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的无忧似乎柔软而且绵长。郑微年在很久以前曾经幻想过自己会有一段惊世骇俗的爱情,纵然是结果惨烈她也是不会怕的,越是轰轰烈烈越好,但现在她才一点一点明白,她多么珍惜程嘉玺给她的稳稳当当安安静静的幸福。
她只想每天过这样一起吃饭、散步、泡图书馆的生活,纵然程嘉玺随着提前完成本科学业而后考入研究生而变得越来越忙,就连吃饭都是闷头挖几口来不及和她说上几句有趣的话就要重新跳进实验室泡上个通宵,她依旧觉得是快乐而又满足的。
原来她只想和他做最最寻常的恋人啊。
只是她还是常常会感到想念,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程嘉玺总是给她留下一个匆忙的背影。她知道他很忙,所以她不可以去打扰,但女孩子的那种期望得到呵护与宠爱的念头却随着他越来越多的沉默,越来越短暂的相处不可抑制地越长越高。
可是郑微年不想做不懂事的人。
某个周末晚上程嘉玺难得空着。他们吃过晚饭,沿着那条固定的散步路线慢慢地踱着。初夏,风吹过还带着微微的凉,郑微年主动去牵程嘉玺的手,程嘉玺任她把玩着手指,自己迎着风慢悠悠地打着哈欠。
郑微年看着程嘉玺好看的手,他的指甲修剪的很干净,手指长长的,却骨节分明,有一种细腻与力量融合的感觉。郑微年想这双手是适合拿手术刀的,因为手的主人温柔又细心,明锐又冷静,她心里想着,骄傲地微笑起来,偷偷抬眼去看程嘉玺,却正好看见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从刚才到现在,他好像一直都在打哈欠啊......郑微年试着去回想他一共打了几个哈欠,才发现数也数不清。她看着他泛青的眼圈,心中钝钝地疼起来。将他的手臂抱进怀里去,她软软地贴上来,脑袋靠在他肩侧,语气也是糯糯的:“你累了吧?要不赶紧回去睡觉吧!”
程嘉玺默了默还是摇头:“再走走吧,走到那边我们在长椅上面坐一会儿。”
他知道自己这大半年来因为学习的缘故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给她那么多时间,不如从前那样对她好,也知道她一直很失落,因为她的眼睛不会骗人。他曾以为她会撅着嘴赖着他撒娇央求他多陪陪她,却猜错了。她一直耐心地等他、陪他、安慰他、鼓励他,倒是一点没有那种小姐脾气了。他宽慰地笑,她原也有这样懂事的一面。
她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令人惊讶的一面没有让他看见的呢?
郑微年听他这样说心里自然是再开心不过,她泄露内心得扬起嘴角来,还配合着重重的点头:“好啊!”
程嘉玺看着她月亮一样笑得弯弯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见到她开心,他心里也快乐,同时也内疚着,自己究竟有多怠慢她,以至于这样再寻常不过的陪伴也被她这样当珍宝般的珍惜着,高兴成这般。他原是想要当一个任她索取的人啊,从什么时候起竟被她捧在手心里面了?
他踩着她的步子随着她坐在了浓荫下的长椅上。郑微年自顾自地笑,傻里傻气的,他看着她的脸,凑过去说:“我今天算是把事情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这段等结果的日子可以好好陪你了。”
郑微年嗔怪地说:“谁要你陪?我自己也不是好好的?”嘴上却弧度愈深。
程嘉玺自然是知道她嘴硬,其实心里高兴地不得了,也就不去管她说的,还是将脸放得那么近,呼吸热热的侵上她的脸颊:“你不亲我一下吗?我这段时间这么辛苦,就是想和你一起毕业,以后好一起打算啊。”
郑微年被他说得一愣,他都考虑到那么以后了吗?她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和程嘉玺相比,自己简直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想、只顾眼前的傻瓜,她心里感动起来,转过头去正对上他有些疲惫的眼睛,想起他刚才的要求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从第一次接吻到现在,她还从来没有在他清醒的时候主动吻过他呢!要让他这样注视着然后靠过去着实还是让她紧张,她红着脸别过脸去:“这里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被别人看去了多不好。”
程嘉玺倒是认真地想了想这个问题,又是用一种严肃正经的语气对她说:“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从之前就开始想,要不我们一起住吧。”
郑微年这一回是真的有些回不过神,她双目放空地看着前方的某一处,半晌才慢慢眨了几下眼,转过来问:“你是说真的?”
程嘉玺认真地点头,看她怔愣愣的样子,突然有些丧气地向后方靠过去,揉着太阳穴说:“你就不想我吗?我可是一有空就想你,有的时候没空也要挤出时间来想的!”
郑微年被他不多见的情话弄得愈发呆了。
程嘉玺想这个人或许是没法儿救了,于是索性说开了:“你看吧,我们从高中就在一起了,就算之前的不算,从确定关系到现在也有三年了,该干的我们全干了,以后我也打算一直和你这么干下去,我念研究生以后也可以去医院实习了,你就安安心心在学校里念书,我们同时毕业,我也已经给我们打好基础了,你跟我一起生活,难道会怕么?我从开始就是认真的,你该不会只是想玩玩我的吧?要是你这么说我可不答应,你看你都把我给上了,总该给个说法吧?想要一走了之我可不许,我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要是这样我是一定会闹腾的!”说完还面色如常地看着她。
郑微年想原来程嘉玺到了耍赖界也是个人物,为达目的竟然能说出这样违背他天性的话来,该不是大半年的炼狱生活将他压抑得太过,如今反弹了吧?
郑微年悲伤地想了一会儿,竟然觉得没有反对的理由,于是一字一顿地问:“那住哪儿呢?”
程嘉玺两眼有光闪过,他直起身来说:“我有钱,能够在附近买个小一点的,这几天我们就去挑挑看好吗?”
郑微年印象中程嘉玺从来都是不外露的,如今这样坦白地对她说着今后的计划,倒是令她有些适应不过来,尤其是那句语气如“吃过饭了”般随意的“我有钱”从程嘉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还真有点恍惚。
她强支撑着自己从云里雾里清醒过来,说:“用你的钱?”
程嘉玺点头,他足有能力将他们的生活料理的好。从小父母从国外寄回来的生活费就不少,小孩子的时候就花不了,便都存着,长大后也没什么花钱的机会,也就被他习惯性地放进银行里,现在他已经可以开始挣钱,帮教授几个项目,再加上实习,只要他够努力,完全可以不让父母有说话的机会。
郑微年还是不好意思:“这怎么行?”
程嘉玺握住郑微年的手:“怎么不行,说实话你我的年纪都可以结婚了,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就想带你去领证,但我知道你还没想到那一层,也逼不得,那我们就慢慢来,先住到一起,钱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和我一块儿去挑就行。”
郑微年犹豫地点点头。
晚风吹过,树影晃动,有碎碎的光点在程嘉玺的面上一动,他定定的眼神令她心安。郑微年看着他,说:“我相信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