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好？有没有想过？柳……柳氏若是让她选择自然是想要一直留在你们姐弟身边。”夏妈妈笑着说道。
清欢嗯了一声。
她不用去想，也知道若是让柳姨娘必然是想留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和珺儿平平长大。看着自己出阁，嫁到一个好的夫家，然后留在颜珺身边看着颜珺娶妻生子，担当起三房的责任，光耀三房。
清欢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
“但你有没有想过怎么样是对柳姨娘好？”夏妈妈又问。
清欢抿着嘴不说话。
夏妈妈无奈地摸了摸清欢的头，很难看到她这般小孩子气。因着有一个弟弟的缘故，夏妈妈看到清欢的时候更多的是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懂事。
有时候，夏妈妈甚至在想这不是清欢这个年纪该有的面貌，如今看来，不是她没有，而是很少，但再少也是有小孩子的一面，缺少安全感。
“你是知道的，况且早就做了选择了不是嘛。今日过来不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吗？别想了，就算柳氏日后不在你们姐弟身边，难道还能忘记你们两个？”
“还有……”夏妈妈看了清欢一眼：“柳氏身份不一样，若说是个丫鬟后来成为管事妈妈也就罢了。但却是你父亲的一个妾室，现在还好，若是日后珺儿成家生子，你准备让娶过来的弟妹用什么态度对待柳姨娘。轻不得？重不得？到时候会受委屈的是谁？”
清欢咬了咬下唇。
半晌后，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我是知道的，只要我不允许，姨娘她自然日后不会去外院那边。吴先生也是好的，若是姨娘退却了，他也不会去为难。我和珺儿都知道，我们现在这样做其实才是为姨娘好，只是……”
清欢忍不住低声呜咽了起来。
夏妈妈把清欢搂到怀里，低声道：“好孩子，你做得对。”
门外，程景新拉着容忱离开。
程景新低声说道：“我一直想不通不过是一个姨娘，表妹竟然还要大费周章地去做这些事情。现在……却是明白了。”
若是没有真挚的感情，又怎么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扑到别人的怀里哭成这副模样。
“走了，等会再过来吧。”容忱拉着程景新走出院子外，又让丫鬟送了热水进去。
哭过之后总要净面才是。
清欢哭过之后，心里总算是轻松一些。
见到程景新的时候，两人笑了一笑。
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
容忱看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清欢想拒绝：“不……不用了。有……”表哥在呢。
剩下的话再容忱转身往前走的时候，自动消音。
清欢有些不解地看向程景新。
程景新嘿嘿笑了笑，摸了摸鼻子道：“吴先生总是要容哥儿去一趟的。”
事已至此，吴先生是不能再呆在程府了。
清欢点点头，倒是没有再拒绝。
容忱送了清欢到了程府，程景新让人去通知吴先生。
吴先生这些日子是早有准备，没多久就一个人拎着一只包袱一只书箱出来。
“走吧。”容忱淡淡地说道。
吴先生忽而转身对着清欢拜了一拜。
清欢吓了一跳，忙往旁边避开，见吴先生似乎还有话要说，忙道：“表哥，容公子，我就先回去了。”
清欢一路小跑着回去，也没去看留下来的人中是什么反应。
清欢走了几步，才想起自己似乎又叫容公子了，而不是容大哥。
……
“姑娘，你回来了。”清欢刚踏进门，一直注意外头动向的几个丫鬟忙一拥抱跑了出来。
清欢点头，随即笑了笑：“嗯，不是让你们休息吗，在做什么？”
蔓草突然暗叫不好，几个人匆忙跑出来柳姨娘留下的那些绣活还在里面。
清欢往里面走。
蔓草几个人不安地低垂着头。
忽而停清欢道：“这些绣活都收起来吧，别做了。”
果然……不行了嘛。
蔓草轻轻应了一声。
“我记得似乎有一匹暗红色的衣料子？”
香浓想了想，的确有还是牡丹暗纹的花样子的，很是喜庆，只是清欢总说自己年龄小，驾驭不了这种颜色的，也就一直压在箱底没有拿出来用了。
“去拿出来吧，这几天你们辛苦一些。”清欢说道：“柳……”
清欢摇摇头，反正也叫惯了。
“柳姨娘原先的衣衫应该没有全部理走，你们找一找对比那个身量用那块衣料子做一件喜服。朱红色和正红色却是不行了，暗红色倒是可以，那料子又是好的。也不算是委屈了柳姨娘。”清欢低着头说话。
身前站着的几个丫鬟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似地望着清欢。
“姑娘。”
“怎么了？”清欢抬头。
“喜服？”蔓草颤抖着声音问道。
清欢佯怒道：“难道没有听懂，这有什么的，柳姨娘虽说是长辈，但若是正经出嫁，少不得也要我们来操持，但是这情况又是不便。喜服这些却是可以的，不只如此……等一下你们几个去找一找，用什么好的东西，合适的拎几箱子出来给柳姨娘做嫁妆。”
清欢说完起身道：“累了一天了，我先去休息。你们几个看着办，姨娘平日不是对你们几个挺好的嘛，这添妆的事情……”
“姑娘放心。”蔓草四人同声说道。
清欢微微一笑，转身的时候眼眶一红。
“蔓草姐姐，是真的嘛。”幼圆小声说道。
香浓没好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疼不疼，若是疼的话，就是真的。”
幼圆闻言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半晌后傻乎乎地笑道：“果然是真的。”又看了看已经离去的清欢：“姑娘真好。”
可不是……
若是不好……
蔓草笑着摇摇头，那些又有什么好去想着呢。
能伺候姑娘，已经很是幸运了不是了嘛。
“对了……是吴先生吗？”零露问。
蔓草莞尔：“你觉得姑娘会允许吴先生以外的人和柳姨娘在一起吗？”
没看姑娘为此眼眶红了又红，若不是吴先生真是个好的，不说会不会被送到牢里，早就拿着扫帚打了出去了。
零露闻言也是嘿嘿傻笑。
蔓草乐了，有时候觉得零露成熟稳重了许多，有时候又觉得还是那个和自己、柳姨娘一起初到京中小心伺候姑娘和少爷的人。
……
吴先生被接回容府之后，没想到天上真的掉下了馅饼。
夏妈妈笑骂道：“吴先生日后可是有家的人了，可是要小心护好家里人，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菜市。”
吴先生忙不迭地点头：“日后自然不负柳娘。”
吴先生自己是个读书人，也明白自己跟在颜珺身边，少不得几年之后娶个比柳姨娘好的夫人不是没有，但是从小到大，能细心想着为他缝制被褥，做新衣衫的人，到此为此却只有柳姨娘一个人。
吴先生一直以为，这种事情只能藏在心里，毕竟柳姨娘的身份摆在哪里。
哪知道这事情突然被当家的姑娘发现了，随后听说柳姨娘被送离开了姑娘身边，吴先生就知道出了这种事情，虽说自己可以保证和柳姨娘是清白的，但任何主家必然不愿意有这种事情发生，随后要离开的只能是自己。
容忱过来的时候，吴先生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日后见不到柳姨娘了。
没想到……
吴先生欣喜地看向容忱。
容忱道：“吴先生，你需知道，日后你这仕途可就是真的断了。”
吴先生不是没有才学，若是努力努力，容忱肯帮忙，去个偏僻的地方做个小官也是可以的，但是若是真的认下了柳姨娘，娶她过门。
这仕途也就是彻底到头，没有机会了。
毕竟柳姨娘就算不是姨娘了，从前是下人的身份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大齐明文规定，官员不可与贱籍的人结亲。
若是只收了妾室，自然不会去管。
但是正妻之位却是不可的。
这也是为了维护正妻的地位。
吴先生坦然笑道：“有柳娘足以。”
夏妈妈在一旁满意地点带你头，她最怕清欢做出的决定错了，但如今看来不只柳姨娘是个好的，吴先生却也是不错。
只是……清欢到底气不顺。
柳姨娘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成亲的那一日才知道了真相。
清欢也算是大手笔，把进京之后，出自柳姨娘做出绣活卖出去的钱银全部做了柳姨娘的压箱银，加上清欢和颜珺一人拿出一百两银子，还有许氏和李婉音，蔓草等人的添妆，零七零八地也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当年三太太留下的红木匣子里，放着一张卖身契，正是柳姨娘的。和卖身契一起的还有一张二百两的银票，以及一封书信。
就是防止日后这种事情发生。
三太太程氏比清欢想得早，她是担心日后没有了柳姨娘立足之地，毕竟她只是个下人，却又不是五老爷正经的姨娘，根本没有破过身子。
陈氏不希望日后自己的儿媳妇和柳姨娘之间出了问题，这才留下来这一红木匣子。
当然……
若是在清欢姐弟平安长大之前，柳姨娘背叛了……
那么就是另一种处置了。
只是没想到事情却是提早了。（未完待续）