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大夫人钟氏正在与她心腹的大丫头彩月说话。
“大少爷被一个**女子迷了魂,如今不但生命难保,现在还有让国子监除名之忧。”彩月一边说话,一边看着钟氏的脸色,只见她面色惨白,倚在珠帘旁,钟氏眉头皱了皱,然后说道:“若只是迷上个**女子,他现下也不小了,少年知好色而慕少艾,大不了花些钱买回来伺候他便是了,不用闹到要背家出走。”
一听这话,彩月脸上也掠过一丝不安,莫不是真的还有隐情,只是她不知道?彩月一向是负责为钟氏打听消息的,在凌府里,要坐稳一个主母的位子,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坐在府里,自然是需要有些人去为她做事,可是她却又不方便与这些人见面,联络,而彩月就是负责与那些为她做事的人接头对话的,可是现下彩月肯定是在问话的时候不曾想到这点,一时让钟氏问住了,她见钟氏脸上掠过一丝不悦,立时脸色变的有些惨白,不过彩月伺候钟氏多年,熟悉她的性子,赶紧不待她发作,便先行跪下,低眉顺眼的说道:“婢子思虑不周,不曾想到这么深处,只以为是大少爷怕老爷责备,这才不敢回来,不曾深想。”
“以后你要多想想,他不回家都敢做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老爷现下只有这么两男一女,女儿不必说了,儿子里更只得他一个成器的,那里舍得深罚,如果只是想纳个**女子为妾,老爷便是不允,买回来给他做个侍婢,通房还能不允嘛?”钟氏说到这里,眼眸里转动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丝狠光道:“除非是,他与老爷当年一样......”说到这里,钟氏咬了一下嘴唇却没有说下去,彩月深知这是钟氏的忌讳,当然不敢续话,反是屏住了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好一会子,钟氏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似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一侧的彩月说道:“起来回话。说说,大少爷在国子监做监事怎么做到**去了?”
彩月动作极轻巧地站起来,身形笔直,不露半丝情绪,然后缓缓的说道:“五个月前,听说城里有名的梅苑里有一处铁树开了花,大少爷便与国子监的几个显贵子弟一起去赏花,当晚,正逢众**在那里主持花魁之选,阁中一名紫衣歌妓妖媚惑众,歌声更是清亮绝伦,当晚有不少人为她赋诗赞扬,更称其声绕梁,三日不回。少爷也不例外,与她厮混一夜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为那妖女神魂颠倒,听说之前,还为了这歌妓,还误了一件国子监交办的事。”
钟氏冷笑了一声,说道:“恰逢花魁大选,真正巧。”说到这里,钟氏脸上落了霜,然后继续说道:“五个月前的事,怎么我与老爷,居然没有一个得了信的?”
彩月听到此言身子都不由有些微微颤抖,好一下才稳定下来,平缓的说道:“大少爷这也不是第一回了,所以......大家伙不曾想到会闹成如今这般。”
“哼。”钟氏冷哼了一声,刚要说话,突然神色微变,侧头一听,声音压得很低,说道:“去看看谁来了。”
彩月看着钟氏的眼里不由掠过一丝微讶,她真的不曾想到,都到了这繁华之地如此多年,她以为当年大楚国的明如郡主早就如让脱掉了爪牙的虎一般,不曾想到,她到了今年以旧有这般的武者的敏锐,当真不愧为当年百步穿杨,飞箭取花的一代女将。
彩月迎了凌淳风进了屋,凌淳风面容清冷,钟氏立时低眉顺目的欲站起身,凌淳风看了她一眼,声音平静的说道:“你身子不好就躺着吧,别起来了,听说你今天个又让心由的事气病了。”
钟氏捂着脸说道:“妾身理家不当,出了这样的事来,那里还有脸见老爷。”
凌淳风稳稳当当地坐着,看了一眼钟氏那素面朝天,一脸苍白的样子,身上连丝女子脂粉香气也未曾飘散,想起她当年也是个跨马拉弓,扬箭射雕的女子,现下居然变成这样了,这宅子里的事,也确实折磨人。凌淳风出了心媛的院子,本来是想去江氏那里,但想了想,还是先来见钟氏,现下看见她这样子,本来心里还有几分气,也渐消了几分。虽然说他算出来儿子近日有一劫,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劫会这么大,大的让他凌府在许家面前颜面全失,大的让他的长子现在躺在那里生死不明。
出了这样的事,治家的夫人当然是免不了有些责任的,凌淳风本来是想过来叮嘱钟氏几句,但现下却也有些说不出来了。只能不淡不咸地问了一句:“你这身子怎么搞的。”
钟氏赶紧说道:“那里有什么事,只是早上吃的少了些,这才气色差了。”
彩月立时见机的说道:“夫人,你便是责罚奴婢,奴婢也要照实说了。”钟氏立时喝诉道:“彩月。”
彩月却是不理,只是径直说道:“老爷,大夫说是当年夫人中的毒伤一直不曾好全了,伤到了内里五脏,现下才会这样,一到变天时节,便反反复复,夫人两三月前便不大好了,一直怕府里的人担心,便不曾说出来,只是自己忍着,这才有些精神不济,怠慢了府里的事情.......”
凌淳风本来脸上一直淡淡的,这时候听到彩月提起当年毒伤,脸上立时掠过一丝古怪的神色,然后再看见凌氏的眼光里,便露出了几分怜惜,终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库里还有只上好的高丽参皇,你明儿个取出来给夫人将补一下,夫人身子不好,你们做下人的,要多仔细些。”
“是。”彩月应了一声。凌淳风看了一眼钟氏,想了想,终是说道:“彩月,你去让厨房里备饭,我今天就在这里用饭将歇了。”
听到这话,彩月脸上立时跃出了几分欢喜的神色,欢喜的应了一声是,便是钟氏那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喜悦的光彩,只是这样的光彩只一瞬间便僵住了,最终钟氏还是缓缓的说道:“老爷,妾身还病着,想早些休息,只怕无力伺候老爷,老爷还是去其他妹妹那里休息才是。”
凌淳风看了一眼钟氏,温和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没事,我陪你歇歇就是了。”
“老爷,你睡在妾身身边,妾身时时总要担心,又怕您要喝水,又怕您踢了被子,总归还是睡不踏实,不如妾身自己一个人休息来的自在。”钟氏说着,向凌淳风挤了挤眼眸,那样子,还有几分年少时的活跃样子,凌淳风听了也是笑了起来,抚着她的手说道:“小茹,你真当老爷是个孩子呢?”言罢摇了摇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好生歇着,我走了。”
钟氏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凌淳风又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说道:“你好好休息吧,不必送了,彩月也不必送了,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就是你了,现下夫人身体不好,你不在跟前,我还真不放心。”
凌淳风说完,便站起了身,径直去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钟氏的脸上的笑容终归是僵硬了起来,一直那样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有些不甘,有些痛苦,有些说不出来的微秒,终于,凌淳风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了门帘后,看着那微微晃动的珠帘,还在提醒着钟氏,这个人,她的夫君,才刚刚离去。
钟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微微闭了一下双眸,强忍住眼里的不适,彩月也不敢打扰,良久,钟氏睁开了眼眸,彩月这才上前说道:“夫人,怎么把老爷赶出去了。”
“他不过是为了愧疚,才想留下来,留的住人,也留不住心,留他干什么,索性让他去了老二那里,我还自在。”钟氏的声音很平静,可是她的脸上却有收藏不了的落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