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是不会答应的!”沈慕寒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来,觉得内心突然轻松了许多,自己从不曾对衿儿允诺过什么天长地久,但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每一日醒来,抬眼看见的枕边人,务必是唯她而已。
但这句话对于卫王后而言,却不啻为一道晴天霹雳!长安亦是一惊,有些担忧地看向沈慕寒,眼中有惋惜之意。
但景公却是扬声大笑起来,并无半分责怪,而是满加赞许地叠声道:“好好好,孤料想你也不会答应娶梁安公主的,所以我刚才在国宴上并未当着一干大臣们宣布此事。那群老顽固要是知道你推拒了这桩婚事,又会指责你自恃位高权重,一意孤行,置国家利益于不顾。”
“可是······”卫王后欲言又止。
如果沈慕寒拒绝了这桩婚事,那······那咱们小白,何时才能回国啊?
“阿芙你不用担心,慕寒既然有胆量拒绝这桩婚事,那他自然就有把握营救小白回国。”景公安慰地拍了拍结发妻子的手背。
其实他早已经想清楚了,即便沈慕寒答应娶那劳什子梁安公主,梁国不但不会遣返小白,而且会借此牵制沈慕寒,更有可能伺机将没有了质子价值的小白杀害,为当年病死在齐质宫的梁质子报仇。与其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倒不如送沈慕寒一个顺水人情,看他又如何前去营救小白。
若营救小白失败,那小白,父王便只能舍弃你了。
景公在心里叹了口气。
“臣请旨,自行前往梁国营救公子白回国,定不负王上所托。”
“好!不愧是我大齐神武大将军,令他敌国闻风丧胆的掳陈侯,果然有魄力。”景公拍着沈慕寒的肩膀,命长安上酒。
长安应诺,不一会而便招呼了随侍在角楼下面的宫人们抬来桌席,布上酒菜。
景公亲自为沈慕寒斟上酒,“来,孤敬你一杯,预祝你马到功成。”
卫王后也端起酒樽,一饮而尽,“这一杯,不是以我大齐王后的身份敬你,而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敬你。望侯爷务必救助我儿顺利回齐,务必!”
说完,卫王后的声音已经哽咽。
景公将卫王后拥入怀中,低声劝慰道:“阿芙,你放心,我们的儿子一定会没事的。你要相信慕寒。”
“恩。”卫王后用娟子抹着眼泪,点头应诺。
······
从王宫中出来,天已经黑尽。
“阿檀,我让你帮我去拜访一个人。”沈慕寒对身边沉默的黑衣男子道。他扬了扬手中的薄纸,“就是他。”
阿檀接过薄纸,扫了一眼,然后手中腾起一团火焰,将薄纸焚得一干二净,“这个人我曾经见过,他是亡晋的上卿。当年晋熹公病重,让他辅佐晋世子纠代监晋国朝务,主张兵强、民足、国富,而后霸天下的政治主张,建议世子纠让百姓休养生息,让国家富强,社会安定,再图谋天下霸业。不过世子纠虽然居长即位,但品质卑劣,生性好大喜功,于是四下征讨,穷兵黩武,最终导致内乱爆发,民不聊生。”
“当年我率兵灭晋能如此容易,倒是要感谢那位世子纠了。”沈慕寒笑了笑,问道:“后来这位晋国上卿如何了?”
“他见世子纠一意孤行,不曾将他的话放在耳中,于是常常称病不出。世子纠则认为其有心怠慢,最后罢了他的卿位。然后他便不知所踪了,传闻是隐居山林,终生不仕。所以一直到你灭掉晋国,他都未曾露面。”
“他隐居山林倒是隐居到大齐国都来了。”
“不过是想找一条终南捷径罢了。”阿檀面无表情的微作评论。
“那你说,此人可否重用?”
阿檀沉默了一会,又幽幽地道:“此人善谋略,通奇门,有治世奇能,可以委以重用。”
“你看,公子白还没有回齐,我就为他准备了这么一份大礼,真不知道他将来要怎样感谢我。”沈慕寒拍着阿檀的肩膀,微笑道。
阿檀的身影突然掠地飞起,悬浮在半空中,双手在身前虚拉成圆,撒出鹤羽一般的光影,向四周飞散激射!
“叮叮叮······”
黑暗中传来一连串金属碰撞发出的脆响,擦出的火花照亮了在黑夜疾行的影子,悄无声息宛如鬼魅。
影子在半空健步如飞,手中的长剑扬起,破开一道清湛的剑芒,直逼阿檀面门。
阿檀不避不闪,双手合十于胸前结起一方手印,光芒在四周流转,最终聚于一点,爆发出“嗡”的一声长震,夜幕仿佛液态的水面,以阿檀手印为中心,向四周呈圆形推送波纹。
剑芒刺破了黑夜逼近,然而却在离阿檀一寸的地方堪堪止住,再也难进半分。
时间在这一刻停驻,夜风撩起影子的长发,露出重焱失望的脸庞。
“每次偷袭你都不成功,这让我很有挫败感的!”重焱收剑,一脸不满地嘟囔,“下一次你不准用幻术来故弄玄虚。”
“你每次偷袭阿檀,就是想证明剑术胜幻术一筹,你现在输了,又不许阿檀用幻术回击,你这是什么歪道理,难道让阿檀跟你肉搏?”沈慕寒揶揄重焱。
“这个,未尝不可。”阿檀一脸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
“你!”重焱望着那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永远都淡着的一副脸,当真想要一拳揍上去,看看加点红色是不是要好看点,但是,这家伙实在太机警了,每次自己想要偷袭,结果还没出手,就被这家伙用幻术制止。
重焱手中的长剑跳转起来,长震一声,向毫无防备的阿檀刺过去。
阿檀双袖一佛,欲要撩开重焱急速而至的剑芒。重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手腕一扬,长剑自一旁荡开,借力贴着阿檀的衣袖向下划圆,刺向阿檀的小腹。
“雕虫小技!”阿檀双手急速合拢,然后下压,十指快如鬼魅的变幻,扣住重焱的长剑。
“说过不能用幻术的。”重焱手上用力,长剑被格,他竟然不退反进,欺身压入。然而,只听见“卡擦,卡擦”的细碎之声,重焱的长剑上裂开一道道裂纹,阿檀撒手,长剑便碎裂成几段向四周洒落开去,落在地上的撞击声清脆可闻。
重焱将手中仅余的剑柄丢弃,并指为剑,急速攻入。
阿檀点足而立,身子向后倾倒,重焱的指剑堪堪从他的脸上贴面擦过。沈慕寒屏住呼吸,看着重焱的指剑破空之处,阿檀的一缕长发飘悠悠地落下。
阿檀的身躯仅以足尖为支撑,便向一旁旋转,避开重焱指剑之后尾随而至的身体的撞击,然后身躯直起,双手扣住重焱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向下弯折。
“啊啊啊痛!”重焱吃痛不住地大叫起来,用另一只尚且自由的手去掰阿檀的魔爪。
阿檀将重焱的手臂一掷,把重焱连甩开几步远。
“你轻点不行么?”重焱揉着手臂。
阿檀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然后他的四周溶溶的黑暗波诡云谲,涌动着黑色的薄雾。阿檀沉默地消失在一片黑色薄雾中,留下重焱在原地呲牙咧嘴。
“用幻术你说不行,现在他赤手空拳的和你肉搏,你又要他轻点。你这是要他和你切磋功夫呢还是要他把你当大姑娘小姐伺候?”沈慕寒负手,故作严肃,语气中却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调笑。
“沈慕寒你给我滚!”重焱终于没忍住,大吼一声。
“重焱小姐我就不伺候你了,我家还有娇妻等我回去团聚呢!”沈慕寒想到子衿,脸上不由浮现出幸福的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