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必担心,找个府里稳重的婆子,让他们两口一起陪着她去便是。紫烟要的不过是路上的安全和心安。找一对夫妻陪她,扮作一家人,既不招眼,也不惹人疑心,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嗯,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办。”当即便将事情安排了下去。苏母又问,给各府小姐过年的礼可备妥了?
苏映雪一直不喜欢应酬这些事,往年都是紫烟安排的,回禀给她就是了。今年她交给了紫云。紫云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还在往年送的东西都记录在册,她查了这些年各府送礼的情况及特点,虽尚未预备妥当,却也差不多了。
苏母听了道:“紫云这丫头,不是跟紫烟同岁么?你是已经单独同她谈过了?”
苏映雪回了句是,就将紫云家里的情形说了一遍。
苏母叹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忍不住叹了两口气,又道:“回头你再同她谈谈,她若愿意嫁人,待我打听了好人家,咱们府里为她操办婚事。你让她放心,我一定不会委屈了她。今年过年给下人们的东西都已经发放玩了,我让人在中元节再给她做两套新衣,算是一点安慰吧。”
“那女儿在这里就代她谢过母亲了。”
苏母笑道:“起来吧。你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苏映雪应声告退。
到了除夕这天傍晚,秦子卿来了。苏府里有家有室的仆人都被主家许可回家去过了年,偌大的苏府只剩下那些家生奴才和无家可以依靠的人了。只有厨房里还在忙碌,这些人要为整个苏府的主仆办一场宴会,不分男女皆坐在庭院中。庭院已经用幔布遮挡起来,上面也搭了起来。四处挂着红灯笼,张灯结彩,周围燃着许多的火炉子取暖。人人喜气洋洋,看的秦子卿心里暖暖的。
门房里早有人禀报了苏老爷,苏唯迎了过来道:“贤侄自那日离去之后就没再来过,我还以为你早忘了我们呢。”
秦子卿道:“叔父又取笑侄儿了。侄儿回来后每日里各种应酬,实在是脱不开身。拜访来迟,还望叔父见谅。”
苏父哈哈大笑:“玩笑玩笑,莫要当真呐。晚宴还没开始,先去我书房里坐坐?”
秦子卿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瞒叔父,侄儿今天来是有事要找映雪的。一会儿就得回府去。因为上次回来没第一时间回家,家父对我看管的越来越严。这事儿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只求叔父体谅。”
苏父笑着答应了,便命人去请苏映雪。
因为今天是除夕,苏映雪特意穿了件大红色的百蝶穿花罗裙,上衣是同色的梅花暗纹小袄,披着件湖蓝色狐狸毛大氅。头上依旧梳着垂挂髻,戴的是芙蓉含露簪和银丝珍珠步摇,耳中戴的是明月珠。端的是娇俏妩媚,楚楚动人。
秦子卿见到苏映雪这副模样,早就看的呆了,苏父“咳咳”两声,秦子卿赶忙收回目光。
苏映雪走到跟前,向二人行了礼。苏父知他二人有事要说,便自觉退了。
苏映雪道:“马上天黑就要放鞭炮守岁了,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你今日这身装扮,比上回还要好看,多了几分娇媚呢。”
苏映雪羞红了脸,啐道:“胡说什么?你再胡言乱语,我便不理你了。”说罢便气呼呼的偏过头去。
秦子卿知道自己未免说的直接了些,赶忙道歉:“好妹妹,是为兄错了。你就看在这几日我为你交代的事情奔波,就原谅我这次吧。”
苏映雪一听是关于紫云的事情,便问:“事情怎么样了?”
“妹妹放心好了,我们这几日已经算计好了那小子,今日午时他已经带了老婆灰溜溜的逃出了扬州城,今后怕是再也不敢回来了。”
“哦,这么快?你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嘛,不太光彩,妹妹还是不要污了耳朵才好。不过妹妹放心,我们并没有做任何犯法的事情,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苏映雪见他执意不说,便不再问了。
“你送我的那份礼物,我很喜欢,搜集那些东西,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秦子卿听了很高兴,笑道:“只要你喜欢就好,费点功夫又算得了什么。”秦子卿看着苏府热闹的庭院,笑道:“你们府里这项规矩都快成为一种传统了。还记得小时候我羡慕你们府里过节时的热闹,非要在这里守岁,却最终拗不过我爹,回了府里。”
苏映雪笑道:“我们府里人丁少,少有热闹的时候。一年里就过年过节热闹那么几回,哪比得上你们府上呢,。你有哥哥姐姐,我独自一人,连个说的上话的人都没有。”
“你素日里待那些丫鬟们跟姐妹似的,怎么会说不上话。”
“这怎么会一样呢?我纵然对她们再好,也还是有主仆之分的。人身处的位置特殊,就总会遇到不是真心相交的人。他们对你要么有所求,要么有所惧,无所求无所惧却也有可能遇到对你因嫉妒而生恨的人。生于富贵人家,并不见得就比平凡人家幸福。”
“你一个闺阁女孩儿,哪里来这么多胡思乱想?虽然生活有不如意,怎见得平凡人家就好了?”
苏映雪蹙眉:“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呀!”
秦子卿一听,一个弹指打在苏映雪额头上:“傻丫头,话本子上的话也是能信的?那不过是落魄之人写给人看来消遣用的。纵然有些情形同生活里相似,却哪有他们写的那般厉害。市面上的话本子多不过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与落魄书生相爱,惹得周围四处反对。最终,书生金榜题名,抱得美人归罢了。你想想,是不是?”
苏映雪一想,还真是,几乎每一本都八九不离十。当即羞红了脸。
秦子卿看她懊恼羞愧的神情,小声问道:“我可是知道的,那些东西叔父婶娘怎么会让你看?你究竟从哪里得来的?”
苏映雪道:“这一年来,父母越发不让我出门了。这些话本子,都是董婉素日送来给我的,她说这都是当下最流行的话本子了,文采出众,故事也好看。我已看了三本了,还有好多在房里扔着呢。”
“董婉我知道,他哥哥与我是好友,我听他哥哥说她才华出众。可是,这样的话本子也配让她给你推荐?这个人,要么才名是假的,要么就是居心不良。”
苏映雪一阵沮丧。
“看来叔父婶娘约束你约束的实在是太紧了,把你原有的智慧和眼界都遮盖了。你想出府吗?”
苏映雪眼睛闪闪亮,出府,她都有半年时间没出去了呢。
“想,当然想。”
秦子卿四下张望了下,低声道:“那好,戌时三刻,我会在西角门安排一辆马车来接你,你想办法出来,我带你去西市大街玩。记住,戌时三刻。”
苏映雪惊在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速去打点好你身边的丫鬟,没有她们,你没办法脱身。我也要走了,要想出去玩,我还要安排好些事情,况且,我那老爹和哥哥嫂嫂也不好对付。不多说了,我先走了。”
说着大步流星的走了,到了苏府门口,接过缰绳,打马飞速离开。
苏映雪僵立在那里,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在跳动,越来越急速,无意识中她小跳了一下,慌忙停下,拿着帕子掩着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回了院子里。
苏映雪回了院里,只是在房里一个劲儿的走来走去。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院里今日留下的丫鬟,只有紫云,画扇,兰儿和翠儿。今日的事情只能同紫云说。
紫云和她们几个刚从前院做完事情回来,就被苏映雪单独叫进了屋里。
苏映雪已整理好了思绪。
“前些日子,我原本是要禀报父亲来处理你哥哥的事情,可爹爹实在是太忙,我便央求了子卿哥去处理。方才他来告诉我说,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你哥哥嫂嫂已经离开扬州城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人那样算计你了。”
紫云听了,喜忧参半。喜的是今后再无人这样拖累她,忧的是,那毕竟是自己的哥哥,是在这天底下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从此陌路,她虽再无羁绊,却也是飘零无依无靠了。
苏映雪宽慰道:“你不必伤心。你的事我早已禀报了母亲。母亲让你不必伤怀,今后你便如我的姐妹一般。若是你将来遇到了心上人,你若愿嫁,便由母亲出面为你操办,府里不会亏待了你。便是嫁了人,苏府也永远是你的依靠。”
紫云感激五内,便要下跪,被苏映雪赶忙拦下,好生宽慰。
苏映雪见情况差不多了,便说道:“现下,我却有事情要求姐姐帮忙。”
紫云道:“姑娘说什么求不求的,你若有事吩咐,我去做便是了。”
苏映雪道:“这件事不太好办。我有事需要出府一趟,可你也知道我爹娘约束的紧,今儿这样的日子就更不会允许了。所以,我要偷偷的出府。”
“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