青斩杀我开始,从我跟随夜甯熙开始。
我早就没有后路可以退了。
我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如何能够再回首?
“醉儿,青春永驻有何用?要那么绝美的容貌又有何用?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因为你容颜的逝去而离弃你。真正的幸福,在于和自己心爱的人白头偕老,儿孙绕膝啊!”
似是感慨,又像是劝说,话语间竟是浓到化不开的悲哀,好似雨夜缠绵坠下的雨丝,不舍地打在芭蕉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但终究还是悲哀地落下,碎了一地。
“真正爱我的人?”
我喃喃地重复着。
真正爱我的人,有吗?
原先我以为那个真正爱我的人,却是如此狠心地利用我对他的情意,粉碎了萝家百年以来建立的名声,斩杀了萝家那么多生命。
我还能够爱吗?
还能够和从前那般,单纯地去爱吗?
“镶玉麽麽,我还是要那些药丸!”
我固执地说道,眼神直直地盯着她手里握着的那枚褐色药丸,嘴角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
像是忽然间醒悟,一个飞快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爱,是毁灭。
利用爱毁灭了旁人,终究会毁灭自己。
玩火者自焚!
所以,我要看着他是如何焚烧了自己,帮助他焚烧了他自己!
是有些近乎疯狂的想法。
“你……”
她气结,为我的顽固不化,为我的坚决。
但终究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将药丸递至我的身前。
“镶玉麽麽,不用自责,一切是我自己的抉择!”
望着她脸上有抹自责的神色,我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我以为你会不一样!”
但是她低喃着,眉宇依旧蹙起,绝美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愁。
“一颗内服,一个置于肚脐处!”
她不再安慰我,话语也恢复了最初的清冷,毅然转身,不再看我。
默默地目送她的离去,我亦赫然转身,朝内室走去。那一日之后,镶玉麽麽便对我避而不见。
冬去春又来,万物复苏。
在这样春光盎然,春意阑珊之际,我终于迎来了媚道之中最后的一个关卡,亦是最重要的关卡。
媚道最后的一关,便是房中术,男女之间的床第之事。
房中术的教习,则是由问菊带着我,从讲授到观察,一步一步的体会的。
望着那些恩客迫不及待,听着那女子娇媚却又痛苦的低呼。
直到那个时侯,我方才知道,我的初夜,夜挲铧是多么温柔地对待我。
只是,在床第之间,谁知晓他又是如何对待其它的妃嫔的呢?他对我温柔,又能够说明些什么呢?
历经两个月之久,我方才算是完整地习得了房中术,了解了男女身体构造的相异之处,知道了男子身上敏感之处,亦知晓了如何才能挑起男子的欲望,如何延续他们的欲望。
至此,我的媚道之术,才算是学成归来。
而根据我与夜甯熙的约定,倘若我用媚术,揭开了他脸上的面具,方才证明我真的学有所用。
那么,他也将会如我所愿,送我再度入宫。
是夜,春风暖暖,带着远处清新的泥香,夹杂着些许暧昧的气息,缓缓的从窗户外吹进来。
我的双手抵住自己的胸口,第一次感到心口居然如小鹿乱窜一般,胡乱地跳动着。
隔着屏风,我看见坐在房间正中方桌旁边的夜甯熙。
他优雅地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盏盛满了琼浆的夜光杯,嘴角微微上扬,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再度望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
上着一见紧紧贴在身上的赤金绮罗低领短衣,短衣未及腰际,在胸口下方两边以半弧分出,衬托出我高挺柔软的胸脯。
短衣边沿,各串着一排米粒大小的饱满珊瑚明珠,珠帘之下是我的杨柳小蛮腰,嫣红的珊瑚珠映衬着我日益雪白娇嫩的肌肤更显魅惑妖艳。
下着同色的水烟褶皱绮罗裙,裙裾及地,拖曳在地,随着步子轻轻地晃动着,甚是飘逸。但是前裾处,却及膝处短了一截,露出我修长光滑的小腿,一双玉雕似的魅足,脚趾好似一颗颗小巧饱满的珍珠,脚趾甲上涂抹了嫣红的丹蔻。纤细的脚踝处,还串着一串碧绿色的玉珠链子,链子上还有几个小巧的铃铛,随着我的脚步,还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满意地望着自己的打扮,心里也增添了一分信心。
款款地站起身子,朝屏风那边的夜甯熙走过去。
一路莲步,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响,蛊惑的节奏,缓缓地朝他靠近。
与我的脚步相伴,我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幽香,逐渐蔓延了屋子。
我看到,他端着夜光杯的手骤然一颤。
原来,他也很紧张的啊!
心底再度多了一分信心。
扬起青葱般柔嫩初雪般白净的修长玉手,缓缓地绕过他的脖颈,涂满了鲜红得宛若雪上红梅花瓣丹蔻的手,五指轻拈,夺过他手里的夜光杯,随后身子一个旋转,短衣上的珊瑚珠有意无意地滑过他的颈窝,脚下的铃铛再次发出清脆悦耳的节奏声响。
他蓦然回首,双眼在看见我的打扮之时,眼神居然开始飘忽闪烁。
我扬起一个妩媚娇艳的笑花,巧移莲步,款款走近他的身边,伸出一手,以食指托住他略宽的下巴,一手翘着兰花指,将夜光杯递送到他的唇前。
他猛地站起身子,却是将我一推,眼神顿时变得清醒。
“醉儿,你学得果真不错!”
“是吗?”
再度朝他靠近,将手里的夜光杯放回方桌之上,蛊惑的声音轻轻地吐出,温热地气息拂在他的脸畔。
“公子,你真的忍心推开醉儿吗?”
声音是缠绵的柔入骨的媚,轻柔带着娇弱,任是男人便应无法拒绝。
“你……”
他望着我的眼睛,终于沦陷在了我眼眸里的媚波之中。
“公子,醉儿……”
一双手缓缓地顺着他的胸膛游走,攀延上他的脖子,上移至他的耳际,眼见就要成功了,可是他却倏地清醒,双手猛地扯下我的手,死死地反握着。
“怎么样?输了吧?”
他的声音有些紧张,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和炫耀。
我挣扎着从他的手里抽回我的双手,浅笑着望着他。
“假若你的脸是你的痛,你已经习惯了遮盖着面具,不让任何人触碰,恐怕就算你睡着了,也没有人能够摘得下来。”
我相信我的媚术没有失败。
唯一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警戒心太重。
只要触及到他的耳际,就算中了媚术,他也能够立刻清醒过来。
这场赌博,从一开始,我便注定要输。
“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再度变得低沉,似有怒意。
“说什么,你不是已经知晓了吗?既然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我要输,为何要和我堵?莫要说你爱上了我,不希望我去宫里服侍夜挲铧!”
我转身,悠闲地坐在木桌旁边的圆木凳子上,端起那盏通透的夜光杯,缓缓地摇晃着,里面的琼浆玉液随之晃动,宛若灵蛇。
“我……”
他为之气结,狠狠一掌拍打在木桌之上。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端详着手里的夜光杯。
看似漫不经心,却在偷窥着他的神色。
果真是,恼羞成怒了呢!
“你没有爱上我,这你比我清楚。不要学夜挲铧,企图用爱来迷惑我!我不会爱上你,毕竟,我不是明王贵妃;其次,相信你也不希望到时候玉石俱焚,人财两空吧?”
我轻轻地阖上双眸,玉手一倾,将夜光杯里的琼浆倒尽,随后一扬,手里的夜光杯飞快地跃过我的头顶,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
“我当然不会爱上你!”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满面绯红。
“那是最好!”
我站直了身子,缓缓地朝内室走去。
最好不是爱!
当我辛劳训练的时侯,他在一旁默默的观看,眼底的怜惜,最好不是爱!
我与他之间,互相利用关系,便已经足够。
但是,我的脚步还没有迈出去,他却猛地拉住了我的手,用力一扯,将我拉进了他的怀抱里。
我张大了双眼,错愕不已地望着他。
他却是低下头,柔软地唇贴近我的红唇,用力的舌更是残暴地席卷而来,撬开我的唇,探入我的口中,汲取着蜜汁。
我的脸立刻因为愤怒而满面通红,从脸畔到耳际,都是如灼烧一般的炙热。
用力地推开他,更是不由自主地猛地扬手,狠狠地赏了他一掌。
他愣在原地。
我也愣在了原地。
一室的酒香,一室的暧昧,一室的尴尬。
就这么混合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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