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筝见目的没达到,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姬离说,当时你几乎已经没了气息,如果不是有人一直以温热的血相哺,你早就回天乏术了,所以呢,他那伤口就应该是为了要……”
不等柳筝说完话,炎天雪已经死死抓住她的手臂,这个动作扯动了伤口,又是一阵剧痛,可是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忙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张良用自己的血来救她?怎么可能?可还没有等到柳筝的回答,一阵晕眩传来,又无力地瘫倒下去。
倒下的瞬间感觉到一阵微凉的风,接着就被人抱起来支撑着她坐好,头顶传来温润的声音:“怎么了?”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之意。
“有些头晕,”炎天雪还是不愿看张良,示意自己没事后就躺了下去,“我想睡一会儿。”
柳筝和姬离点头就先离开了,炎天雪翻了个身让脸朝着墙壁,过了好久都在没再听到动静,应该没人了吧?悄悄地转过头却发现张良依旧坐在那里没动,目光对上的那一瞬炎天雪立刻将头转了回来。
摸着饱受折磨的小心脏,这人,该不会是不打算走了吧?这样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就这么惊心动魄了大半日,炎天雪最终还是因为耗去太多精神而睡着了。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张良这才缓缓站起身将炎天雪蒙住脑袋的被子拉了下来给她盖好。接着又靠在榻边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日子,炎天雪每日清晨醒来总能见到靠在一边的张良,前几次都以为他是睡着了,可是只要自己略微一动,对方就立刻睁开眼睛询问她是不是想要什么,好像根本就没有睡。可是换了谁都不可能不睡觉吧?这样的态度让炎天雪更加不明白张良究竟在想什么,如此细心的照顾,让她误以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利用的。
即使在她的心里虽然知道张良有些在乎她,可绝对不会到了如此可以算得上是珍惜的程度,每日“同吃同睡”,张良也从来不会离开她身边太久,只有每日有下属来询问他汉军的事务时才会离开一小会儿,到后来直接在外屋处理这些,完了后就马上进里屋来。两人几乎快成了“连体婴”。她会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柳筝和张良照顾得太过周到,炎天雪的伤势以极其迅速地愈合着。不过这也仅限于能看到的伤口。她和张良的话不多,除了偶尔想要起身说上一句之外两人都是相顾无言,不对,是张良一人顾,她大部分时间都将视线转到屋外,经常一坐就是一下午,好像这辈子所有的话在去云梦山之前已经说完,如今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喝粥喝粥。”柳筝的声音传来,炎天雪正坐在榻上,听到声音道:“柳姐姐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这几日她已经可以吃一些东西,不过说饿也是不想浪费柳筝的心意,她一天到晚都躺在榻上,连动都只是翻个身,哪里会觉得饿?
见张良伸出手想接过粥,炎天雪连忙道:“柳姐姐喂我吧,你昨日不是说想练习练习照顾人?改日在姬大哥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摆明了是不想让张良插手,张良的手僵在半空,最后放了下去。
柳筝听了自然也得硬着头皮上了,只是一看就是没有经验的人,直接舀了一勺热腾腾的粥就往炎天雪嘴边凑,炎天雪只能喝下,烫的眼泪直冒却是有苦说不出,反正是打定主意烫死也不让张良喂的,否则就不是烫烫那么简单了。只一心盼望着手臂能早些好,否则她的嘴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
哪知就在柳筝又想喂第二口的时候张良直接夺过碗和瓷勺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来。”语气并不严厉,偏偏柳筝就愣楞地任由他夺了过去。看的炎天雪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果然这一次的温度适中,可是炎天雪已经食不知味了,再好吃的东西此刻也是如同嚼蜡。打定主意一定要把柳筝彻底打造成贤妻良母,否则她真的为宝宝的未来担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才能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的。
喂完粥后,张良又走到外屋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柳筝也不急着走,炎天雪一向喜欢说话,这些日不知道该和张良说什么,早就憋坏了,柳筝和她都是咋咋呼呼自来熟的性格,很容易就聊开了。
“对了,听姬离说你是去云梦山上找那什么花才受伤的,受那么严重的伤,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野兽啊?那白狐也是你带回来的吧?”柳筝突然问道。
“阿索应该是跟着我来的。”炎天雪一笑,何止野兽啊,她也算什么都见识过了,小白狐确实是跟着她下了山,现在每日和宝宝玩在一起,只在每晚才在炎天雪的榻边放置的小篮子里睡下,依旧对炎天雪爱理不理的模样,不过好歹跟着自己了,于是随意取了个名字叫“阿索”。
自从她醒来过后张良对于她在云梦山上的遭遇从未问过一句,就连羽灵花也是闭口不提,只是经常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在想着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想到这儿,炎天雪转头看了看放在自己枕边有些破烂的木盒,自她醒后这木盒就一直摆在这里没有动过,自己曾趁着张良不在的时候打开过,里面的书简和羽灵花都是一动未动,几次她开口想把这木盒交给张良,可每次话到了嘴边都还是咽了回去。
其实自己也知道拿到花了应该快些让张良把它送去给黄石老人,制成解药后张良的毒可以彻底解了,浮梦也能醒过来。可是说真的,她不想张良走,一方面想要躲避他,不愿意再沉溺在那种温柔中,免得最后又被狠狠伤害,可是另一方面却又舍不得现在难得的时光,或许人在受伤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软弱,所以即使知道这样做太过自私,她却也想自私一次。如此矛盾的情绪让她不知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只能纠结着,迟迟下不了决定。
“不说算了,反正你现在算是苦尽甘来,难得看见张子房那么紧张一个人,刚才看我喂你那么烫的粥,那表情就好像恨不得把我捏死一样,哈哈,我看这次他也总算是栽了。”柳筝说话时眉飞色舞,带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像是很乐意看到张良如此。
“对了,姬大哥和良……张公子不是堂兄弟么?为什么一个姓姬一个姓张啊?”炎天雪说出好奇已久的疑问,她不愿继续那个话题,否则自己不听话的心说不定就又叛变了,绝对不行啊!人还是要学着变聪明的。
“什么张公子啊,你昏迷的时候可喊得是良良哦,我们都听到了,”柳筝手一摊,眉毛一扬说道,“张家其实是姓姬的,是周朝王室的后人。不过张子房大概是不愿被人发现,所以就改姓张了吧?不过他没告诉你吗?”
炎天雪摇摇头,周朝的天子似乎是姓姬,不过这些事情也过得太久了,没想到王室后人如今会成了韩相。关于张良以前的事情,她也是误打误撞之下才知道的,而且也仅限于关于浮梦的那一点点,其余的,对方从来不曾提及过。叹了口气,就连现在的日子都格外奢侈,她难道还指望去了解更多么?
“可是既然是堂兄弟,为什么姬大哥……”看得出姬离的能力绝不限于一个小小的亭长,而且显然他也是十分关心天下之事的。云梦山这个地方委实偏僻了些,实在有点大材小用的感觉。
“因为没意思,”柳筝显然知道炎天雪要问什么,沉默了一下问道,“要听故事吗?”
炎天雪点头。难得见到柳筝露出略微严肃的表情,好像在回忆着什么。接着就听到她娓娓道来。
柳筝在八岁的时候就被送进姬府去做打杂的丫鬟,因为当时家徒四壁,能入张府,丫鬟的吃穿自然是由张府来处,爹娘还能靠着她每月的月钱生活。不过当时柳筝对爹娘的做法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住在家里也是干活,爹娘又都比较疼爱她的兄长们,她在与不在都无甚区别。
入了姬府后,她就成了烧火丫头,不过可不是杨排风那种巾帼英雄,反而因为笨手笨脚老是挨骂。原本姬府的等级是十分森严的,像她那样的烧火丫头的活动范围也就限于灶房和自己的屋子了,不过柳筝天生好动,虽然对于烧火她一点都不拿手,爬树却是从小就学会的,经常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就爬到院子里的大树上去,好奇地眺望着自己不能去的地方。
一次却不知道是自己选的树枝不够结实,还是她每日偷吃给公子小姐们的点心而长的太重,反正那树枝咔嚓一声就折断了。柳筝自然跟着掉了下去,不过却感觉撞到什么软软的东西,居然也没有多痛。
当然日后她就知道那个软软的东西正是姬家的小少爷姬离。
不过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英雄救美,因为这个英雄此时比较像一个人肉垫,在地上摆出了个“大”字,只差没有口吐白沫了。
两人渐渐熟悉之后,柳筝还经常拿这件事情来笑话姬离。姬离总是会辩解那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料到天上会突然掉下一个人来。况且那时的姬离也不过十岁而已,虽然跟着师父学了一点功夫,但怎么都不可能接住与自己差不多重量的柳筝之后还可以摆出一个非常潇洒的姿势。
只是每次被柳筝一句解释就是掩饰给压没了声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