岬太郎直到肺部发出抗议的刺痛,才发现自己已经屏住呼吸很久了。自嘲地笑笑,为自己对好友的不信任深深自责着,他缓缓步入翼的房间。目光滑过墙壁上贴着的海报,书桌上放置的摆设,以及床铺上叠放整齐的被褥,岬暗道这小子的品味真是从小到大的一成不变,喜欢在房间里所有的地方都“标”上足球!
看,连枕头上都不偏不倚地在正中印着一个足球!该不会翼他一定要枕着足球才能睡吧?!岬太郎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失笑,但仔细想想还是觉得蛮有道理的,看来皓星翼这次势必要在医院里住上一段日子了,要不,把这个枕头带去给他?不管怎么说,人们看到熟悉、喜欢的东西,心情怎样也会稍微开朗些的不是?!
想到就做!岬快步走到皓星翼的窗前,伸手欲拿起那个印着足球的枕头。
“咣铛!”不料手还没有够到,脚下却不知踢到了什么又硬又脆的东西,一片稀里哗啦的声音,不算太响,却几乎生生震碎了岬太郎的心。
颤抖地蹲下身,用两只手才堪堪能掀起那往日轻薄如纸、此刻却有如千斤之重的床单,岬太郎的双眼,在目睹床下那一片狼籍的玻璃碎片后,刺痛地闭上。
最后一道阳光也消逝在地平线之下,黑夜,蔓延得时如此地迅速……
慈真楼医院的病房内,气氛凝重而肃穆。刚动过紧急手术的皓星翼躺在病床上,脸色和洁白的床单有得一拼。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依然紧锁,带在头上的氧气面罩,诉说着他的虚弱与无力,让病房里其他人的心情也随之沉重非常。
安排好队员们的“体罚”后晚一步赶到的严奇哲教练,刚才已经把皓星文斓夫妇和格雷医生都送走了。眼下还留在慈真楼的,就是他自己,徐文辉,以及事后赶来的岬太郎三人。
看到皓星翼的情况基本稳定,松下一口气的严教练当下和岬和文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和自己一起去病房外“谈谈”。
两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迎接自己的不会是一派和风细雨,但也只能无奈地跟着教练的脚步离开,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羡慕还昏迷不醒的皓星翼,哎,这第一波的狂风暴雨可让他给避过了!
一脚才刚踏出庭院,严奇哲就忍不住回头向岬太郎咆哮起来:“岬,你不是天天都和他在一起吗?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事先一点迹象都没有发现呢?!”
“我……”岬不知道怎么解释,甚至连他自己,至今对于这件事,也还处在不敢相信的阶段,思绪如坠云雾般起伏不定,像是在做梦一样。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你刚才不是很会说的吗?现在没声音了?你不是打死都不相信格雷的诊断吗?差点还想和人家动手!刚才怎么不继续啊?!你去皓星的宿舍到底看到了什么?”严奇哲的话连嘲带讽,把岬太郎说得脸都红了。
“教练,别再说岬君了,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徐文辉开口为岬解围,发生这样的事,确实没有人想的。
“哼,你别光是会为别人着想,文辉!你自己也该好好检讨一下了!”严奇哲的矛头转向了自己一直甚为欣赏的助理教练,“你在燕祈队里的职司不同,别人可以忽略的事情,你却不可以不闻不问!”
“教练,您不要怪文辉,这事他们和我商量过,为了不进一步刺激到翼,这一段时间都由我单独和他接触,希望他的坚强可以帮他自己走出来!没想到……总之,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和文辉他们无关的!”岬太郎想也不想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一方面当然是因为兄弟情深,但,也从另一个侧面折射出他有多么地自责。
“都是一帮自以为是的年轻人!你们自认为可以搞定一切,也不和人商量就自己这么决定了?!看看你们,现在把事情弄到了怎样不可收拾的地步!”严奇哲毫不客气地训斥自己的弟子,两个人默默挨训,连头都不敢抬。“这段时间,会是皓星最难熬的日子,可偏偏你们倒好,把他一个人晾在那里,任他胡思乱想,结果当然只能是往牛角里钻!现在才出事,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你们相信他?!相信他到敢和格雷医生叫板,却不敢陪在他的身边?!怎么,这么害怕面对自己的过错吗?”
文辉心中一颤,苦涩瞬间蔓延开来。因为心脏病的关系,他从小就刻意训练自己的心时刻保持从容淡定,可是这一次在涉及皓星翼的问题上,他却没能保持住平常心。无论是一开始轻易受到明夕慧的挑拨,还是后来在判断翼的坚强程度上,他都犯了局中人都可能会犯的错误,不能跳出圈子冷静面对,才会这样一再地进退失据!
“文辉,你一直是他们之中最成熟冷静的一个,可是你毕竟还年轻,而且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任何严重挫折,所以你考虑问题总是太过正面,总是会从最好的一面去推定结果;分析比赛时时这样,对待问题时也是这样!如今,受到教训了吗?!我希望你可以从这件事里吸取经验,以后无论做什么事,多从几个角度去看!”严奇哲严厉的话语中包含着语重心长的告诫,这孩子是一块璞玉,只是要好好地雕琢雕琢!
“教练……对不起!是我不好!您说得对,就因为一开始犯下的错误,我一直都不敢面对翼君。”
徐文辉和皓星翼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认识,一直情同手足走到今天,却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害死了对方心爱的女子!将心比心,如果有人这样对待赵雨弥,自己是否可以轻言原谅?他做不到的!所以更加觉得没脸再面对翼,才会在古月辉提议的时候没有多想便同意。
“说到底,是我太过于懦弱!您放心,等翼君他醒过来以后,我一定马上正式向他道歉!这一次无论他是会骂我、打我,我都绝不会再放任他不管了!”
徐文辉毕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立刻了悟了自己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最大的问题在哪里,一番话说得严奇哲暗自点头,转头又对岬太郎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