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嗤笑,不以为然,只这么看着她,眼神炙热得不容忽视。
林诺觉得有点不对,这男人今天的情绪好像和平时不同,她怯怯的又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目光已经从她身上收回,落到了书柜上几格空荡荡的地方。
那是原本放机械战甲的地方……
林诺脸倏地大红,但还是强词夺理,“谁让你不来见我,我把那些都拆了,不过零件都给你收着,你秦先生只手遮天,不可能找个拼模型的人都找不到……”
说完,已经做好了被他纠责的准备。
只是他却淡淡的收回目光,平静的说,“无所谓。”
“……”她倒是愣了。
他声色清冷,“你不是说,没见过我玩那些。我的确不喜欢。”
不喜欢还摆的满墙都是……
但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撒谎。
林诺从没看透过夏犹轻,他就像身上随时都背着一个谜一样的壳子,那壳子里放了好多秘密,他的身世,他的经历,他的性格,他的一切。
偏偏那个壳子上了锁,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到。
林诺用尽全力,到现在,也只是了解到他的一点皮毛而已,那些皮毛,不知道是真是假。
她叹了口气,觉得先前那个问题,问出来也不见得有答案,这个男人,大概不会给她答案。
可是心里真的不服,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了,她还是这么不了解他。
连他随便做一件事,她都要猜这么久,还猜不到答案。
最后,鼓足勇气,她说,“夏犹轻,我就问你一句,你老实告诉我,你说了,我就走,走得远远的在,再也不烦你。”
她的声音很严肃,这是他们半年多以来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
唯一一次。
“你问。”他看了她一眼,依旧淡淡。
“那天,我是说我为季馨的事去找你之后的第二天,我是打算去警局自首的,关于和你的事,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有你在,我就不明不白,朝不保夕,每天都在担心被人揭穿,揭穿之后我又该怎么办,我家人又该怎么办,我的前途是小,但我全家名誉,都要搭进去……”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林诺接着说,“自首,是我最后的选择,那天,你的确惹毛我了,所以我不顾一切了,但是那个关头,你突然出现在警局,为什么?李队说你在警局有眼线,我就想知道,你不是知道我会那么做,才特地来帮我……”
顿了一下,她不敢看他的眼神,强作镇定的继续说出自己的猜测,“我原本也没想明白,你夏犹轻多大的本事,把警察都玩弄于鼓掌之中,我被你骗的团团转还不自知,这样的你,跟我们都周旋了大半年了,为什么在那一天,偏偏就是那一天站出来?时间上太巧了,就算你说过一点也不在乎我,从没喜欢过我,我也刻意压制自己不往那方面想,但是最近……我的真的,不得不得那么想……夏犹轻,最后一次,告诉我,你当时是不是为了我,不管是不是,我们以后都断得干干净净。”
这个所谓的断,很微妙,以前林诺觉得,就算爱不能维系,但仇也在维系,所以端的不干净。
而这次,他只要给出她答案,无论答案是正是反,这个仇,也不用维系了。
彻底干净了。
一瞬间,房间里的气氛安静极了,夏犹轻深深的看着她,林诺却没胆子抬头与他迎视。
一个垂着头,一个凝着眼,流转的空气,似乎将两人都带到一个别样的气氛。
过了好半晌,他开口,沉沉的吐出一个字,“是。”
一个是字,这么简单,这么普通。
林诺豁然抬头,眼底晃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却漠然的道,“好了,答案给你了,现在换件衣服,有人会送你离开。”说完,转身要走。
林诺忙拉住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说从没喜欢过我,从没在意过我,跟我在一起,也只是因为想捉弄我,玩警察,对你来说刺激又新意……”
他蹙眉,“这些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但你没否认。”
“我也没承认。”
一下子,林诺恍惚,跄踉的后退两步,堪堪的跌坐在床上,满脸无措。
夏犹轻到底没有狠下心来,走过去,揉揉她头顶的发丝,淡淡的说,“别忘了,刚认识你的时候,是你缠上我,我甩都甩不掉。”
“……”
一下子,林诺想到了那个时候。
那次交通意外,她迷上这个气质儒雅,五官俊美的男人,在知道对方电话号码后,就以补偿修车费为由,一次一次的找上他,更满脸张扬的对他直言,“夏犹轻,我看上你了,我一定要追到你!”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现在想想,却好像过了很久。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嗯,他好像说,“你太丑了,我对你没兴趣。”
然后她就开始自我推销,“我这是气质美,而且我身材好。”
“身材也一般。”
“……夏犹轻,你不能以貌取人,这是不对的,你得看看我的内在美。”
然后他沉吟半晌后,说,“肇事未逃逸,也没推卸责任,的确……算得上有内在。”
然后她就屁颠屁颠的凑上去,自动挽着他的胳膊,喜滋滋的说,“跟我相处久了,我还有其他优点,够你发掘的。”
然后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他们在一起了。
林诺很主动,缠上他就不放手,不管他多不耐烦,多抗拒,她也不退缩。
鹊巢鸠占,提出要去他家的是她,要在那里过夜的也是她,势要把他捞到手的也是她。
他一直被动的接受,最开始反抗,之后无所谓了,最后彻底放弃了,然后,经常好长一段艰苦磨砺,她才终于报的美男归。
再然后,闹出案子的事。林诺就站在受害者的角度,认定了夏犹轻是有预谋的接近她。
那时候她没想过,最开始,真的真的,是她主动的。
林诺顿时觉得自己头昏脑涨的,揉了揉眉心,她佯撑着说,“可是……你明明混黑,却到高中去当老师,我自然以为……你是蓄意……”
他不再说话,为什么去当老师,这不是多难解释的事,但是他不想说,有些事,不是她林诺能知道的,尤其是沾上了秦家这个大染缸,她林诺根正苗红,知道多了,只会引火烧身。
没回答她的话,他说,“去换衣服,一会儿有人带你离开,记住我说的,回国后收拾你的东西,那房子最迟下个月有人去收。”
林诺问,“你是怕警察去搜查,找到我的东西?才卖房子?”
他,又是为了她吗?
期待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他却摇头,“不是。”
林诺眼露失望。
夏犹轻不再看她,径身离开房间。他怕的不是警察去搜查,他在中国还留了人,警察也进不了他的家门。
但是警察动不了,不见得秦复,秦由遇动不了。
他不可能将林诺搅进来,秦家的龌龊太多了,连他都恶心,更何况是她,所以,只能瞒着,能瞒多久,是多久……
夏犹轻走后,意大利女佣又进来,帮着林诺收拾东西,也把手机和包包还给她,之后带着她上了一辆私家车,车后座,林诺的行李都在,包括护照身份证件也都好好的,就连她买的望远镜,摄像头一堆竟然也收拾着。
车驶出别墅大门,林诺这才发现,原来这里是秦家的隔壁,仅仅一墙之隔罢了。
车子驶向港口,下了车,金发少年从汽艇上探出头来,什么话都没说,帮着林诺把东西都卸下,周围有很多保镖,警惕的看着四周,确定是否有人跟踪。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林诺狐疑,这些人严防死守的,难道她有什么危险?
上了艇,拉了引擎,一共五辆艇一起出动,林诺坐在中间这辆,其余四辆就分部在她左右,个个手里都端着枪,冷酷的盯着漆黑的海面。
一路无话,气氛似乎很紧张。
行驶了大概二十分钟,突然,一辆停靠在海中央的大型游艇后面,冒出来十几艘小型汽艇,林诺吓了一跳,但她身边的金发少年像是早有所料一般,端着枪,突突突的就往前面打。
一边打,一边对她说,“趴下!”
林诺愣了一下,听话的趴下,而就在下一刹那,一颗子弹擦着她的头发丝飞过。
似乎能感受到发丝的灼热,林诺心头更是一惊。
危险来的淬不及防,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林诺恍惚,尽管搞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惹了人,不惜半夜围堵,开枪追她,但是到底是在一条船上,她对金发少年道,“还有没有枪。”
少年没理她。
她又问,“有没有枪!”声音加大,几乎淹过海水翻涌声。
少年沉着脸,踢了踢脚边一个大袋子,“自己拿!别耍花样。”
林诺懒得理他的多疑,打开袋子,抓起一把手枪,她对手枪用的比较多,冲锋枪之类的,几乎不怎么碰。
上了子弹,又上了膛,她缩卷着身子趴在汽艇边缘,因为天太黑了,海水也是黑的,除了几艘汽艇微弱的灯光,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她辨别了一下方向,大约过了十秒,眼睛适应了光线,才对着远处“砰”的射出去一枪。
接着,就听一声“扑通”,有人掉到河里了。
金发少年回头侧看她一眼,用英文说了句,“很准。”
林诺嗤笑,她在警局也是重案组神枪手好吧,加上他们和对方隔得也不远,打中一个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不知道那落水的那个,是打中了哪里,要只是擦伤,那会不会游到他们这边来就近攻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