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炎天雪并未拒绝,或者说她根本就还没有从张良突然出现这件事情里缓过神来,闭上眼睛之前她就已经想过自己的结局无外乎两种,一个是回到现代,另一个就是再也醒不过来,眼前的事明显已经超过她的想象,更加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能安全无事地躺在温暖的房间里。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温度适中,也不会刺激到她的嗓子,总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在以前或许还有可能,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良良怎么可能如此温柔的对她?除了梦里在不可能有第二种解释。
喂完茶,张良又将炎天雪放下,整个动作都十分轻缓,接着撩开炎天雪的袖子,抬起她的手臂,解开包扎好的绷带,大大小小的擦伤显露出来,此刻已经都结了血痂。张良又小心翼翼地帮炎天雪换过药。整个过程炎天雪都只是盯着他,说不出一句话,连呼吸似乎都要停住了。
“手上的伤应该没有大碍了,只是如今你染了伤寒,需要再好好静养些日子,”见炎天雪动了动脚,连忙制止,“你的左脚虽然已经重新接好,但最近都不能走动。我们就先在这里住下吧,等伤养好再离开。”说话时张良不经意地蹙眉,将包扎好的手臂重新放回锦被里。
张良伸手的同时,炎天雪注意到他的手腕上也缠着一层绷带,疑惑地看向对方,他也受伤了?
注意到炎天雪的目光,张良只是笑笑解释道:“不小心擦伤了。”说的十分漫不经心。
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炎天雪却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张良就在自己的身边坐着,看起来也是不急着离开的样子,自己明明有很多很多的疑问,可是炎天雪怕自己一开口,梦就碎了,又会回到彻底的黑暗之中。
两人就这么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可能感觉到张良的气息在自己身边就觉得很安心,原本的恐惧不安全部消失不见,如果这是梦境,她宁愿就此长眠不醒。就这样吧,不考虑以后不回忆以前,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就好。
“睡会儿吧,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炎天雪没说话,依旧睁大了双眼。是很痛,全身没有一处不在痛,可是倘若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又处于一种极度的黑暗之中,她宁愿就这么痛着,也并非不能忍耐。起码她此刻不希望这个美梦这么快就消失。
“咚咚咚。”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在安静的房间内显得格外大声。
“张子房,炎姑娘醒了没?我煮了点粥送来。”是女子的声音,略显随意。
这声音让炎天雪如梦初醒一般全身紧绷起来,紧张地看着张良。
“是堂弟的夫人。”张良抚了抚炎天雪的发丝,示意没事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被拉开,就见到一名妇人端着个碗走了进来,打扮得颇为朴素,但是浑身都带着朝气,明明看起来应该比炎天雪大个十岁,却是一副不谙世事的单纯模样,就连脚步也十分轻快,一点不觉得成熟,走到炎天雪身边就冲她友善地一笑,让人觉得格外亲切。
“喝点粥吧,那家伙说你吃了什么药,这几天都不能进食,今天终于醒了,肯定饿坏了吧。”女子将碗递给炎天雪,顺势在榻边坐下。
炎天雪茫然地看向她,说实在的她根本一点不觉得饿,只是有些无力罢了,身上的伤似乎也比当初好了些,没有那么痛,料想应该是黄石老人的药起了作用,居然连她受的伤也恢复的快了一些。只是有些好奇地看向眼前的女子,张良的堂弟妹?又看了看张良,先抛开两人的气质不管,却怎么觉得这女子比张良的年纪还略大一些?
那女子无奈地放下碗,撇撇嘴说道:“我知道你想什么,我才不老,你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可是老头子一个。”
炎天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时倒也忘记张良因为十年前的事情而容颜不老,听着这女子的话,心情竟然好了起来,虚弱地说道:“我想坐起来。”躺着说话让她有些不舒服,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那女子听了就想扶她坐起身,却被站在一边的张良抢了先,扶起炎天雪靠在他的身上,几乎算是半靠在他的怀里,整个动作都很小心地避开了她手上的伤。感觉到脸有些发烫,炎天雪低下头去,没有料到张良居然会这么对待自己,以往自己想要靠近一点他就会立刻退开,如今却突然变得这般。可转瞬想起了过往的种种,心又一次落了下去。不要自作多情,这是她给自己的忠告。
“那你叫……”决定不要再想下去,炎天雪抬头看向那女子问道。
“你要不叫我姐姐,要不叫我柳筝,反正我是不接受你叫我弟妹的。”柳筝双手抱在胸前,故作凶悍地说道,说完还瞪了一眼张良,似乎再责怪他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嫂子。
“筝儿别胡闹了,怎可用这种语气跟堂哥说话?”外面又走进来一人,似乎有些无奈,可语气里却没有一点责备的意味,反而带着一点宠溺,有些抱歉地看着榻上的两人。柳筝见了立刻起身走到来人身边,嘀咕着“我才没有胡闹”。被男子揽住肩膀后就没了下文。
“堂弟,姬离。”张良介绍道。
炎天雪一愣,没想到这人居然会是姬亭长,当初只是匆匆见过一次,知道他是张良的旧识,却没有料到这人居然会是张良的堂弟,可是既然是堂兄弟,他怎么会姓姬?只是看着两人恩爱的模样,心里也有些羡慕,见姬离眼中的宠溺,也就不奇怪柳筝为何还是一副小女儿姿态了。微微一笑,两人看起来也是一对璧人。
喉咙忽然有些痒,炎天雪咳嗽了两声。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得了伤寒,不过如今小命是没有大碍了,再多添个伤寒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能治好的。张良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炎天雪并未回头看他,在清楚知道这一切不是她的梦境的同时她也明白了,面对现实,首先就是要彻底断绝自己的任何一丝念想。如今无论张良是为何忽然对她这般体贴,她也绝不会在自以为是他对她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对了,门外有人找大哥,说是汉军有些军务需要大哥决定,可要先去见上一面?”
张良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炎天雪,炎天雪只是低着头,垂下眼帘,毫无血色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张良叹了口气,让她靠在榻边后缓缓站起身对柳筝嘱咐道:“那劳烦柳筝照顾一下天雪,我去去就来。”说完就跟着姬离一起走出了门。
炎天雪这才抬起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感觉有些恍惚。难怪当初见到姬亭长的时候会想起张良,如今仔细看,两人的背影确实有些相似。
“就出去一下,还特地嘱咐,做什么这么依依不舍的。”柳筝说着又在炎天雪的身边坐下,略带好奇地打量着她。这样子让炎天雪想起了动物园被参观的动物,而且对方还是那种小朋友好奇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视线。
“你都不好奇是怎么到我们这儿来的吗?”柳筝一点都不见外,率先问道。
炎天雪点点头,她确实有些好奇,只不过台词被抢了而已。面对柳筝,忽然有种眼前的是一个小萝莉,而自己才应该是大姐姐的错觉,这女子的心里年龄估计比她还小吧?不过对方直爽的模样倒也让人觉得轻松。
“那日半夜张子房抱着满身是血的你一起走到我家门口,当时我和姬离一起开门看到这情况可是吓了好大一跳,还以为撞鬼了,幸好宝宝没看见。”
炎天雪莞尔,想起当时自己的情况,肯定是披头散发的,又是一身红衣,确实有些像厉鬼索命来的,不过有哪个厉鬼会被人抱着晕倒在人家大门口的?想想或许以后还是别穿红衣了,这不是喜庆是诡异啊。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总的来说,浑身是血不是她的错,出来吓人就太不厚道了,何况想起柳筝口中的宝宝,应该就是当初跑来让姬离回去的胖乎乎的小孩子,吓到他自己还真是不对。
“没事没事,比起你来,张子房要吓人些,嘴上都是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吃了什么人呢!后来他把你放在榻上后就昏倒了,我们又只得立刻去寻大夫来,后来才发现他的手腕上一直在流血,很多道伤口,姬离说应该是他自己弄上的,知道为什么吗?”柳筝说到这儿故作神秘地一笑。
炎天雪其实有些郁闷,明明一口气可以说完的事情,柳筝却老是吊足了她的胃口后就停住,像是一定要得到对方的猜测,若是错了,就会很满意地继续讲下去一样,有些被人玩的感觉了,咳嗽了几声,如今说话就嗓子疼,也就没打算猜,张良的做法她一向猜不到,何必费那神?
柳筝见目的没达到,也不介意,继续说道:“姬离说,当时你几乎已经没了气息,如果不是有人一直以温热的血相哺,你早就回天乏术了,所以呢,他那伤口就应该是为了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