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姨娘猛地直起身子，抬起满布血痕伤疤的手直指落幽漓。
“王爷，妾身查到的证据本就是指向十姨娘的婢女千禧，本只想让十姨娘交出这贱婢了事却不想十姨娘调转枪头威胁于我，逼迫我与她演戏嫁祸给三姨娘！”
赵璇儿猛地朝落幽漓看去，不知是过于惊吓，亦或是生气，落幽漓的脸上血色全无；浑身颤抖。
九姨娘接着说：“妾身曾经是于三姨娘有过节，可如此残忍之事妾身绝不愿为了一己之私栽赃嫁祸反倒让真凶得逞！”
落幽漓一个踉跄，怎还能站得稳。她对上晋王毫无波澜的眼眸，心头一酸。落幽漓双脚一软，跪坐于地上，喃喃道：“不，王爷！妾身冤枉，妾身拿到的药方确实……”
落幽漓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不知究竟哪儿出了错。
此时，晋王却开了口：“阿里，此前本王命你追查府内刺客一事的来龙去脉，可有了结果？”
“刺客？”左馨璇入府尚短，还不知王府曾经闯入刺客一事，更是不明此时提此事与眼前这桩内院纷争有何干系。
阿里立刻答道：“回王爷，刺客当时以大夫之名乔庄混入王府曾与一名侍婢达成协议以王府内的讯息交换毒药及生石灰粉。故此，九姨娘所中的生石灰与毒物皆无登记入册。”
“先是刺客后是九妹出事接着又有匪祸，难不成，这其中竟是环环相扣么？”越国夫人越想越惊，不禁捂住胸口。
阿里继续说道：“回夫人，暂时未查明祁山匪盗与刺客是否有关联。不过，千禧姑娘倒是与那刺客脱不了干系。”
“胡说！不是我！”千禧听闻自己的名字，又惊又惧。
“回王爷，那名刺客早就招了，说与他接头的便是手腕上有块不起眼的胎记的姑娘。”
晋王瞥了一眼高盛意，他立刻派人揪了千禧掀开了她的袖口。果然是指甲盖大小的褐色胎记！千禧面如土色，眼神里尽是惧怕：“王爷！王爷饶命啊！”千禧被摁在地上，双手反剪于背后，她不断摇着头喊冤道：“王爷，奴婢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十姨娘让奴婢去置办，奴婢不得不从啊！王爷开恩啊！”
落幽漓根本不敢置信看着她从未做过之事从千禧口中说出。赵璇儿的心忽然揪了起来，她相信落幽漓并不知情。但她对于落幽漓今日的境况也并不意外。曾经，她总以为她不过是心智未成熟好争风吃醋，可一次两次她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她是再也无法原谅她了。
赵璇儿见千禧还在百般狡辩，愤恨不已忍不住三两步走至她跟前“啪啪啪”几个耳刮子打的千禧立刻面庞红肿：“谋害姨娘，嫁祸他人，弃信背主！千禧，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赵璇儿不信千禧背后无人，以她的脾气只怕是是刚入府被九姨娘羞辱后就变节了！
“没……千禧……”千禧疼的瘫倒在地，连喊冤枉都喊不出。她颤抖着看着阿里，痛哭道：“阿里小哥，我……我是千禧啊，救我！”她根本不敢看晋王，连晋王所在的方向也不敢望去。她好怕，好怕只要稍稍看向那儿就会万死不复。
忽的千禧脑中精光一闪，她发了疯般挣脱钳制爬至左馨璇脚边，拽着左馨璇的衣角还未来得及开口却见左馨璇一脚向她脸上狠狠踢去。千禧怎预料得到顿时向后滚去，挣扎间已是满口血腥，牙口尽碎。
左馨璇心底暗叫不好，她这一不注意竟下了重手，她悄悄望向众人见众人都对千禧报以不耻的面容便心下有些安心。她赶忙躲向王爷身后：“王爷，这贱婢倒是疯了，太可怕了。”
可惜，她这一脚却没逃过晋王与阿里的眼神。阿里不禁有些纳闷，这一脚力道之快之准之狠，倒像练家子才有的底子呐。但他却不敢过分猜度，只得摁下不表。
见着千禧疼的在地上不停翻滚着，满嘴伊呀呀呀却一句话也说不利索，赵璇儿直觉难道假左馨璇与千禧有何瓜葛？
“王爷——！”落幽漓忽的放声大喊，再顾不得仪态就地向着王爷不断扣头。
咚咚咚……
不出几下，落幽漓的额头早已鲜血淋漓，不堪入目。看来，她是用了全力。落幽漓哭着喊道：“幽漓没做过……”
赵璇儿看着有些不忍，她拿不准落幽漓此前究竟是否知道事儿是千禧犯下的，可终究她曾经主仆一场……
赵璇儿不禁抬眼望向晋王的方向，王爷会怎么办呢？外人眼里杀伐果断的冷血王爷，会怎么对付背叛自己的女人？赵璇儿思忖着忽然觉着周身冰凉，她会不会也成为背叛他的女人……
晋王负手而立，踱步于落幽漓跟前。
他只是站着，一言不发。周围无人出声，就连越国夫人见着王爷如此之状，也丝毫不敢插话。
晋王浑身散发着冷冽气息，好似一个冰冷的漩涡不断将周围的生气尽数吸入，夺人心魄。赵璇儿没有来觉得有些害怕，仿佛眼前这个男人与曾经就她于水火的那人判若两人。
落幽漓稍稍抬起头，晋王马头靴上的金线云腾于落幽漓眼里丝丝灼眼，越是看的真切越是让自己恍然与他的云泥之别。曾经那么奢望与他齐眉举案，如今却真真黄粱一梦，梦醒成空！她又如何能舍得？叫她如何舍得？
赵璇儿也不知为何心中陡然一阵钻心之痛，她忽的跪下，开口道：“王爷开恩，璇儿与十姨娘主仆一场，相信十姨娘的为人是绝不会如此行事的。”
“赵璇儿，你倒是想得开，如今下毒之人是那个贱婢，想必当日已热水恶化秦若箐伤势的也多半另有其人。落幽漓身为你旧主，当日并未护你周全，如今你反倒为她求情？”三姨娘不耻笑道。
“璇儿当日实属被诬陷，但作恶之人未必就是十姨娘指示，否则她怎会栽赃于自己的婢女？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璇儿还请王爷明查。”赵璇儿不亢不卑，只对着晋王说出心里所想，她隐约觉着其实王爷早已有了斟酌。否则，他不会顺着今日之事将当日刺客的招供翻出来，似乎有什么于赵璇儿的脑中越发清朗起来。赵璇儿对上晋王的眼，他的眼眸一如往常浩瀚深邃，赵璇儿啊赵璇儿，竟是他悄悄替你查清了事实，替你洗刷冤屈。
心中有震动响起，赵璇儿的眼眶酸了酸，一时间心乱如麻。
“咳咳咳，咳咳咳。”越国夫人此时咳嗽了起来，左馨璇立马替她拍背，倒茶。膳厅里一阵忽然忙乱了起来。
晋王回身踱至越国夫人身畔道：“元卿今日着实劳心了，不如回屋歇歇可好？”他对越国夫人的语气，充满着心疼与敬重。在座众位姨娘中，除了四姨娘与七姨娘，其余无不暗了脸色。左馨璇欲上前搀扶夫人，却被王爷替过，他亲自将她拥进怀里，支撑着她向外走去。
落幽漓低着头，余光瞥见王爷的脚步经过自个儿身旁，他果然，一句话也没有留给她。
“哎。”左馨璇轻叹出声，对落幽漓道：“既然早膳已用完，大家也别在膳厅杵着了。除了十姨娘，都散了吧。”如今王爷与夫人都不在，就左馨璇位分最高，众人也只得领命。唯有三姨娘不依不饶道：“落幽漓，别以为你疯狗咬人我会那么容易放过你，你且看着吧！”
“好了，此事王爷自有决断。”左馨璇不愿看见三姨娘嚣张的样子，打断道。
“左馨璇，在我面前别着急端主母的架子。”三姨娘斜眼瞥她，微笑道：“这正妃的位置，可还没数儿呢。”
三姨娘话说的直白，倒是赵璇儿与左馨璇都愣了愣。左馨璇也不与她争辩，如此大逆之语，自有人替她传进王爷的耳里。
落幽漓依然半跪半摊着，像毫无生气的泥塑。
三姨娘经过她身旁，半蹲了下来。三姨娘靠着落幽漓的耳畔轻笑道：“落幽漓，想不想知道你输在哪儿？”
落幽漓无精打采的眼皮颤了颤，却一言不发。
“呵呵，你就是不想知道我也要告诉你。你输就输在没有娘家！你以为秦又箐那个家伙会与你结盟？你太天真了，不仅是她，哪怕她整个家族，她的哥哥你还记得吧？那个揭发了后周柴氏的秦穆云。你和柴语嫣都犯了同一个错，识人不利啊！秦家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兵部侍郎何以与我斗？我张家一脉可都是陪着王爷出生入死，征战沙场的！都是在朝堂上喊的出名字的！不要说你，左馨璇我都没放在眼里！王爷留你一命，你倒是别浪费了！”三姨娘语霸，抬起指尖戳了戳落幽漓的额头奚落与她。
赵璇儿本欲离开，却委实有些看不过：“三姨娘，人生漫漫行差踏错在所难免，您又何必此时落井下石呢？”
三姨娘闻言，站起身打量着赵璇儿，轻蔑道：“赵璇儿，就凭你也敢如此于我说话？”
“三姨娘不也对馨侧妃出言不敬么？”赵璇儿挑眉道。
“好个伶俐的小嘴，那就走着瞧吧！”三姨娘瞥了一眼左馨璇，见她面露不快也不好再得寸进尺，便索性大步离去。竟连对侧妃的拜别之礼都忘了。
左馨璇也未作多留，只喊了余下几位侍婢打扫，便自行离去。
赵璇儿也不知该与落幽漓说什么好，却也不能如此不顾她，只得弯下身子伸手扶住她的胳膊道：“十姨娘，吃一堑长一智，王爷心如明镜自然是知道你的清白。”
落幽漓茫然抬头，狠狠抱住了赵璇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