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出了茜雪苑,白羽的愁眉便一直紧锁着,姐姐的病情让她开心不起来。心想着必须尽快找到姬无伤才行,以他的医术定能为姐姐医治顽疾。
可是姬无伤在哪里呢?自从在玉京的辰王府得知冰玉公主和敕月订婚后,他便不辞而别,至今杳无音信。也赫连夜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想到了早上铃铛说的赫连夜去了姬太医府。可是去姬太医府也未必就是去见姬无伤,也许赫连夜是去见姬无伤的父亲姬悦冰也说不准。但无论如何姐姐的病不能再拖了,即使是找不到姬无伤,她也希望姬太医能来为姐姐把把脉。
正这么想着,忽地听到背后有人叫她。“你就是那个叫白羽的鹰奴吧?”
白羽心中一愣,不明所以地转首望去。虽然她曾经是辰王府的鹰奴,可是自从得了赫连夜的盛宠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叫她鹰奴了,更何况还是用着如此不善的语气。
眼前之人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宫装丽人。月牙型的发冠下是一张还算有点姿色的脸,可上扬的柳眉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让那点姿色便大打了折扣。略显高挑的身子,比南方来的白羽壮实了许多,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普通面料的蓝缎百花裙,说差,看着不算差,可说名贵又似乎不是特别名贵的料子。不过一般的下人丫头那也是配不上这样的衣裙,白羽一时有些猜不透她的身份。
如果她是主子吧,她身上的首饰装扮似乎差了点,可说她是婢女吧,那又明显上了个档次,至少胸前那套以红白为主色调的珠子便绝不可能是婢女可以拥有的。而且这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婢女,这说明她在这王府里多少是有点地位的。
白羽努力搜索着脑中所有记忆,终于对眼前的丽人有了些印象。在回到冰城的第一天,刚进王府的时候,貌似在迎接赫连夜回府的人群中,此人是那堆花枝招展的女人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也正因为是最前面,她才有了那一丝微弱的记忆。
她正欲开口询问此人的身份,身旁的铃铛已先开了口。
“萧夫人对我家夫人可真是关心啊!不过奴婢想提醒萧夫人鹰奴什么的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王爷的眼里可只有羽夫人一人。要是听到有人如此称呼羽夫人,只怕会不高兴。”铃铛看似说得客气,但搬出了赫连夜,无形中就有了战斗加威慑的意味,同时又讥笑对方不过是个失宠之人。
果然那萧夫人在听到赫连夜的名头后,嚣张的神色为之一滞,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激烈的怒气。只见她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冷笑一声说:“真是今日不同往日啊!连个奴才都敢对我不敬。这七王府我看也是变了天了。我萧慕诗就算是失去王爷的恩宠,也终究是灵妃娘娘的表侄女儿。赶明儿,我要进宫面见娘娘,到是要问一问是不是我被奴才欺负了,也没有人管了!”
这话一出,铃铛的头不得不低了下来。“萧夫人息怒,奴婢可不敢欺负夫人!”
“还说没有!你凭你现在站在我面前,连个起码的礼节都不行,便足见你眼里没有我,更是瞧不起灵妃娘娘的娘家人。”
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铃铛就算心中如果忿忿不平,表面上也只得立即下跪向她行礼。显然在这场口仗中,她根本就没有赢的机会。
灵妃娘娘虽然白羽没见过,却知道是赫连夜的亲生母亲,在这龙玉国的地位仅次于皇后龙妍儿。传说她年轻时是龙玉第一美人,极得赫连光裕的宠爱,要不是皇后龙妍儿家族势力太过庞大,只怕这后位早就易了主。
这后宫的斗争往往是于前朝斗争息息相关,灵妃与赫连夜母子的荣辱系于一线,一旦灵妃成为皇后,赫连夜势必也顺势当上太子。而正因为这一层关系,赫连夜从小便一直受到太子赫连鈺与赫连光等兄弟的排挤。
不过随着赫连夜年龄的增长,他逐渐明白了朝中各种阴暗的一面以及如何御人的权谋之术,所以这些年来,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光芒四射,而选择了韬光隐晦远离冰城。
他的这一做法不仅使自己逃过各种迫害,也使得母亲灵妃能够暂时与龙妍儿相安无事。不过即便是灵妃暂无夺后之心,她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依然是无人能及。不仅在后宫,她是协助皇后掌管妃嫔的第一人,便是在前朝,她也有能力决定一个外臣的生死。谁要是得罪了她,只怕这好日子是到了头。
这萧慕诗竟是灵妃的表侄女儿,她能在这王府陪伴着赫连夜,自然是受到了灵妃的重视。如果她去灵妃的面前告上一状,铃铛便是有十个脑袋只怕都不够砍的。
想到这里,白羽觉得无论如何她都得说上两句。“原来是萧姐姐,请恕白羽眼拙,一时没有认出来。铃铛一个下人口无遮拦的,姐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这么一软一抬,萧慕诗的脸色稍缓和了一些,但眼眸得意之色更盛。“既然你也说了她口无遮拦,那么总得受点教训,长点记性,省得她以后还会犯同样的错!来呀,给我掌嘴!”
一直跟在萧慕诗后头的婢女宁枫不怀好意地一笑,快步走到铃铛的面前,伸手便朝她的脸上打去。
“啪啪啪啪!”四个耳光几乎迅雷不及掩耳。铃铛的双颊顿时高高地肿起,嘴角沁出一缕鲜血。委屈的眸子里流下两行清泪。
“住手!”白羽心中开始冒火,这四记耳光虽然打在铃铛的脸上,但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杀鸡儆猴的把戏。自己从未得罪过这个萧慕诗,实在想不透她为何要来为难她。若不是碍于灵妃的面子,她只怕早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说,“怎么说铃铛也是我的婢女,要教训她也该由我教训才是。何需劳烦姐姐!”
“这王府上的下人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再不教训怎么行呢?妹妹到这儿才几天是不知情啊,可我在这里已经有四个年头了。灵妃娘娘一直嘱咐我,王爷在外太忙,无瑕管束王府里的下人,所以让这一帮下人是缺了规矩。特别是那些个自以为有几分姿色,妄想爬上枝头做凤凰的女人,不守着自己的本分,成天地做着不该做的梦。所以娘娘让我好好管管这里的这种风气。下人就得有下人的样!下人这一辈子都是下人!”
她一口一个“下人”说个没完没了,最后还生怕白羽听不明白她的指桑骂槐,又补充了一句:“妹妹,我可不是在说你啊!你千万别误会了!”
白羽气得肺都快炸了,要搁以往她还不冲上去和她大打一架,可今天冰莲那番思念父母的话让她只想尽快离开王府,实在懒得和这个疯女人一般见识。于是她冷笑一声说:“姐姐说得没错,有些下人没有规矩是得管教。可这权力似乎只有王妃才有,不知姐姐何时册封辰王妃啊!”
“你……”白羽这话是戳中了萧慕诗的痛处。她十六岁的时候,因为爱慕赫连夜,要死要活地肯求着父亲将她嫁给赫连夜。她的父亲萧太保是当朝枢密院副使,也早有心攀附皇室。于是便进宫向灵妃娘娘请婚。灵妃听闻后当即点了头,于是她如愿进了七王府,可没想到的是她以为王妃之位非她莫属,但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一个毫无名份的“夫人”。
她实在想不通,于是又哭又闹地要名份。赫连夜根本就不睬她,她只得再次央求父亲去见灵妃。灵妃很为难地说,是赫连夜暂时没有立妃的念头,她这个做娘的也不好强逼。最后或许是念及与她父亲的表兄妹之情,承诺了以后定给她侧妃之位。但正妃未封之前,她这侧妃的名份也得等上一等。
如今四年过去了,赫连夜依然没有封妃的想法。她的心里是又急又不急,一方面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身份能赶紧落实,而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赫连夜娶个正妃进来。前些日子,她听闻赫连夜回京,乐得夜不成眠。天不亮便精心梳妆一番出门迎接,可等了三四个时辰,却等来了他领着另一个女人回府,甚至于在她向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连瞅都不瞅她一眼。
对白羽的这口气她如何顺得下来,后来她听说这个女人以前居然是个鹰奴,这一下她像得什么宝贝似的高兴。地位如此卑贱之人,自然是不可能与她争夺正妃之位,但是赫连夜想,灵妃这一关也过不了。
可这白羽还就是得赫连夜的宠爱,她左看右看,看不顺眼。今日她趁赫连夜不在,原想挫挫白羽的锐气,岂料反被她奚落一番,她如何不怒。这一怒火攻心,她便控制不住,一挥手便向白羽的脸打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