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般转身便离去。
窗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风凉雨寒,琉瑾裕还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修眉微凝,似是陷在回忆里。
原以为琉瑾裕饮完茶便会离去,却不想他们竟然在“绝刹居”住了下来,而且就在顶楼的玄字号房间。
是夜,今日的客人比较少,流景早早便闲了下来。本想早些安歇,却不知为何总也睡不着觉。
一是等了这么长时间依然没有再看见烟花甚至连绝公子的影子都看不见,二来便是琉瑾裕在绝刹居里住了下来。
从床榻上起身,到廊下远望天际。只是这样的天,哪里还有月色,即便有也掩藏在云层中了,只有绵绵雨丝依旧飘洒着。
院子里,忽然有两道黑影一闪而过,如同两只大鸟一般,消失在对面的屋檐上。
流景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看错了。便回到房里歇息,才刚刚躺下,便听见房顶上似乎有人打斗的声音。
流景心中诧异,便下了床塌悄悄的走到窗口,将窗子开了一条小缝,因着连日来雨落个不停,所以看的并不是很清晰,但可以看的出是两个男子在上面轮番过招。
望着屋顶上缠斗的两人,流景一阵心惊!因为,很显然那个人的身影她是化成灰都会认得的!而与他缠斗的那个人,一身黑衣将全身上下都包裹在了里面,即便是在如此深的月色中,依然能感受的到那人眼中冰寒的气息。
流景不禁提起一口气,心中一颤,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翌日清晨,流景看到琉瑾裕出现在大厅,坐在靠窗的案上,要了一杯蒲苇茶细细品着。
天色已经放晴,明丽的日光从窗子里投入,笼在他身上,使他看上去愈加憔悴。他的脸色极是苍白,作为医者,流景知道,那是失血的原因。
看来昨晚的那一场缠斗他定然是受伤了。
那个人居然能让他受伤?
不过,这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心头却涌上难以言说的滋味,因而便怔怔的立着,竟然忘记给人添茶。
“店伙计!添茶啊!”一个相貌粗俗的男子喊了两遍,终于耐心丧失,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
流景慌忙提着茶奔了过去,连声道着对不住,为那男子添满了茶。
那人冷笑着,端起茶杯,没有喝的意思,而是朝着流景泼来。流景措不及防,竟被那男子泼了满脸,所幸茶水不是烫的,否则流景的脸肯定会被烫伤。
“没长耳朵啊,小心伺候着点!”那男子解了气,这才愤愤的坐下来。
绝刹居虽然是高雅之处,但也不乏有这样粗俗的客人。这次是她错在先,所以只要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而且她还要在这里寻找她要的答案。
于是便不想和那人计较,可是谁知自个刚转身离去,那男子却是不肯善罢甘休,嘴里依旧谩骂着:“没长眼睛的狗奴才,也不看看老子是谁!老子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得罪了老子把你们这里一把火烧了!知道厉害了吧!现在还不快给本大爷添茶!”
流景一愣,这个人是太子身边的人?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想到这里,流景忽然很担心她的小妹施暄,不知道怎么样了?那个太子酷爱男宠,一定不会珍惜小妹,更何况一入天家,即便得不到夫君的宠爱,却已经成为那些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像自己当年在王府一般……
如今,她的小妹也要重蹈她的覆辙了吗?想到这里,流景已经是非常愤怒了,又是听到这个男子如此的出言侮辱,心内怎能会没气?
她转过身,“这位爷,小的已经为您添过茶了,现在是您自己将茶泼掉了!”声音不卑不亢。
“ma的!”那男子怒声喝道,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店伙计竟然冲撞他,站起身来,抬起一脚便向流景踢了过去。脚尖眼看着便踢到流景胸前,突然空中飞来一物带着风声袭来,正好打在那人膝盖的麻穴上,那人腿一软,竟是直直跪了下去。
“是谁?”他踉跄着站起来,愤懑的四处张望,却见周围桌子上,一个个吃客都盯着他都在那里瞧热闹。
临窗的桌子上,一个黑衣男子正在悠然品茶,脸色略显苍白,神情疲倦,此刻正专注地品着茶,竟是连看他都没看一眼。
那男子低头看到打他的是一支竹筷,而那出手之人是谁,他竟然不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流景却是看的一清二楚,知道是琉瑾裕救了她,她倒是不知道,一向高傲自大的他也有出手救人之时。
知道他并不想让别人知晓愁他出的手,当下,流景便装作也不知是谁相救的样子,回到了后堂。
原以为这小小的波折这就过去了,可是谁知竟然没想到那男子居然会找她来报仇!
此刻那男子召集了一队人在门口守着,非要掌柜的交出那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小伙子不可。
掌柜的看着流景一副为难的样子,流景深知如果此时不给那些个人交代,自己是不可能再留在这里,更不用说追查绝公子的身份了。
于是,她抬头笑着淡淡道:“掌柜的,就叫小的和他们出去走一趟!”她这一微笑,着实让在场的人都怔住了。他们没有想到就是在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伙子,居然有这样大的魄力。
一时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赞赏,对那一帮仗势欺人的恶徒很是愤恨,可他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即便心底有那么一丝正义,也是不敢多管闲事的,所以,众人只有看着那个小兄弟被那些人带走。
临出门前偏不巧看到琉瑾裕投过来的淡薄眼神,几乎有那么一瞬间,流景便要脱口而出,但是最终还是生生忍住了。
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和他一刀两断,再无牵扯了吗?不是早就打算再次相见只是陌路吗?何必,还要向他求救?
随身带着银针还有些麻药,届时抓准了时机迷倒这些人便逃了。可是流景想的终归是太简单了,一行人将她带到了街角的拐角处,一副非要把她暴打一顿的样子。
自个手里面的麻药也因为中途的撕扯掉到了半路上,难道此时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
那张原本黑黄的小脸因着之前被那粗鲁男子用茶水泼在了脸上,虽然还没至于化掉她脸上的妆容,但是看上去却是诡异的很。
所以,琉瑾裕此时便站在对面房子的屋檐上,俯视着这边的情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会鬼使神差的追了过来?他是在担心刚刚那小兄弟的安危吗?还是那个小兄弟泡的‘蒲苇茶’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望着那里,眸色幽深如海,突然,目光落在了那小兄弟因着挣扎而凌乱的衣领上,戾眸一亮,他的面色黑黄,可是脖颈却异常白皙,仿佛上好的琼脂玉!
彼时流景这里忽然感觉头上劲风袭来,她还没有来得及抬头,那几个恶人便被人摔得噼里啪啦的。
“骂的!谁赶在太岁头上动土?”那被摔在地上的男子嘴里骂骂咧咧的。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究竟是谁救了她,便被那人揽住了腰,随着他踏着屋舍疾奔,耳边风声呼呼,眼前的树木屋舍在身后急急退去。流景随着那人奔跑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