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本身就是一个不应该产生的错误,煽动的口号只不过是君主口中豪情万丈的谎言,面具下的真实却是落魄的民众及为了所谓的正义而拼杀的士兵们。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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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贵山水。
河流与山川从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兵家必须刻骨铭心的所在。看得透,用得好,一条河流,一道山原,足可抵挡十万大军。
所以,孟玄喆的军队,此刻正埋伏在军事重镇林城以南一百多里的次寒山。这片山地,绝非险峻高绝的兵家险地,寻常到有人连名字都叫不出。从地形说,西南是平原,穿出山地又是平原,山前山后没有大河,全部山地只有二三十里。这种半山半原的丘陵,对于闪电般的精锐铁骑,实在算不得险地。
但是孟玄喆看中的,恰恰是它貌似平庸这一点。当初他四方游历时,曾遇劫匪,无意中闯入这条山道,熟料,穿山过岭时却让他意外连连。
要知道,这片山地,看似舒缓,实则外圆缓而内险曲。山口是舒缓的小山包,大道宽阔,可是越往里走越是狭窄曲折,两边山势也随之高了起来,加之山体土多石少,所以林木竟是特别茂密。
孟玄喆了解他的皇兄,也知道他手里有“玉螭全舆图”,所以,孟玄胤不可能不知道这片山地。但是,孟玄胤肯定没有亲自走过这条山道,这是孟玄喆特意调查过的。虽然,年少时,孟玄胤也曾游历天下,但都是名山大川,而且,他的心思都放在江湖上,如何会注意这么一条不起眼的山路。
知名而不知实,恰在知与不知之间。
更重要的是,孟玄喆知道,兵贵神速,所以,一定会有人指引孟玄胤走上这条通往宁江西岸的万霆山最近的一条路。
因为,此刻永嘉大军全部驻扎在那里的。
其实,孟玄喆在日落之前,就已将秘密增调的十多万步兵已经全数到位,北面的出口已经被堵死。封堵南面山口的骑兵,也已经等候在十多里之外的密林中。他要将孟玄胤的十万人马,全歼在这座默默无闻的次寒山。
夕阳日落,山顶的孟玄喆看见南边原野上漫天烟尘暴起,不用斥候回报,也知道孟玄胤的大军到了。
夏末秋初,太阳虽已经落山,原野的景色依然遥遥可见。一片暮色中,可见旌旗招展杀声震天,玉螭大军排山倒海般压来!
接近山口,前军骤然勒马,一片战马嘶鸣便响彻原野。改任前锋的钟离敬诚飞骑赶到前军,长剑一指,“陛下口谕:前方便是次寒山,穿谷而出便是开阔平原。我军入谷,两骑并行,前后相随,宜快不宜慢。出谷后立即展开,直奔宁江西岸的万霆山!点起火把,入谷!”
“点起火把——两两入谷——”传令官高声喊道。
顷刻间,火把照亮了广阔的原野。玉螭铁骑井然有序的高举火把,走马入谷。
山风吹拂,高山顶上的孟玄喆淡淡一笑,“皇兄啊皇兄,六年前你带兵将我与颜儿逼入绝境,如今,也该是你尝尝孤立无援末路穷途的滋味了!”
玉螭大军入谷,火把照耀下,却见山道越来越窄,越来越崎岖难行,堪堪两骑并行就塞满了山道。山弯频频,竟将大军分割得前不见后,后不见前,长蛇般在谷中穿行。
大约一个时辰,玉螭的中军精锐进入崎岖险道,后军也已经进了山口。这时,从孟玄胤的御舆传来了新的旨意,“全军下马,人马并行,尽速出谷!”
刚刚传出命令,仿佛晴空惊雷,战鼓遍山轰隆,喊杀声从两面山头如潮水般压来!钟离敬诚未及下命令迎敌,箭簇便如漫天激雨般啸叫飞来。
瞬时间,守卫在御舆四周的人便象刺猬般满身带箭,倒在路边。山谷中顿时大乱,玉螭大军被山洪般涌下的永嘉军分割成无数小段,厮杀在一起!
滚木礌石下,御舆轰然倒塌。就在这一刻,孟玄喆对面的山梁上蓦然出现了大队人马。
随着领头那人随意的一挥手,又是一阵喊啥声。
而后,他与孟玄喆隔着山谷遥遥相望。
“这一计甚好。”那名男子以内力将声音压成一线,清晰送入孟玄喆耳中,字字冷然。
孟玄喆淡然道,“可惜我还是大意了。”
“不用觉得意外,因为朕也曾走过这条小路,只是那时,朕不过是一名无用的皇子,刚刚在月嬴将满心仇恨的月清远收为下属。谁知,朕的好哥哥竟派人追杀于朕,仓皇间,朕无意中闯入这座次寒山。”
原来,此刻站在山谷对面的男子就是御驾亲征的孟玄胤。
孟玄喆的脸上一点一点渗出了笑容。那笑容渐渐散开,最后染满双眼,他缓缓说道。“万霆山是一柄利剑。”
孟玄胤点点头,眼中全是笑意,一字一句慢慢说道,“谁拥有这柄利剑,便可以将剑尖直至对方的脖颈。”
孟玄喆没有说话,他俯视着那些陷入鏖战的兵士,半晌之后,拱手道,“那我就在万霆山静候了。”说完,转身离去。
史书记载,“元熙历十一年,永嘉历四年,亦是天命历二年,玉螭与永嘉在宁江西岸的万霆山一役,实则是从次寒山开始的。”
而一场战争,最重要的除了将帅,士兵,还有赖以生存的粮草。
相较玉螭繁复的辎重,永嘉的粮草辎重则要简单的多。非但每人携带五斤干肉、五斤干饼算做三天军粮,而且辎重队伍也不运谷麦生粮,骡马大队驮运的全部是干饼、干肉和马料。大军歇息,从来不用埋锅造饭,但有饮水便成。如果是兼程疾进,士兵们就边走边吃。所以,永嘉的辎重后军从来没有牛车挑夫,非常精悍且行动迅速,几乎从来都是与大军同步前进。主力大军中也没有专门的火头兵,全部是作战兵士。只有在扎营休战的时间里,永嘉的士兵才会采些野菜,埋锅煮汤。
孟玄喆很喜欢这种简单生活,真正是与士兵们一模一样,竟觉得比王府还酣畅了许多。更重要的是,永嘉军粮这一有异于他国的特点,恰恰是因为有个人曾经在他出远门时,准备了大量的干饼和肉干。
也许,只是不经意的一件小事,放到战争中,却是足以改变战争方式的因素。所以,孟玄喆饶有兴致的派出骑兵,摘去马铃,包裹马蹄,马口衔枚,不断滋扰玉螭运送粮草的队伍,不断偷袭玉螭码放粮草的营区。
这场战争,就像是他与孟玄胤的对弈,终于就要到短兵相接的时候了。
天交五鼓,正是天地最为黑暗的时分。莽莽山原,尽皆溶入无边的暗夜,惟有永嘉大营的军灯在山上明灭闪烁,就象天上遥远的星星。隐隐约约的刁斗声混合着隐隐约约的大河涛声,在秋天的山风中,就象山河在呜咽。
“镗——镗——镗——镗——镗——”永嘉军营的刁斗悠长的响了五次。
突然间,仿佛天塌地陷一般,远方山顶地战鼓骤然间惊雷般炸响,山脊上倏忽涌出连天火把,呼啸着呐喊着冲入山腰处永嘉的营寨!
孟玄喆坐在大帐之中微微一笑,果然,孟玄胤以为他们多次偷袭,必然劳累,所以选在黎明时分突袭强攻。
忽然,又一阵雷鸣般的战鼓,永嘉的五万铁骑在晨曦雾霭中两翼展开,从后方包抄突袭的玉螭军队。
孟玄喆缓缓走出大帐,行至纛旗下,朗声道,“钟离敬诚,上次,我已饶过你一命,这回,我是继续放了你呢?还是你下马受降?”
“兵者,诡道也。”钟离敬诚冷然道,“何况,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受降?万万不可能。”说完,他一挥手。
远方,一阵悠长的牛角号响彻山谷。
“谁输谁赢,还未可知!”钟离敬诚留下这样一句话,闪电般冲出,跟在他身后的两万铁骑自动展开,分成三路狂风骤雨般朝着孟玄喆所在的山坡攻去。
太阳堪堪升起时,尸体覆盖了山谷,在晨雾蒙蒙中,只留下风中飘摇的旌旗以及一片血红。
战事已经持续了三天三夜。
暮色苍茫中,绿衣黑甲的步兵骑兵已经退到主战场外的南部山坡列队,纛旗上的“永嘉”二字尚依稀可见。而主战场北面山坡上,黑蒙蒙一片,黑色衣甲的骑兵与步兵整肃在“玉螭”的纛旗下,严阵以待。
就像两只凝视对峙的猛虎一般,双方随时准备再次冲杀。
血红色的晚霞在天空中渐渐消散,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
大地被累累的尸体、战车、辎重所覆盖,猩红的血渗透到土壤的深处,仿佛连风中瑟瑟颤抖的野草都被浸染成了赤色。
这场战争,到底能不能分出胜负,还是会两败俱伤,也许只有昊天上帝才知道。
及至夜半,乌云遮月,秋风萧瑟。玉螭阵地依然是军灯高挑,刁斗声声。对面山坡的永嘉军也是篝火军灯,一片严密戒备。
此时,无论是孟玄喆还是孟玄胤,都没有再选择偷袭。只是,士兵们大脑中紧绷着的那道弦,也许在下一刻,就会崩裂。
翌日,天已蒙蒙亮,轻雾弥漫,空气又冷又湿,山风如刀,带着血气与杀意,打在士兵们伤痕累累的脸上,尖锐的疼痛丝丝叫嚣。
原野上旌旗招展战马嘶鸣烟尘蔽日的壮阔景象,而孟玄胤坐在大帐之中,传令上饭,准备饭后再好好思虑一下破敌良策。
邹常喜从后帐捧来一个铜盘,在长案上摆下了一鼎一盘。鼎中是麋鹿肉,盘中是松软的酥饼。孟玄胤随意吃了几口便放在一旁,此刻,他要思虑的是国家的兴亡安危,是一直处于焦灼状态的战事。
这些日子,他反复思量,和手下的将领们谋划了三套应敌方略。军灯点亮时分,有人通禀,说是,睿王押送粮草的队伍到了,此刻正在十里外的山坡驻扎。
“来得正是时候。”孟玄胤微微冷笑,猛然,他心中一闪,一个绝妙的主意涌上心头,立即高声命令,“笔墨伺候!”
邹常喜将笔墨纸砚备好,孟玄胤略微思忖便提笔疾书,片刻之间写完,高声道,“司马何在?”
一名行军司马大步走进,孟玄胤言道,“将此书信交与展越浩,让他看后,依书信所言行事。”
行军司马接过封好的书信,上马飞驰直奔睿王所在的营地。
军灯点亮时分,孟玄喆也接到了斥候有关玉螭粮草已然运到的回报。他略微思忖了一阵,暗道不好。只是现在两军对垒,独孤定疑与那人身边除了展越浩外,必有他人监视。想要暗中传递消息,自是难上加难。为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
秋霜初降,山原一片苍茫枯黄。建元城或是平康城也许还是秋阳如春,但万霆山却已经是秋寒料峭了。这一天,孟玄喆起得特别早,他踏着秋霜登上山顶,凝望着远处的宁江,等待着预料之中的那黑色犹若地狱使者一般的队伍。
四周一片寂静,空旷的山原让他不禁回忆起年少求学时。不过是定疑,亦或是那人,都是他情同手足的兄弟。为了他,为了他的计划,他们一直留在玉螭,留在建元城。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只是……
定疑摒除门第之见,迎娶了曾经跟在颜儿身边的侍女珣玗,成婚已有两年。而那人,也有了妻儿。如今,为了他,为了他的计划,还要他们舍家舍业么!
想要从建元城中接走珣玗并不难,难得是睿王府内的冷若雪还有她的孩子。孩子……孩子……
想到这里,孟玄喆的心又痛了起来。他转过身,对一直更在他身后的卫寄远言道,“孟玄喆虚弱得倚着床榻,听完侍卫们的回奏,缓缓阖上眼。半晌,他低声道,“寄远,你还记得她临走前,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么?”
卫寄远一怔,那表情明显是犹豫,许久许久之后,他才答道,“骆小姐要末将发誓,就算是死也要护住主公的背后。”
孟玄喆点了点头,抬脚往山下走去,行至半路,他缓缓道,“解药里缺的那味药是什么?”
“末将答应过骆小姐不得向主公透露半个字,请主公原谅。”
孟玄喆停下脚步,负手而立,眸光幽深,山风吹得衣袂猎猎作响,平添几分肃杀。“你不必说,若我猜到,你只要点头便是。”
他的声音如重锤相击,卫寄远不由得心头一震。
孟玄喆面无表情,抬眼望向三丈外一处大石,低声道,“那解药必是极为珍贵,或许天下间,只她一人独有,是也不是?”
卫寄远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在孟玄喆眼中,犹如焦雷击顶。他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一时间,思想似乎停顿了。
许久之后,渐渐的,很多事情慢慢地清晰起来。
为什么卫寄远会来到自己身边,为什么那位骆小姐会比任何人都更早的发现刺向他背心的匕首……
“好好活下去……”孟玄喆喃喃自语的说了些什么,半晌自失一笑,叹息道,“其实我早已猜到,却始终不肯相信。今日,我已决定和孟玄胤做死生之战,所以,想把心里最后那点犹疑抹去。”
卫寄远看着他脸上的孤寂的表情,急急喊了一声,“主公!”
孟玄喆苦涩一笑,“原来,她竟是连一面都不愿见我了。”
“骆小姐不是不愿意见主公。”卫寄远连忙过去扶住身形摇摇欲坠的孟玄喆,低声劝道,“末将记得很清楚,当她听说主公身负重伤时,抛下一切星夜兼程的赶往平康城。纵然身负箭伤,却依旧割腕放血,从未蹙过眉,也从未喊过疼。她离开前,再三叮咛末将要时时刻刻保护主公的安危……”
“有时……”孟玄喆从未经历过如此混乱的思维状态,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还是该恐惧。他只能甩开卫寄远的手,恨声道,“我最恨她的就是她永远让人摸不透的自以为是。”
“主公,大战在即,还是不要再想这些了。”卫寄远继续劝道,“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讲明天。”
孟玄喆一震,他张开口想说什幺,最终却抿了抿坚毅的双唇,“今日,我的身后,就交给你了。”
“是。”卫寄远拱手道,“末将绝不辜负主公重托。”
一阵凄厉的牛角号响过,随着隆隆的行进鼓声,九个步卒方阵分别从两边山口和中央大营开出。阳光之下,但见永嘉军绿衣黑甲,步伍整肃,矛戈刀剑象一片闪亮的森林。随着战鼓节奏,九个方阵在山下隆隆聚合。
又闻号声大作,方阵骤然启动旋转,旗帜纷乱穿插,不消片刻,便变成了无数个小阵,或可称它为古阵“疏阵”。
此阵法,以数人为一小的战斗团体,长枪,长刀,刀牌,钩枪,朴刀等形成一个组合,一个个小的组合之间各自为战,既不用硬扛玉螭铁骑的冲击,又可以在敌骑冲击过后从侧面或背后袭击。
而玉螭的骑兵像黑色的巨浪呼啸着卷来时,孟玄胤将攻杀的指挥权交给了一旁的钟离敬诚,自己好进退便宜。
然而,永嘉的方阵却静如山岳,鸦雀无声。黑色巨浪堪堪扑到百步之遥,永嘉阵地战鼓骤起,铁灰色盾牌墙后骤然站起强弓射手,箭如骤雨飞蝗,劲急啸叫着射向玉螭骑兵。
瞬息之间,人喊马嘶,骑士纷纷落马,黑色巨浪骤然受阻大乱。而永嘉的强弓硬弩却丝毫没有停息,箭雨封锁了整个冲锋队形。在玉螭骑兵被这闻所未闻的箭雨压得抬不起头时,一阵尖利的牛角号响遏行云,盾刀手呐喊杀出,对乱了阵形的骑兵分割厮杀。
不消半个时辰,玉螭这一方组织的第一次冲锋的一万骑兵,便丢下几千具人马尸体溃退了。
永嘉步兵在与玉螭骑兵的搏杀中,始终只杀眼前骑兵,丝毫不做追击。见玉螭骑兵溃退,永嘉步兵反而立即撤回严阵以待。
钟离敬诚见状却是不慌不忙,手中令旗一挥,直至睿王率领的骑兵,言道,“十则围之,倍则攻之!”
睿王明知此处地窄人多,施展不开,但军令如山,哪里由得他质疑。便拔出长剑嘶声大吼,“拼死一战!压上去!杀——!”一马当先,风驰电掣般冲杀出去。
两万多骑兵一声呐喊,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
猛然,一声尖利的呼哨响彻山谷!只听永嘉一方,有人传令道,“马披铁甲!杀——!”只听一阵叮当之声,埋伏在山谷间的骑兵突然放下马头铁甲面具,汹涌巨浪般冲杀过来。
两军犹若潮水般轰然相撞,刹那间,鲜血飞溅。
睿王眼见着面前的步卒一个个冲到面前,却又不得不挥剑砍杀,心中当真是说不出的苦涩。
就在睿王思绪翻滚间,一支长戟直朝他的背心刺去。只要在稍微向前一点,这柄长戟便可插进睿王的心窝。
但是,就在长戟仅仅距离睿王的心窝不过咫尺的时候,却怎么样也无法移动了,因为永嘉一名骑兵手中飞掷出的朴刀不知何时竟然插进了手执长戟的骑兵的心口。
睿王一怔,随即眼中露出惊愕的光彩。
因为,他对面身着普通永嘉骑兵衣甲的男子,正是孟玄喆。“星野,你的任务到此结束。现在,你趁乱离开,直奔建元,将你的妻儿救回。”
“主公!”被唤作星野的男子摇摇头,低声对孟玄喆说道,“我与她各为其主,一切都是命!”
“是不是命,我不知道,星野,我知道你的忠心,却不希望你因为忠心留下终生的遗憾。”孟玄喆突然感觉到一股杀气,汹涌澎湃地朝他而来,他抬眸一看,不由得淡淡一笑,“这是命令,违令者,斩!”
说完,他高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肚子。孟玄喆的坐骑嘶鸣一声,撒开四只蹄子,旋风一般朝着某人奔去。
而那人竟也纵马狂奔,二人竟渐渐杀出重围,及至一处幽静的山谷,方勒住坐骑的缰绳。
四目对视,孟玄喆悠然一笑,“皇兄,说起来,我还是很敬佩你的气魄,竟然愿意将沈星野送还给我。”
“到今日,死伤何止千万。再这样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孟玄胤不疾不徐地说道,“你我皆知为何而战,不若,就在今日做一个了断吧。”
“了断?”孟玄喆仰天长笑,笑声中,带着无限悲戚,“如何了断?皇兄,你告诉我,我们兄弟之间的仇恨,如何才能了断!”
孟玄胤脸上含讥带讽,冷冷说道,“难以了断?我倒不觉得有多难,一切,就从震惊三国的棋圣柳子清开始说起吧。”
就在此刻,天边隐隐电闪,轰隆隆一阵闷雷从云中掠过,细密的雨滴打在铁甲上唰唰做响,犹如万蚕食桑。
“是么?那皇兄是不是该解释一下,那一夜,为何楚拂樱会被人点住穴道,差点一命归西。”说话间,但见孟玄喆一剑横空,剑尖直击孟玄胤的颈项。快,狠,准,没有一丝多余的招式,出手就是攻敌之必杀,非千锤百炼,而不得其势。
孟玄胤微一闪身,躲过剑尖,同一时间斜身一掌拍向孟玄喆的胸膛,“这么说来,你宁愿惜儿受伤也不愿自己的师妹受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