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就摸着他虚空的右腿,那里什么都没有,她哭着喊“施一寒”,他仿若听到了,微微睁开眼睛,跟随着她的目光移向自己的右腿,挤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没有了......”右手紧紧地抓着□的伤口,那样绝望的眼神,那样凄楚的声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像是有人狠狠地掐紧了你的心脏,用钝锈的刀刃一下下地割开,疼得面目全非。
“啊,Bertha,你的黑眼圈怎么这么明显,昨晚不会是太拼命了吧?”Je
y捧着杯子经过她座位时看到她这副尊容着实是吓了一跳。
她揉揉眼角,没精神地笑了笑。明明就只是一个梦,却让人觉得真实得如同发生在眼前。昨晚乍醒了以后,睡衣粘乎乎地紧贴着身体,她不得不去洗个澡。其实才四点多,她却全无睡意了,满脑子被刚才梦里的画面所充斥着,重新躺回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打开电脑,还是忍不住再上网搜了一遍前晚的车祸,依然是那些信息。看着照片上的logo,她忽然想起大学里的同寝室一个挺铁的姐妹安宁在这个电视台里面做外景主持,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刻就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是打通了,原来那天晚上真的是他们这组出的外景,可惜现场封锁得太厉害,雨势又大,只能远远地拍到些零零碎碎的视频,台里边还三令五申地不准放出去。
韩小欣央安宁说就给那些零零碎碎的视频也行,可她说实在没办法,记忆卡都给台里回收去了,她这里只有天亮了以后清理事故现场时用手机拍下的照片。
一共才十多张的照片,都是事故过后清理现场时拍下的,她一张张地打开查看再局部放大,手机拍摄的像数太低了,虽然天已经亮了,能看到的就只是两辆撞得面目全非的车和车里隐约能见的血迹。没有拍到车牌号码,根本无从考究......
她觉得自己是魔怔了,不就是打个电话给他就可以确认的事情吗?竟然为难成这样。苦笑着正准备关掉好好工作,目光停在全撞瘪的车头那道道裂痕的挡风玻璃时,她怔住了。
“干嘛要挂这里啊?”她指着那只小葫芦,和这车的调调还不是一般的不搭。
“这葫芦啊,辟邪,保平安。”他边倒车边侧头笑着回答她。
她记得,这是他第一次去她家看见门口挂着风干的葫芦,好奇地问她这是干嘛的,她随口说是辟邪保平安。他死皮赖脸地央她把这送给他......
她还有点恍惚,看着屏幕上被放大得已经失真的画面,驾驶座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有种昏天暗地的晕眩袭来,连坐都坐不稳,旁边有人拍她的肩膀,她没有听清楚,对方又重复了好几遍,她依然没反应,感觉在一个漩涡里,她的世界模糊得看不清任何东西。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电话里语音提示,中文,英文,一遍遍地重复着,她却近乎神经质般一次又一次地打,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地失踪了?她几乎可以肯定,他家车库里的车不是他的,甚至管家也不知他的去向,连卫昊然昨晚也是一脸不知情......手一直在抖,只要一闭上眼睛,照片中的血迹和梦里的场景交织在一次,都会让她五脏六腑翻滚般地疼痛。
坐在计程车里,看着车外飞快地闪过的景物,天大地大,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手紧紧拽在一起,她默念着,要冷静,冷静,可是还能找谁?
突然,脑海闪过一阵凌乱的思绪,她拿出手机飞快地在通讯录中寻找着。找到那个人名,打通了电话。还是无休止的“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她觉得快不行了,难受得快透不过气来,咬着嘴唇,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来。司机从后视镜看到这情况,慌了似的问到底怎么回事了,是不是不舒服了,要不要送她到医院的云云。她却只是捂着口鼻,哭得浑身颤抖。
哭得昏天暗地的,最后还是司机叫她,“小姐,电话响了......”她用手背抹了一把下巴滴落的泪水,也没看是谁,随手抓起手机就听了。
对方听到她沙哑着开口,抽泣个不停倒也没有意外,只是干脆利落地说了句,“韩小欣,你现在能来一趟北京吗?”
庞大的波音客机降落在首都机场时,天已将近黑透了。她的耳朵还带着轰鸣声,一走出机舱,风把她薄薄的风衣掀起,打了个冷战。北京的冷是干燥的,风带着细微的尘粒刮在脸上,感觉要比上海冷上许多。她什么行李都没带,陆蓝紫在电话里就让她直接去机场,她什么都来不及想,生怕错过一分一秒,更不敢问他到底怎么样了,怕自己真的受不了。
有人在机舱门处等着她,一直引着她走向不远处停机坪的车。路好像很远,车顺着蜿蜒的高架渐见城市的脉络,正是下班高峰期,堵得一塌糊涂,如同她的心一样。气势恢宏的皇城,璀璨大气的光景,通通没有一丝入了她的眼。
车在山路上七拐八弯,她往窗外看,都是密密麻麻的树,像书里说的曲径通幽一样。最后还是在一幢看起来历史斑驳的老别墅前停了下来,门口站着有人,看打扮应该是秘书之类的人物,见车停了下来立刻上前开门恭恭敬敬地说,“韩小姐,这边请。”
房子大且装饰家具都是老式做派,客厅空阔,壁炉里还生着火,走进去感觉像旧时的名人故居,虽然感觉冷清,地暖却是暖烘烘地从脚底下直窜上。楼梯的一面墙壁,整齐地挂着一排照片,她无心细看就匆匆上楼了。在楼梯口处,隐隐约约听到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似是压抑着的争执。
偌大的过道里灯光橘黄,脸和眼睛都还肿着,早上化的一点淡妆都化掉了,在机场洗了把脸,清汤挂面,异常憔悴。只听见带她上来的人轻唤了声,“施先生。”花窗旁身量高大,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回头,直直地看过来。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小露台前两个身影。两人似是因为什么而僵持着,最后还是他先开口,“你看着办。”冷漠得没有感情,却是倍有压力。甩手离开与韩小欣擦身而过时,虽然只瞥了她一眼,她无法忽视的是他鹰隼般的目光,那种不一般的穿透力让她觉得恐惧,更可怕的是其中夹杂着竟然还有愤怒。
相似的容貌,凌人的气势,她就算再怎么傻也知道他是谁了。只是她也没有任何机会打招呼,施潮视她如透明一般与她擦身而过。
陆蓝紫嗤地苦笑了一声,低声自言自语地说,“他还是这样,自以为能不可一世地掌握所有事情......”却无法料到,这个世界上越是在乎的,越不受自己的控制。自嘲过后抬起头,看着韩小欣的目光里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羡慕,安慰她说,“那小子还好,至少命还在。”
韩小欣听到这句话没落下心头大石,反而眼眶又热了,愣愣地站在那,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叹了口气又说,“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寒子虽然平时没个正经,但能玩到什么程度他还是心中有数的,他们家老爷子看得紧,他不敢随便惹他生气,平时就是偶尔开车上路也是四平八稳的,那天醉成那样都没让司机送回去,我就猜着肯定是有事来着......你别怪施潮刚才那副嘴脸,他虽然遇事从来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样子,但他是真心疼施一寒。前晚上他到医院值班室把我给直接拽机场了,从头到尾只说了一句话“寒子出事了。”最近上面的分帮裂派闹得越来越凶,老爷子身体也不好,不能让家里知道,只好全面封锁所有消息......”
“寒子也是活该,和人家飙车被追尾了,超速撞在隔离带上,整个车头都变形了,幸好保护头部的安全气囊全打开了......不然哪能这么幸运只断几根骨头......”陆蓝紫见她忍着哭得难受,没想到自己轻描淡写反而更惹她担心,继续安慰着她说,“就是左手,左大腿轻微骨折,断了两根肋骨,外加轻微脑震荡......比较麻烦点的就是当年脊柱手术打的钢钉有点移位了,又重新打了一颗而已......”其实这在她看来,还真不是大问题,年中她不知道见多少因车祸而住院的病人,施一寒的情况的确还不算是最差的,做医生的大抵分析病人情况都这么淡定,却不知道韩小欣心里已经难受死了。
“你进去看看他吧......”陆蓝紫转身要下楼,却听到韩小欣在黑夜里低靡的声音,“蓝姐......我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每次他出事的时候我都完全被蒙在鼓里......他有哮喘我不知道,他脊柱什么时候打过钢钉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吸过毒我更无从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定位,我真的很讨厌这种茫然感,可是我完全没有办法,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靠近他一些......”
她迟顿了一下脚步,握着木栏杆的手微微握紧,似乎在犹豫着,也似乎在给自己决心,有些艰难地开口,“是脊柱瘤......”声音划破黑夜的宁静,在偌大的屋子里似有回音,韩小欣觉得自己开始出现幻觉了,一瞬间无法承受这么多的真实,只能呆呆地扶窗而立,似是被抽掉了灵魂。
“这件事本该他自己告诉你的,就如同你现在无法接受的样子,是他不愿意看见的,所以很多事情,宁愿烂在心里也不会对你说。你能看到楼下墙上的照片吗?曾经有个小男孩,总是在笑他病秧子的大院儿小孩面前倔强地说,长大后他要像姥爷年轻一样做翱翔天空的雄鹰......后来反反复复地检查,肿瘤的位置不确定,所有的专家权威一把刀都不敢贸贸然开刀,一次又一次地会诊开会。最后切掉肿瘤后还是逃不开并发症,姥爷也是那个时候走的......我们都太放心他了,觉得他足够坚强,身体的病痛,至亲的离开,于他而言不过是需要时间适应,却不曾想过他还是个15岁的孩子......他在美国吸毒的事还是卫昊然偷偷告诉施潮的,从小施伯伯和伯母就不在寒子身边,长兄为父,最疼这个弟弟的还是他。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打寒子,红了眼睛揪着他的领口吼,“你要有这胆量在这慢性自杀还不如回去叫老爷子一枪毙了你......””她似是陷入了回忆,眼眶不知不觉也红了。
“韩小欣,生在这样显赫的家族,不是我们的错,很多不为外人道的辛酸根本无法说出口。如果寒子不曾告诉你曾经一切的厄难,不是因为他不爱你,而是他不愿意你看见他阳光下阴霾的一面。”
外面好像下雪了,路灯下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她恍如一抹幽魂一样走进他的房间,房里的设计很简洁,除了一张西班牙宫廷式的大床,连椅子都没看见,床角的四根立柱显得孤零零的。
床上人的头还包着纱布,左脸颊微微肿着,和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相比,多少有点滑稽,惹得眼眶发热的她还是想笑出来。女人就是这么傻,心里再怎么恼一个人,还是心心念念地想着见他,执着着,倔强着却还是抛不下那份牵挂。
她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兴许是疼得连睡着都不安份,唯一活动自如的右手蹭出了被子外面,连着点滴瓶晃了晃。她伸手把它放回被窝里,握在手里的手腕却是凉凉的,苍白而细瘦,惹得她心头一恸。
麻药过了,他疼得再也睡不着了,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了又组装上一样,疼得难受。纤长的眼睫轻眨,半眯着睁开着眼,房间里的光线晦暗,他的视线模模糊糊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周围的事物,表情平静无波,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得有些过分,怔怔地看着她,良久才虚弱地问了句,“你是谁啊?”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
“我是韩小欣。”她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接上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怔忡地看着他,忘却了该如何反应。
他本想着玩着看她的反应,却没想到她正儿八经地傻傻回答了这样一句,还是破功笑了出来,牵动着脸上的伤,疼得直吸气。见她还是完全没反应,不禁有些可怜巴巴地问,“你干嘛来了啊?”
“顺道就来了......”她胡言乱语,咬着唇忍着泪。
“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的呢?”他有点失望地扁了扁嘴,仿若自言自语地说,“每次我千里迢迢地追去你家的时候就想着什么时候你也能倒追我一回......不过没关系,顺道来的也比不来的好......记着你还欠我一次呢!”他竭力地不让笑容牵扯到伤处的动作,看在她眼里,想着刚才陆蓝紫对她说的那番话,难受得简直让她呼吸不过来。
她弯下腰来轻轻地摸着他的右脸,吻着他光洁的额头,声音颤抖着说,“施一寒,你这傻瓜。”眼泪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他唇边,他舔了舔,滋味难言。
“Je
y,你今晚前把明早要和客户谈的策划书弄好后发到我邮箱......另外,和财务部那边再核算一次这个项目的预算,他们压了太多,这么下去根本没法做......”Vincent一边拨内线,一手握着笔敲玻璃办公桌,一大堆事情堆积起来还没理出个头绪来,不由得觉得心烦起来。
才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看了看来电显示,这边大中华区的HR总监,他就已经是心里有数了。
“Vincent,美国那边的HR已经在催了,你得尽快确定那人的名单。上次和你说的时候你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怎么现在又犹豫了?”
“没什么,这边临时多了点事,一时兼顾不过来......Terry一定要我在走之前给他搞定手头上的项目,我这不是搞得焦头烂额吗?”
“上次听谁说了,你身边不是有个能干又漂亮的女秘书吗?她应该分担不少吧!”
“她是我们team的人,不是什么秘书。”何况人还请假了,他们team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如今待产的待产,请假的请假,不是不头疼的。最后还是草草就收线打发了那边,心里头莫名其妙的烦躁让他也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奇怪。
山上的树光秃秃的,都没什么叶子,一片萧条。昨晚下了场雪,地面上白蒙蒙的一片。太阳暖洋洋地洒在走廊的地板上,淡淡的金黄色。她拿着手机查收邮件,呵气在窗上蒙了一层白雾。虽然北京的冬天是干冷干冷的,但整天窝在室内,暖气充盈,感觉倒比南方要好过。
她蹑手蹑脚地开门走进他房里,窗边的帷帐都放了下来,视线所及的范围黯淡。他刚吃了药,怕是药效起了作用,现在已经是昏昏欲睡了。还得大半月才能下床,后背的伤口不能牵动,手脚又打着石膏,真正的动弹不得,她就是干看着也觉得难受。
事实上她来了这几天,半夜里他老是发着低热,疼得厉害又不敢乱动,护士整天进进出出的,把他给折腾得无精打采。
他还没睡着,半耸拉着眼皮看向她这边,她走到床沿坐下,“刚才不是瞎嚷嚷着累,忙赶着人家护士走,现在怎么又不睡了?”他的床一点都不软,硬邦邦的,估计是因为要照顾受伤的脊椎,想到某人要睡上一整个月,不自觉地又难受起来。
“有事没事整天在房里瞎转,烦死了。”他其实挺憋屈的,护士是施潮和陆蓝紫找来的,出车祸的事已经被施潮训了一顿,估计气还没消,才会找这么个一口一个“不准”的护士来治他。
她嗤地笑了出来,“大老爷门儿不是最能和姑娘侃了吗?侃起来那叫一个不着边际,洋洋得意,自我陶醉......”
他不高兴了,挑起眼眉盯着她,“我有你说的放浪吗?”转头一想,饶有兴致地问了句,“那你说说看第一眼看到我时的印象。”
她凝思想了一回才一本正经地说,“嗯,印象不怎么样,大概觉得你不是啃老族就是败家子,仗着家里有点权势横行霸道,性子不好伺候,脾气又大,眼高过顶......”
他不服,“我哪有像你说的那样啊?!”脸色黯了下来。
她憋着笑看他的反应,终究是不忍心,捏了捏他的右脸,“开玩笑的......施一寒,你就这么小气,跟个小孩似的,名副其实的施宝宝。”
他没生气,倒是抓着捏着他脸蛋的手,有点小凉,修长温暖的手指包着她的手,只是轻轻地问了句,“北京冷吗?”
她摇头,“北京的房子都有暖气,才不冷呢。记得刚进原来那公司的时候,为了省钱,公司硬是不顾各方反对组织了一次首都之旅。一伙人大冬天包裹得像只粽子一样气冲冲地奔全聚德,后海酒吧街,还去了小汤山泡温泉来着......那导游一边走进温泉里一边悠然自得表情舒展地说,“你们要想象着这是日本北海道,一定要不虚此行......”逗死人了。”
他不屑,笑话她说,“北京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净挑些没劲儿的地方去。”
她掰着他的手指玩,很认真地点头说,“嗯,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爬八达岭长城。”
他没应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她躺下,她的眼睛瞥了瞥门的方向,怯怯地说,“待会儿护士要进来的......”
“刚才不是才把她轰出去了吗!”
“会碰到你伤口的......”继续矫情着纠结的韩姑娘,瞥了一眼开始发毛的寒少,终于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其实床很硬,一点也算不上舒服,他身上有淡淡的药水味道,没有亲吻,只是轻轻地抱着,她却觉得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安逸。
左手搭在他瘦削的右腿上,她禁不住轻轻地抚摸着,“你出事后的那晚,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里他空荡的裤管,如同真实一样,可怕得让她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心底忍不住的颤栗。
他的右手搭在她的头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就在安全气囊“嘭”一声全打开,我失去意识前的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所有的事情都像旧式胶片机一样,快速地逐格回放......到最后回到医院婴儿房的氧气箱,看到了刚出生的自己,姥爷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寒子,你这么艰难地来到这个世上,怎么能轻易地放弃生命......其实那一刻很害怕,想起了老爷子,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哥和施沁,蓝姐,甚至是许均衡,就是心里漏了一部分,想不起来了......”
她揽着他的手臂,把他的手放自己的胸口处,缓缓地说,“施一寒,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两个人特别的幼稚,全副武装穿着盔甲地面对对方,永远学不会敞开胸怀完全溶入对方,却又丝毫分不开。可能爱情这东西,就像是让俩微微融化的糖人黏在一起一样,既黏得分不开,也不让完全融在一块......一路疼,一路爱......”良久后才呢喃了句,“就像是我爱你一样,疼着,爱着......”
尔后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微微松垮地搭在她身上的手,她只是笑了笑。
夜晚的皇城别有一番繁华大气,车窗外是一路笔直的长安街,陆蓝紫一边扶着方向盘看着路况打趣她说,“哄那位爷哄了多久才逮着机会出来的?”
“哪里的事,前几天他就让我出来转儿,顺便买些东西什么的。”她来的时候匆匆忙忙,什么都没带,现在穿的衣物什么的都是细心的陆蓝紫让人送来的。
“这小子在这方面向来不小气,我也好顺便拣个便宜。今天医院里的事儿可让人搓火儿了,差点和新来的主任给杠上了......”陆蓝紫一边打转车头,一边气愤地说,“今儿个看我不拿寒子的卡刷个昏天暗地......”转头又和韩小欣说,“放心,姐姐一定替他尽地主之谊,带你去尝尝京城的地道美食。”
她早就对陆蓝紫爽朗的性格见怪不怪了,可是没想过去王府井买完东西后,她开着车在小胡同里左转右转,直把她给绕的晕头转向了,下车后还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竟然是带她吃街边小吃去了。
狭窄得只能容下两三人的胡同边上,布满了烤羊肉串的摊位,稀疏的人民在寒风中围在长长的木炭炉子边,表情严重地吞嚼着热气腾腾的羊肉串。这里没有喧嚣,谈不上典雅,两个穿着让路人嗤之以鼻地误以为是A货的某个品牌大衣的女人,狼吞虎咽地大口咬着羊肉串,连被那浓重的烟气熏得直呛鼻都不屑一顾。用陆蓝紫的话说,“要是寒子做导游,指不定又把你领去哪个会员制的俱乐部,哪可能尝到这样的人间美食呢?”韩小欣只能边嚼边点头,严重同意着。
“那件事你想好了没?”坐在小摊露天而设的小桌子上,陆蓝紫一边喝着滚烫的白粥,一边问。
韩小欣也是吃得满头大汗,咝咝地吸气,听到她的话,手中的勺子却放了下来,静默了好一阵子,“还没。”
“中午你发短信来问我的时候,我还愣了好一会儿。其实你没必要为了......”
“没有为谁,我只是想出去看看......我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从小到大的愿望,不过是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我觉得人生不过默默地糜烂下去......现在能再有机会,我不想放过......”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还问我干嘛呢?”她一脸豁然,好像不是什么大事情似的。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他说......”韩小欣一脸为难,扰动着勺子低声说。
“放心吧,他没你想像中脆弱。何况,这正是考验两个人的机会,你可别放过......”
韩小欣怅然,他们俩的考验还不够多?
初春已到,气候慢慢转暖,山上光秃秃的树枝酝酿着发芽,阳光透过阳台洒进室内,薄薄的纱帘过滤掉光亮,只剩下柔和。她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翻了个身,桌子上的手机接连震动着,是短信的声音。她懒得理,捂过头继续睡,可是短信的声音不止,接二连三地发过来。她的头胡乱地挣扎着,含糊地嘟囔了句,“施一寒,你这混蛋......”
不情不愿地翻开手机查看信息,全都是施某人的呱噪。话说他养伤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某人闲着无聊没事干整天捣弄手机,还不知道是谁得了旨意,隔三岔五地就把各大手机品牌的新款送过来,让她看着他房里的那堆东西就想翻白眼。
至此以后,施某人正式从连发短信都不屑的菜鸟升级为手机达人,各种软件游戏功能玩得比谁都溜,她还明朝暗讽地笑话他说不如干脆在网上弄个帖子,把他的照片传上去,肯定火得一塌糊涂......
小鱼碎碎念:
更新完毕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