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凌逸风有些责怪的语气,凌明德感到很吃惊。就算自己的确擅做主张,以以往自己儿子的性格,对已成事实的事,只会是默默地接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甚至有点生气。
生气!什么时候儿子学会了生气?他从小就性格沉稳,心绪都隐藏得极好,就连当父亲的自己,都几乎看不到他生气的模样。可如今,他变了。
凌明德沉下脸,说:“我这是为你好,你已经二十二岁,早该成家。若不是当年先帝驾崩,嫣然公主要守孝,你与公主早就喜结连理。如今孝期已满,你与公主的年纪都已不小,岂能再拖。”
这也是凌明德第一次解释,还是费了那么多唇舌。
说完之后,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困惑,自己为何如此?随后又有一丝恼意,后悔解释了那么多。
凌逸风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明白父亲为何如此心急。先前情急之下将心中不满发泄出来,已是不该。父亲说了这一通,他也不愿与父亲因此事闹得不愉快,所以不再反驳,只说:“孩儿知道了。”
他只说知道,也不说去也不去,凌明德虽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但是也不想在这种气氛中逼他,于是只能退一步道:“你这几日就好好准备吧。”
凌逸风颔首表示明白。
凌明德叹息一声,说:“你下去吧。”
凌逸风走后,凌明德原地不动地站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在思考,他觉得现在好像什么事情在发生变化,很多事情都不再按照曾经设想的轨迹发展。
他并不是要自己的儿子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相反的,自从凌逸风和萧敬轩长大成人,并且能够独挡一面开始,他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与他们,让他们自己处理,自己面对。只是对于婚姻这件事,他必须干涉。
特别是风儿的。
凌逸风的娘是郡主,但她却是在当年的太后身边长大,与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关系是亲密。而嫣然公主和皇上都是当今太后亲生的,早在凌逸风和嫣然公主年纪尚小时,当时的皇上和皇后都对凌逸风都很满意,心中早已将他当做驸马的不二人选。
虽然皇上并未下旨定亲,当时这是大家心知肚明之事。
当年凌逸风辞去御用画师一职,而凌明德不反对也是因为想让他心无旁骛地过几年他喜欢的生活。
凌逸风对嫣然公主,虽看不出他到底喜不喜欢,但是,他原本就是不将喜怒表现出来的人。况且,凭公主的容貌才气,与他如此匹配,想来他心里是喜欢的。
原先凌明德不急,只等太后自行安排。
可是自从凌逸风的身边出现了安澜这样一个女子,加上萧敬轩和凌逸风都在潜消默化,他心里突然对很多事情不再那么有把握。
就连现下他不顾凌逸风的意愿,私自安排他入宫,还是写信让太后宣他如的宫,他不确定凌逸风会不会听从他们的安排。
只是事已至此,他只能将自己的计划继续下去。
至于那个安澜,他一时心里也没了底。
话说凌逸风从凌明德的书房出来之后,心里有种被堵住的气闷感。不想入宫不想立刻成亲的想法非常强烈。
对于这件事情,早在几年前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这么些年来,虽说他不期盼此事的到来,却也从来不排斥。
当时,现在的他,心里不仅仅是排斥了,他甚至希望这件事凭空消失。
这样天真的想法一出,他就立刻清醒了。这这么可能会消失,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不客观?
恢复理智的他,站在凌府的大门前,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思索良久,他决定去映怀谷。
骑上自己的马,奔向映怀谷时,马蹄踩踏地面发出的“笃笃”声渐进,安澜开始有点疑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开始随着声音愈加清晰,她走了出来,居然真的是凌逸风来了。
脸上惊喜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她看着凌逸风将缰绳一拉,马儿慢慢停下脚步,凌逸风再轻轻一跃,下了马来。
雨竹和秦安之前听到声音也好奇地出来过,看到来者是谁之后便很善解人意得又钻了回去。
“你怎么又来了?”安澜走上前去看着凌逸风问道,问完之后发现这样问不大好,好像不欢迎别人一样,于是又立刻解释,“我是说你事情多,不用整天来看我……们。”
哎,又紧张了,一紧张她就语无伦次,安澜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她很想表现得从容又淡定的。
看到熟悉的满意心机的安澜,凌逸风笑了。
他的笑让安澜又失神了一瞬,不过旋即就害羞起来了。
凌逸风看到她那么不自在,便开口道:“我来看下师父的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他也该换药了。”
“哦,这样啊。”安澜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嗯。就是这样的。”凌逸风说着这话,可是他并不确定这话是不是真心话。
“师父在房里,你进来吧。”
“嗯。”说完凌逸风就往木屋里走去,不过他的脚步却没了往日的果断。
安澜也跟在他的身后,进到江震天的屋里,安澜知道他们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她不喜欢,于是就自行开口道:“师父,师兄来看你了。”
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江震天睁开眼睛,看着凌逸风说:“风儿找我何事?”
“师兄是要帮你换药呢。”安澜继续帮凌逸风说话。
听了这话江震天狐疑地看着凌逸风,想了一会儿,他那因疑惑而蹙起的眉心便舒展开来。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哦,换药啊,好,来换吧。”
这下轮到安澜疑惑了,自己的师父什么时候开始那么老实那么配合了。他不是连吃药都说自己不需要吃的吗?换药,那不是该说自己换或者说不用换了,已经好了之类的吗?反正什么样的借口都正常,就是乖乖听话不正常。
“丫头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出去。”江震天不满道。
安澜努了努嘴,想要反驳,又无话可说,最后也乖乖的出去等着了。
看到安澜将门关好,江震天捋了捋胡子,笑着看凌逸风,不说话。
凌逸风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于是硬着头皮道:“师父,徒儿替您诊脉吧,看您恢复得如何了。”
“哈哈。”江震天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风儿何时也变得如此有趣?”
被江震天这么一说,凌逸风头一次有了窘迫之感。
“我的药昨晚换过了,这两日都不需要再换。”江震天淡淡说着,眼睛却是看着凌逸风的反应,“这件事,难道你忘了?”
这事是他亲自吩咐秦安做的,谨慎的凌逸风怎么可能那么快就会忘记。可见,帮他换药只是他对安澜说出来此的原因,或者说是……借口。
对,借口。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无缘无故来此,还找了这么一个烂借口。
凌逸风知道自己的借口已被师父看穿,他的心态也已经调节好,他恢复了从容,说:“徒儿的确不是为了给师父换药而来的。”
江震天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凌逸风继续道:“徒儿只是想着前几日还欠师妹一个承诺,几日没有什么要紧事,便来兑现承诺。”
江震天捋着胡子饶有兴味地挑眉,笑看凌逸风,凌逸风的脸居然有淡淡的红晕。
“原来如此。”江震天不想为难于他,不过,他很好奇,“能否告诉为师,你欠那丫头什么承诺?”
这下凌逸风有些为难了,不是不想说,而是有点难以启齿,比较,这实在算不得什么严重的事情。
只是师父已经开口问了,又不能回避,于是他硬着头皮道:“徒儿答应师妹要摘那野果给她。”
“什么?”江震天很意外,“就摘果子这么点小事?”
这种小事他居然放在心上,虽然这个应该也是他来此的借口,但是,怎么想,怎么奇怪。这可不是凌逸风做事的风格。
凌逸风脸上的红晕深了一分,“就是这件事,徒儿答应过她。”
江震天从震惊中恢复平静,看来风儿对安澜确是有意的。他也不再多言,不想他下不来台,他面容平静地说:“你就带她去吧。”
凌逸风松了一口气,跟江震天辞别之后就往门外走去来了。
可是,又要面临另外一个难题——他该这么跟安澜说?
一边思索一边走着,刚好遇到从外面进来的安澜。
“咦?”安澜惊讶道,“师兄这么那么快就换号药了?”
凌逸风抬头,说:“嗯。”
就这么简单,安澜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于是想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从凌逸风身边走过的时候,凌逸风情急之下叫住了她:“安澜。”
“嗯?”看到凌逸风吞吞吐吐的样子,安澜更加惊讶了。
凌逸风还没组织好语言。
安澜等了一会儿,问:“凌逸风?”
凌逸风看着她,以为她有话对自己说,“什么?”
安澜笑了,说:“是你叫我的,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凌逸风再次窘迫了,安澜都看出来了。
想到自己曾经很想看他不从容的样子,现在“如愿以偿”,她心里更乐了。
凌逸风将视线从安澜的身上转向别处,说:“我……是来兑现诺言的。”
“什么诺言?”安澜顺口问道。
“那天上山采药,我答应过你要摘野果子回来的。”凌逸风说着实话,“那天你睡着了,我想着日后再来,所以就食了言。”
“这事你还记着?”就连稀罕那些野果子的自己都快忘记了,他居然还记着。安澜很意外,也很感动。
凌逸风说:“我自然记得,这是我答应过你的事情。”
安澜喜笑颜开,说:“那好吧,我去跟师父说一声,然后我们一起去摘。”
其实这件事情她也是这两天才记起来的。那天回来,睡醒之后知道师父受了伤,她哪里还有心思想其它事情,就连那日与凌逸风的亲密都被她忘了。这两天师父的伤已经好了很多,放下心的她才记起来。
此时提起摘果子,顺理成章的,安澜又想到了那天在山上摔倒的情景,安澜的脸顿时变得热乎乎的。
显然,记起当日情形的不止安澜一个,凌逸风亦然。
凌逸风说:“我已经跟师父说过了,你去准备一下便可。”
“哦。”安澜乖乖答应着,然后就走进走进的房间里。
用冰凉的手按在脸上,安澜笑得很甜蜜。
她在房里坐了两分钟,从甜蜜思绪醒来时她立刻站起身来,准备?准备什么,左顾右盼了一下,安澜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准备,于是低头整了整行装,再跑到镜子前照了照镜子,对自己的衣着发饰没有意见之后,她才满意地笑着走了出去。
凌逸风已在木屋前等候,安澜看着他,觉得他就像是等待新娘的新郎官。
啊……居然又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安澜暗骂自己不知羞。
正不知如何开口之时,雨竹走了过来,她对安澜说:“姐姐,拿个袋子去吧。”
说完之后雨竹将手伸向安澜,安澜低头一看,原来她手上拿着自己叫她缝制的布袋。
安澜感激地接过,正想说谢谢,雨竹又开口了。
她炫耀似的说:“姐姐好聪明,这样的布袋的确很方便又能装很多东西……”
看到雨竹还想继续挖掘布袋的“秒用”,安澜赶紧制止道:“嗯嗯嗯,布袋很有用,最大的用处就是能装很多很多也果子回来给你吃,你放心,我会尽量多摘些,保管能满足你的胃。”
“姐姐……”雨竹嗔怪道。自己是为了让自家公子知道姐姐很聪明,很有创意。可是姐姐居然不领取,还将话头转到自己的身上。这也就算了,还把她说得如此好吃。这,让她一个小姑娘家情何以堪?
看到雨竹那么激动,安澜也知道她心里所想,于是讪讪地陪笑道:“好啦,我知道啦,雨竹满意我说的那么好吃啦。”
她不说还好,这样一挑明,凌逸风笑了。
雨竹更是恼怒,说了一句“我去忙了。”然后就走了。
留下笑得开心的凌逸风和尴尬的安澜。
安澜努力将这事抛到脑后,嘻嘻笑着走下木屋,说:“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安澜想的自然是乱七八糟无逻辑无因果关系的事情,而凌逸风想的则复杂多了。
今天虽然只过了一半,可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比往日都多。
对于目前的状况,他有些不知所措。更甚的,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从父亲说了那些话,他的思绪就一直混乱着,前所未有的混乱。
他来到映怀谷,都算是鬼使神差的。
他要尽快理清思绪。
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安澜,他微一皱眉。自己对安澜已经超出了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的情意,也不是对待师妹的感觉。可是那是师妹呢?
有一丝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是待他想抓住的时候,又消失无踪。
虽然凌逸风很聪明,但是毕竟他很少与别的女子相处,对待别人的事也不甚在意。他也从未想过娶亲之事,因为那事,由不得他选择。
想到此事,凌逸风心里生出许多无奈。
可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还记得路吗?”凌逸风快步走到安澜的身边,问。
他不想再想。
其实安澜不说话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说,而是因为她看到凌逸风再想事情,所以才不说话,不打扰他。
此时他居然自己来找话题,安澜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条件反射地说了一声“啊?”之后,安澜才恍然大悟般说:“哦,不大记得了。”
抬头往了眼前的路,前面有个分岔路口,她的确不知道该走哪一条。
凌逸风也看了一眼那个岔路,说:“要不,你选一条,看对是不对。”
安澜皱眉看向凌逸风,这种无聊的事情,凌逸风居然有心思玩?
“怎么?”凌逸风对她的反应不太理解。
安澜说:“错了的话,你可不许笑我。“
听了这话,凌逸风想笑,不过还是忍住笑意,说:“好。”
这下安澜放心了,正好此时已经走到分岔路口,安澜左看看右看看,权衡了一下,就指着左边的路说:“我选这条。”
凌逸风笑了。安澜赶紧解释,“我说的是选,不是说我记得的是这条。”
她说这话,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退路。若是错了,她可以说那是不巧,而不是她记性不好。当然若是对了的话,她可以说自己聪明运气又好。
凌逸风对她也算是挺了解的了,对她此话的用意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也正是因为了解,他更觉得安澜可爱了。
“公布答案吧。”安澜做好了接受现实的准备。
“嗯……”凌逸风此时心情大好,也想捉弄捉弄安澜,于是他尽量拖着不说答案。
心急的安澜自然受不了这种等待,她催促道:“你快说啊。”
凌逸风看到原本自信又淡定的安澜焦急起来,才不疾不徐道:“你猜对了。”
“真的?”安澜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刚刚看到凌逸风迟疑,还以为他怕自己经受不住“答题错误”的打击,所以心灰意冷了。此时说她答对了,这仿佛是收到意外之财的感觉。
不过,他干嘛不干脆地说自己答对?干嘛还要这样“折磨”她?
愤怒地看着凌逸风,安澜讨伐道:“你干嘛捉弄我?”
凌逸风一脸无辜模样,道:“我有吗?”
“没有吗?”安澜眯起眼睛,靠近凌逸风。
凌逸风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他偏了偏身子,保持警戒的模样,说:“似乎真的没有?”
安澜气结,也忘了顾及形象问题,双手叉在腰上,说:“你有!凌逸风,你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了?”
以前的他多酷多帅多不苟言笑啊。
“凌逸风也不再故意隐藏自己的情绪,说:“我变为如今模样,还不是因为你。”
“我?”安澜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为什么?”
旋即她就想到这句话,似乎太过暧昧了,不过幸好现在的局面是“针锋相对”,她不需害羞。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原因就是如此。”凌逸风一本正经道,仿佛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安澜眨巴着眼睛,这……敢情他这是变相损自己呢。
不过,如果他损自己,那说明他也贬低了自己,既然如此,她无所谓了。
想通了之后,安澜得意地笑了,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师兄的话师妹会虚心听从的。”
好吧,她承认自己每次都利用师兄妹这种关系来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很是不该,可是,不用白不用不是么?
凌逸风笑着摇了摇头,说:“既然师妹如此乖巧,那我们就快些走吧。”
乖巧的师妹当然听话的快走了。
来到那个泉边的时候,看到那些菊花有些已经衰败,花丛下也长出一些野草来。安澜知道是师父受伤这些天没能来照看的缘故,她的心里不免有一丝哀戚之感。
走到花丛边,安澜蹲下身子,伸手轻抚着花朵,轻声道:“师母,您可有想念师父?师父几日未来,您是不是担心了?您是不是很焦虑呢?如果是这样,那安澜告诉你,师父是受了一点小伤,你放心,真的是小伤,现在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不了多少天他就可有来看您了,您只管放心啊……”
安澜断断续续地说着,手上也没有闲着,而是小心地把那些杂草拔掉。
凌逸风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是温柔的光。
将花丛整理好了之后,安澜才起身,笑着对凌逸风说:“走,我们摘野果子去吧。”
安澜看着在树上灵活地摘果子的凌逸风,突然间想到了西游记里孙悟空偷摘人参果的情形,禁不住就笑了起来。
凌逸风莫名其妙地看了下来,安澜立即捂住嘴巴,企图将笑容遮住。
“你笑什么?”凌逸风停下手中出的动作,认真问道。
直觉告诉他,她的笑与他有关。
“咳咳……”安澜正要找个借口,凌逸风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不要又说想到什么笑话之类的。”
这下轮到安澜一脸黑线了,她挠了挠头,说:“那我就不知道自己笑什么了。”
好吧,凌逸风无语了,算了,还是不要追根究底了,那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
不多时,凌逸风就将那个布袋装满果实。
他飞身而下的时候安澜立刻迎了上去,接过布袋的时候她赶紧挑了一个放进嘴里。那令人怀念的清甜感觉在口中蔓延的时候,安澜心满意足地笑眯了眼。
凌逸风看到只因一个野果子就如此开心满足的安澜,自己竟然也被她感染了。
又吃了两个之后,安澜才意识到自己旁若无人地解决“馋虫”。
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总是忘记淑女该注意的事项。
如今的自己,算不算是“吃独食”啊?想到知道,安澜马上拿起一个野果子递给凌逸风,说:“给你吃。”
凌逸风哑然失笑,这这么变成她给他了。
不过他还是接了过来,放入嘴里。
这样才乖嘛,安澜在心里像夸赞小孩一样夸赞凌逸风。
吃够了之后,安澜和凌逸风就下山了。
因为此地离木屋并不是太远,没走多久就差不多到了,安澜突然讨厌那棵树长得太近,远点的话,不就可以多点时间与凌逸风单独相处。
可以,她的意念改变不了什么,木屋已在跟前。
“雨竹,快出来,果子摘回来了!”一踏上木梯,安澜就大声喊道。
前两天她想起这果子之时就与安澜描述了它的味道。凭着安澜的口才,自然是绘声绘色,说得惟妙惟肖,把雨竹说得直咽口水。
然后她就跟雨竹说了,下次有机会,她会想办法再去摘来给她尝尝。这也算是她对雨竹许下的诺言了,就如凌逸风对她一样。
如今凌逸风的诺言兑现了,她的也兑现了,她怎么可能不兴奋。
快乐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眼看着太阳就要西沉,要是凌逸风不过夜的话,此时就要出发了。
此时他们正与江震天说着话,安澜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正纠结着,凌逸风边说边站起身,“师父,徒儿这就回城去了。”
江震天原本以为他会留下过一夜再走,毕竟今天他大概是想念安澜才来的。他突然说走,江震天有一丝错愕。
抬头与看了一眼神情变得不再轻松的凌逸风,江震天转头对安澜说:“丫头你先出去,我有话要与你师兄说。”然后他又看向凌逸风,说:“你暂且留下。”
安澜心里虽有疑惑,不过看到师父认真的表情还有凌逸风今天的“失常”,安澜不干涉他们,于是乖乖地出去了。
留了下来的凌逸风站着,等着江震天发话。
“你先坐下吧。”江震天淡然说道。
凌逸风猜到他想问什么,于是坐下。
“几日发生了何事?”江震天开门见山,凌逸风和安澜去摘野果子的时候他就在家想了很多,看风儿的表现,知道他确实动情了。
他为他高兴的同时也多出一些担忧,想来凌明德是不喜欢安澜的,若是如此,那他们可有的苦来吃了。
凌逸风沉思了一会儿,说:“我爹写信给太后,让我进京。”
“什么?”江震天很诧异,虽然知道凌明德不会那么容易打发,也知道他会做出一些事情来阻挠这两个年轻人,当时,这个做法也太绝了吧。
听凌逸风的语气,知道进京的事已成定局。他捋了捋胡子,脸色变得凝重。
这事关乎王室,不是三言两语所能改变的。
想到凌逸风今天的不同,他知道这个一向看似淡然又从来不违背自己父亲的徒儿,当时的心情是很不好的。
若是以前,也许他不会如此,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的心不再完全由他控制。
定了定情绪,江震天声音低沉道:“你何时出发?”
凌逸风垂下眼眸,说:“兴许就这几日了。”
江震天的心情也被凌逸风感染,满满的都是无奈,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师徒俩沉默了一会儿。
江震天一时也想不到办法,不过,潜意识里,他觉得此事还是有转机的。这么一想,他对凌逸风说:“你先回去吧,最近几日你暂且别来了,你要处理的事情应该不少。但,你临行前要来道别,毕竟不知此次一去,你要多久才能回来。”
“是。”凌逸风平静道。想到以后没有多少机会来这里,他的心里突然有点失落。
走出木屋去牵马的时候,凌逸风意外地靠近了安澜。
安澜正抚摸着马儿脖颈处的毛,还低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凌逸风一走近,马儿便将目光投向它的主人,那眼神凄楚可怜,仿若先前十分痛苦。
那样的神情怎能逃得了安澜的眼睛,只听安澜不满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好心拿了草来喂你,看见你孤单寂寞又跟你聊了那么久的天,你居然一点情都不领,还一副被欺负的模样……”说完之后她还气呼呼的,像是要讨回公道一般。
凌逸风心里的阴霾消散了一些。
他笑着走过去,解开缰绳,说:“飞儿喜欢清静。”
什么?还飞儿呢?它会唱歌吗?真是的,取了这么一个娘气十足的名字。
安澜鄙夷地看着“飞儿”。飞儿鼻子里“噗噗”地喷着气,脚也踢踢踏踏的,将它恼怒的心情表现给安澜看。
安澜有些害怕地退了几步。
凌逸风见状,把缰绳一扯,皱眉看飞儿。
飞儿立刻安分了下来。
安澜心想,不会吧,你明明是凌逸风的马,可是为什么脾气却像他爹一样?我又没怎么样你。
凌逸风无奈地说:“你的本领可真不小,不仅能把人气死,连马都会被你气着。”
安澜怒瞪凌逸风和他的马,说:“这不是我的问题,这是你们的问题,我说的话都很……”呃,安澜也不知该这样夸赞自己了。
“很什么?”凌逸风可没打算放过她。原来与她斗斗嘴是那么有趣的事,什么烦恼都会忘掉,难怪师父那么喜欢与她针锋相对。
安澜气恼地说:“很可爱呀!”语言匮乏的她此时就只能想到这两个字,不过,似乎还是很贴切又很美好的词儿呢。安澜沾沾自喜着。
“呵呵。”凌逸风爽朗地笑着,“还没见过像你这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自夸的人。
这是什么话,是说她厚脸皮吗?安澜气鼓鼓地不理他了。
看到她这样,凌逸风情不自禁道:“你……的确很可爱呀。”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安澜甚至以为那是错觉,于是问:“你说什么?”
凌逸风恍然,回神之后说:“我并未说话,你应该听错了。”
安澜狐疑地看着他,她应该没有听错的吧,他好像是说了话的,还是说她可爱来着。他居然说自己可爱,意识到这点,安澜的脸上立刻洋溢着笑容。
知道安澜已经听到,凌逸风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他说:“我走了,师父就麻烦你照顾了。”
嗯?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为什么像是离别之人要说的话。
安澜正想问,却又想起师父的伤,于是想通了,可能他是担心将好的师父自命不凡地又瞎跑瞎蹿,暗示自己多管管他。
这样一想,她就将已到嘴边的“你是不是要出远门”这句话给咽了下去了。
她只说:“好,我知道了。”
其实凌逸风很想告诉安澜自己就要离开好长一段时间的,刚刚他有一丝希冀,希望安澜问他,问他为什么说这样的话。若是她问了,他也就有了告诉她的理由。可惜的是,她没有问。
带着有些苦涩的笑容,凌逸风跃上马背,说了句“我走了”,然后就一甩马鞭,飞也似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安澜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回木屋。
雨竹和秦安又躲在门口偷看,安澜发现后无奈道:“你们这是干嘛?监视吗?如果凌逸风有老婆的话,我还真怀疑你们是不是他老婆派来的。”
正走出房门的江震天听到这话,脚上一个趔趄,险些就摔倒了。
“师父您小心些。”安澜怒怪道,“您已经不是当年的样样知大侠了,您走路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的,要当心点。”
本来还为安澜坎坷的情路忧伤的他此时早已没了那心,他不耐烦地说:“啰嗦!”
安澜不依了:“你们怎么个个都是将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呀?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你们居然这样对我。”
说着这话,安澜一副委屈的神情。
装可怜的安澜往往都能博取一些同情心,何况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江震天也投降了,说:“好啦,为师知道了。我的徒儿都是最乖最有孝心的,为师我心里深感欣慰。
这样才对嘛,安澜满意地笑了。
江震天看着单纯的安澜,心里有些心疼,只望她以后能少些挫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