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夏转过头,朝着儿子微微笑,凉丝丝问:"十七?"
某小孩仰着小脑袋,一脸无辜:"十七没有做坏事!"
冷夏望天,这娃子,跟他爹一样,最爱的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终于,在娘亲千万瓦的目光下,某小孩叹气一声,开始原地蹦高。
蹦啊蹦...
叮呤当啷!
蹦啊蹦...
乒乒乓乓!
冷夏眨巴眨巴眼,看着她儿子小小的身子里,一个一个的东西零零散散的往外掉,从惊讶到无语...
好家伙,尽是银子!
元宝,碎银,大的小的,甚至是铜钱,应有尽有!
直到战十七再蹦了两下,浑身摸了摸后,笑眯眯招认:"娘亲,没有了。"
冷夏抽了抽嘴角,转头看向眼巴巴盯着银子的几个汉子,为他们鞠了一把同情泪,这些人拿命换回来的进城门票钱,就这么被他儿子给...
呃...
冷夏问:"儿子,怎么弄来的?"
战十七小手叉腰,小鹰眸眯成个月牙,一脸得瑟:"娘亲可是赌神,十七怎么能给娘丢脸!随随便便掷个骰子,赌个牌九,玩个大小,那都是小意思!"
众人望着某女僵硬的脸,憋笑憋的一抽一抽的。
这小鬼,绝对比他亲妈还要彪悍!
某小孩嫌弃的瞄了远处一眼,大洋洋一挥手,"小爷赢你们这么俩钱,还跟了一路,拿走拿走!"
汉子们喜上眉梢,"哗啦"一下冲了过来,一边撅着屁股满地的捡,一边痛哭流涕。
"多谢老大,多谢老大!"
战十七懒洋洋的"嗯"一声,还想着再得瑟得瑟摆摆谱,突然小短腿离地,被某个哭笑不得的女人提溜起后领子,大步离开了。
这出插曲很快过去,紧跟着看见的,却是让众人皆有几分难以难语的复杂。
沙砾遍布的路面上,横着一具壮硕的尸体,一小片的血泊中,尸体的胸前深深的一个血洞。
而这个人,他们也眼熟,是昨日客栈中的其中一个汉子,想是像姬三娘所说,碰见了扎手的点子,银子没得成,反倒送了命。
在场的众人,皆不是心肠软弱的人,更是习惯了身居高位生杀予夺的人,见惯了死亡,见惯了战场,区区一条强盗的命,原本并不会引起他们任何的触动。
可是这具尸体所代表的意义,不同。
公孙柳叹气一声:"这芙城,却是将人性的最负面,给放大到了最大!"
可不是么,如今的芙城,绝对是将人性的卑劣,给无限的放大了开。
有银子是老大,有拳头是老大,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皆都没有人管,凶煞者便是屠夫,也不会受到唾弃,软弱者便是死了,也只能怪自己没有能耐,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直到此时,真真切切的看见了这具尸体,他们才感受到,这里的混乱、冷酷、残忍、恶劣...
冷夏转过头,看向自从快要到芙城开始,就一直有些沉默寡言的老顽童,淡淡道:"前辈,这并不是芙城。"
老顽童缓缓抬起头,琢磨着她的这番话,半响笑了笑,释然了。
不错,这既是芙城,又不是芙城。
这只是一个芙城的旧址,里面却是物是人非,一个城最为根本的最为灵魂的,便是百姓,而现在的这座,没有了原先的百姓,没有了芙蓉宝藏,没有了锱铢必较的商人,没有了三岁就会打算盘的孩子...
这三不管地带只是恰巧的落在了芙城的旧址上!
冷夏看他再恢复了神采,笑道:"我答应过前辈,必会遵守,给你一个真正的、以商为名、以财闻名的芙城!"
老顽童笑眯眯的瞅着她,嘻嘻哈哈上蹿下跳,桃红一闪一闪的晃花人的眼睛,欢呼:"好丫头!好丫头!"
忽然,他弱弱的缩了缩脖子,躲到了笑眯眯招人疼的叶一晃身后,小声撇嘴:"木头。"
慕二缓缓转动眼珠,收回方才那嫌弃的一瞥,继续呆呆的上路。
战十七满目好奇,小鹰眸眨巴眨巴,跑到老顽童身边,小小声问:"师傅,你为什么害怕二师兄?"
老顽童抓了抓脑袋,立马挺起腰板,瞪眼:"哪里怕了?哪是怕了?为师是..."
他吞着口水,一边瞄着某个呆子,一边凑到某小孩儿的耳朵边,偷偷摸摸的说:"为师那是鄙视他,对,鄙视!太无聊了,太无趣了,太呆板了,简直不是为师的徒弟!"
某小孩翻白眼,瞧你这鬼鬼祟祟的样!
某老头胡子一跳一跳的,欲哭无泪,难道他堂堂云山癫道人,这一辈子只能被两个徒弟,给治的死死的?
众人哈哈大笑。
就这么说笑着,走了接近一日的时间,那座神秘又神话的城池,终于近在眼前。
虽然里面的喧闹和冷夏想象的荒凉不同,不过有一部分却是相同的,空气中无处不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城墙巍峨高阔血色点点,城门更是已经被陈旧的血色染的斑驳,镌刻着朵朵盛开的芙蓉,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而上方正中处,金匾行书:
芙城。
清风穿过洞开的城门,发出呜呜声响,仿佛错乱了时空回到二十年前,唤起了古老城池的遥远记忆。
金银清脆,铜钱琳琅,算盘珠子劈啪作响,一声一声响彻在冷夏的耳际。
长龙样的商队进进出出,囊括了五国所有的游商,南韩的象牙,北燕的兽骨,东楚的珊瑚,一车车散发着莹润的耀眼的光芒,孩子们摇晃着算盘站在门前,看着自己的父亲再次远游,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坚定的光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